小鬼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北玺。
李嬛闻言，咒骂声一停，脸上闪过几缕慌乱。
一旁的白梓莘却是先皱了眉，“小玺儿，婴儿魂魄被炼制成小鬼之后，就再也入不了轮回了，而且因为他和养他的人是母子，所以只要李嬛死，他也必须死。”
所以，不要想着能帮他摆脱李嬛，甚至是送入轮回。
北玺还没有回答白梓莘，一旁听了他这番话的李嬛却突然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个小废物能够摆脱我吗？我辛辛苦苦怀上他，就是为了把它炼制成小鬼，然后报复李家！报复所有对不起我的人！！”
“要是我死了，他也别想活着！！你们敢让我死，我化作厉鬼都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那个小鬼也往回缩了缩，因着李嬛这番话，他大大的血红的眼睛都好像暗淡了很多。
北玺却没有理会李嬛的叫嚣，依然浅笑着看向那个小鬼，“别人做不到，我却可以的，信我吗？”
说着，冲他伸出小手。
“……”小鬼犹豫着，却依然挡在李嬛身前。
北煜不知道妹妹为何会对一只小鬼这么有耐心，可这却并不耽搁他对妹妹的支持。
白梓莘可能懂，却又不能苟同。
以他的身份，和他所受到的一切知识来看，小鬼本就是逆天出现的，和普通的厉鬼不同。
它们残忍，邪恶，以人血灵魂为食，越长大，所需要的血和灵魂就越多，它们用其他孩子婴儿的灵魂来壮大自己，提升实力，满身罪恶。
对于这样的存在，就连天道都不会接受它们的轮回，满身都是罪孽，最后也只能承受天罚灰飞烟灭。
这只小鬼并不强大，他若是动手，很快就能将其制服，可北玺却非要让小鬼自己放弃李嬛……
白梓莘不知道小丫头会不会成功，但还是暂时没有动手。
在他眼里，北玺是个神秘且强大的存在，她背后还极有可能站着一个他这一行的大能人物，所以万一是他学艺还不够精呢？
“我，杀了好几个人……”小鬼终于开口讲话了，和之前那尖利的声音不同，更像是小孩儿的奶声奶气，软软的，小小的。
北玺听他这样讲，突而弯着眉眼笑起来，“可是你没有将他们完全吞噬不是吗？若不是你心软，他们连残魂都留不下。”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他身边隐隐护着他的几个小孩子。
白梓莘也是第一次见到小鬼身边留有残魂，那魂魄不恨死小鬼，反而若有似无地要护着他。
北玺刚才点出来的原因，也是他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收服这只小鬼的原因。
“……”小鬼可怜迟疑地回头看着李嬛，却突然对上李嬛憎恶怨恨的目光，将他吓的后退一步。
“好啊，我就说为什么你没有变得强大起来，原来你竟然敢不听话，我辛辛苦苦把那些孩子抓来，你竟然还敢留他们……”
说着，她便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可能若不是她被绑着，她都恨不能亲手掐死这个不听话的小鬼。
“妈妈……”小鬼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小小的身子。
“你给我闭嘴！我没有你这个怪物孩子！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孩子！你算什么东西！？只是我复仇的工具而已，可是这么久李家都还活的好好的，我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李嬛打断小鬼的声音，厌恶地剜了他一眼，不停地骂他是个废物。
被她这么接二连三地痛骂，小鬼血红的眼眸越发地浓郁猩红，它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最终咬着牙没有再靠近李嬛。
他朝着北玺慢慢飘过去，一点点的，浑身的青紫和血迹也慢慢消失，最终变成一个白白净净的一岁孩子模样。
它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碰一碰北玺朝他伸出的手，本以为根本碰不到，谁知他却真正碰到了，来自北玺的微暖的体温，让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北玺顺势牵住他凉凉的小手，然后看向被绑在那里动弹不得的，咬牙切齿着恨不得用眼神儿杀死他们的李嬛。
“身为母亲，你亲自让人杀死你的孩子，又在他成小鬼后，让他杀了好几个孩子，还有用他的能力去谋害其他人，最后却因为契约，将这些所有的罪孽都压在他身上，你却没有半点损伤。”
她声音轻轻软软地，却听不出半点温柔。
“你真是该死。”她偏了偏头，轻轻下了结论。
下一瞬，李嬛的瞳孔猛然放大，然后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上，整个五官都扭曲着，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折磨一般，尖叫嘶喊着，浑身都诡异地蜷缩着，似乎仍旧没有减轻半点痛苦。
所有人都看着突然就变成这样的李嬛，然后看向冷着小脸儿抿着唇没说话的北玺。
所有人都知道，李嬛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肯定是北玺做了什么。
即使她就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连一根手指都不曾动过。
“姐姐……”旁边小孩子怯生生地唤她，眼睛却没有从李嬛身上移开。
“乖，这是她应得的，你帮不了任何忙。”北玺转头，抬手轻轻捏了捏小鬼白白嫩嫩的小脸儿，却没有丝毫心软要放过李嬛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小鬼虽然亲近她，可是却也莫名地畏惧她，听她这么说，他就没了声音，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北煜和沈卿看着这么白嫩又胆小的小鬼，有些疑惑，明明路上北玺不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啊？
这个是怎么回事？
白梓莘也忍不住扶额，这小鬼简直丢尽了小鬼界的脸，他简直就是他见过最怂最不像小鬼的小鬼了。
也不知道李淳和李嬛是个什么基因，他竟然突变成了这个样子……
作为收鬼的他，也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无奈了。
他们几乎是一致地忽略了旁边的，看起来好像已经痛到快要昏厥过去的李嬛。
白梓莘收了李嬛身上的绳子后，她也似乎没有反应，只是更痛苦地在楼道中翻滚着，哭喊着饶了她，痛死了，她错了之类的话。
此时的李嬛，看起来格外地狼狈。
一身鲜血般刺目的红衣被她在地上滚的皱巴巴地，还沾着不少细微灰尘，那莫名降临到她身上的疼痛却没有丝毫放过她，她痛的几度翻着白眼儿浑身抽搐着，连哭喊都没了力气。
北玺牵着小鬼，慢慢地走过去，走到抽搐着无力动作的李嬛身边，然后垂头，没有任何表情帝看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她。
“这是你自己作的孽，痛过了，就用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无数个轮回来慢慢偿还。”
她又摸了摸小鬼的头，“你和他的母子缘分到此为止，我不知道你找的那个道士是谁，但是你现在所承受的痛苦，他也会和你一起承担，若他做的坏事更多……”
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在场谁都能补上，若那道士做的坏事更多，难道痛苦也就更大，且往后几世轮回都不会好过。
“当然了，你们也逃不脱法律的惩罚，以后……好好活着吧。”北玺说完，就牵着小鬼走开。
“小玺儿，这个小鬼，你既然选择救下他，应该有办法处理吧？”白梓莘和他们一行慢慢地下楼，若有所思地看着北玺身边安静乖巧的小鬼。
北玺点了点头，声音温柔，“我想要送他去轮回，梓莘哥哥能不能借用给我一个……空间灵器？我怕他承受不了外面的光亮。”
她抿着唇，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毕竟人是她保下来的，现在却又问白梓莘借用最珍贵的空间灵器……
那种东西，对于白梓莘这种修炼之人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可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她所有的空间灵器都留在了启天，要不就是炸毁在星空路上，就算是到了这个世界的，也散落在各地，她灵魂不全，根本找寻不到。
“可以。”白梓莘却意外地爽快，且丝毫不提她为何知道他有空间灵器这回事儿，体贴的让人只觉得温暖。
“那这几个孩子呢？”他又看一眼一直远远跟着的几个孩子的灵魂。
“让他们去轮回吧，他们魂魄不全，却没有沾染罪恶，可以在轮回中慢慢补全灵魂吧？”北玺不确定地问白梓莘，她对这个世界的鬼界还不太熟悉。
但是启天的轮回就是这样，能够在一世又一世地轮回中将残缺的灵魂慢慢补全。
一低头就对上她纯粹干净的眼睛，白梓莘温润地笑着点了点头“能不能补全我不清楚，但是他们是能够入轮回的。”
至于补全灵魂……
他将北玺的这句话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后问问自家师傅。
得到确定的答案，不止北玺松了一口气，小鬼和其他几个孩子也都欣喜地笑起来。
他们本就是无辜地被卷入进来的，若不是小鬼心软，悄悄违背了李嬛的意志，李嬛也因为是个普通人类而看不到他们的存在，不然他们早就不存于这个世间了。
一行人往外走，一出门就看到忐忑不安地站在外面的李淳一家人。
北玺首先看向那个老太太，看得出她在心慌，看起来也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可是她的灵魂却是污浊晦暗的。
以这个世界的天道的性子，她虽可逃过现实法律的惩戒，却逃不过死后地狱轮回的折磨。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北玺没有说她什么，小鬼也在屋子里的时候，被收入了白梓莘递给她的玉佩之中，她手里握着温热的玉佩，另一只手被哥哥牵着，沉默地应对他们的注视。
这个场合……
李淳上前恭敬地问白梓莘解决的怎么样了。
白梓莘温和平静地朝他点点头，还没有说话，就见到外面持枪进来的警方。
“人抓到了。”北煜见到北亦他们领着警方进来，这才侧头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嗯，谢谢哥哥~”北玺眼眸弯弯地冲哥哥笑起来。
之所以让北亦他们留在外面，并不全是因为怕人多了情况会麻烦，而是让他们带着警方先去抓那个同样住在这个别墅区里的道士。
至于罪名……
他们有的是手段让他把自己做的事儿一一吐出来。
“警察同志……”李淳一家人惊愕地看着举着枪涌进来的警方，不明白是谁在什么时候报的警。
警方拿出证件，然后冲过去将门打开。
门一打开，就能够听到别墅里女人尖锐又虚弱的哭喊哀嚎声，李淳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此时听到李嬛的声音，都有些惊疑不定。
不过片刻，警方就托着浑身抽搐无力站立的李嬛下了楼，看着她那副狼狈至极的模样，李淳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他那个曾经温婉大方的妻子。
最后，他们送走了押走李嬛的警方，却依然有些心颤地抗拒进这栋别墅。
“白先生，这屋子……真的干净了吗？”李淳迟疑着，想要白梓莘帮忙看看风水之类的。
但白梓莘却含笑拒绝了，“李先生，屋子很干净，有时候，比起居住地的干净与否，人心干不干净，才是最重要的。”
他声音轻缓温柔，朗润好听，却让李淳一家人脸色讪讪，不敢再说什么。
可能是李家人犯了白梓莘某些忌讳，他的酬劳收的格外高，几乎拿了李淳三分之一的积蓄。
当然只是李淳个人的，李家可是极有钱的，那点儿资产，还不至于让他们心疼。
毕竟，相比起钱，还是命更重要些。
但，打发了白梓莘，不代表就同样安抚住了北煜。
少年拉着妹妹的手，看着面色难看忐忑的李淳。
“北少爷，这人也抓了，你看能不能…大人有大量，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李淳弓着背，以凭生最卑微屈辱的姿态讨好着一个半大孩子。
他心里再不情愿，再觉得难堪不能接受，也不得不如此，事情本就是他理亏，今天若不是北煜来了，北玺真的拿了那把枪的话，事情怕是不知道会闹得多大。
更何况，李嬛这件事，还是北玺提醒的，他们一家都算是承了北玺的这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