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狼狈,不是说她衣衫凌乱的那种狼狈,而是……她头发有一些不仔细就难以察觉的凌乱,眼眶发红,脸上精致的淡妆也有些花掉。
可以说,她几乎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袁馨。
北玺所知道的袁馨,或者说所有人眼里的袁馨,温婉可人,精致大方,绝不会让自己狼狈到这种程度又出现在别人面前。
哪怕是在家里,就算卸了妆,她也是温雅柔和的女人,从她身上车上只能看到精致,一言一行都绝对是被所有名门贵族的夫人们所赞扬追捧的。
在别人眼里,她是生来就完美的,生来就站在了别的女人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高处,别人看不到她任何错漏,她是绝对完美的。
可如今这个,半夜推门进来的袁馨,对比其他任何时候的她,都可谓狼狈至极。
发生了什么?
袁馨是特意选在北家人都休息的时候才回来,可一进门就碰上了自己此时最不愿意碰上的女儿。
她听着女儿惊讶疑惑的声音,身形僵在原地,垂着头看着自己拎着的手包,半晌都不愿抬头看北玺一眼,甚至一言不发地从客厅走进了另一条走廊,然后离开。
就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冷漠虚伪地,把自己女儿算计成可得利益的袁馨。
北玺孤零零地站在楼梯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许久才收回目光。
……发生了什么?
北玺突然就不想回卧室睡觉了,她有点儿任性地直接坐在一阶楼梯上,然后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没有被袁馨关上的大门和外面被灯光晕染着的黑夜。
她等了很久,可是袁馨都没有再过来,看起来……今晚是不会回来睡觉的了。
走廊那边……是书房,书房有暖气,也有备用的毛毯,应该不至于感冒,但是会让人睡得不太舒服。
她有些放空自己,思绪到处飘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至于最后直接偏倒在铺着地毯的楼梯上睡了过去。
北家所有男人都是出了名的顾家好男人,北栎也不例外,哪怕他因为工作时常不能和家人一起吃晚餐,但只要条件允许,哪怕是只能和家里人吃上一顿早饭,他也会在天亮前匆匆赶回去。
今天晚上也一样,他把自己审批完的文件丢给助理,然后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
路上忍不住困倦,便倒在车靠背上浅睡了一会儿。
可等到了家,离了很远都能看到家里大厅里透出来的灯光。
怎么回事?
北栎皱了皱眉,这个时辰了,家里就两个老人一个孩子,难道他们还没睡?
这么想着,忍不住催司机快些,到了家门口却又发现大厅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安静地让人心慌。
北栎推开车门下去,径直走向敞开的大门,然后一眼就看到在楼梯上,穿着并不厚的浅蓝色小睡衣,蜷缩成小小一团的人儿。
那一瞬间北栎呼吸猛地顿住,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心脏也在一瞬间的停止快速急切地跳动起来,浑身的血液却似乎都在发冷。
他鞋也没换,大步地匆忙跑过去,然后将小小的被夜风吹的浑身都冷冰冰的女儿抱进自己怀里。
切实地把人护在自己怀里了,他才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儿,却又在下一秒险些压不下自己汹涌的情绪。
他女儿安安静静地蜷缩着,紧闭着眼,被他一下子大动作地抱在怀里也没有醒过来,反而他不用摸就能感受到她浑身上下的冰凉,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儿温度。
若不是知道女儿的呼吸正常,他几乎都以为是又发病晕过去了,还好,还好只是睡着了。
北栎抱着女儿,将自己的大衣解下来小心地将小姑娘裹紧,触碰着她渐渐回升的体温,这才松了口气。
北栎抱着女儿上楼,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所有动作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她。
可是男人的脸色始终难看至极,阴沉地几乎能滴水了一般。
他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然后关上门走出去。
北栎沉着脸,并没有去睡觉,我没有因为北玺的事儿吵醒家里的父母和外面的守卫佣人,他转而上了三楼,进了一间摆放着几台电脑和一个大屏幕的房间。
而那些电脑屏幕上,赫然就是北家各个角落的监控显示。
北栎动手输入指令,然后目光沉郁地看着大屏幕上突然投影出来的北家的大厅,上面的时间是几个小时前,他女儿还坐在沙发上,和爷爷奶奶说说笑笑地聊天,听着耳机里母亲乐呵的笑声,显然三人相处地极为开心。
他沉默地看着,然后将时间线往后拉,直到看到女儿上楼离开那里才停下,按正常时速播放。
紧接着,他就看到女儿又返回来了,应该是在找谁,慢吞吞地走了一圈儿没发现人,就准备上楼睡觉。
也就是这时候,另一块屏幕里,门被人突然推开。
进来的人……赫然是打电话告诉他说,今晚可能不会回来的妻子袁馨。
后面女儿叫了一声妈妈,紧接着的一切,都没有了声音,没有回应,没有交流,妻子径直离开,理都不曾理会一下站在楼梯上的女儿,甚至都不曾抬眼看她一眼。
这一切,在北栎的眼里,仿佛在演着一场无声的默剧,没有声音,可他却能够体会到女儿所有的情绪。
北栎看着女儿怔怔愣愣地站在那里,她看着妻子消失的方向,最终却抿着嘴失望地坐在楼梯上。
直到她挨不住漫长的夜晚时间,偏偏倒倒地倚着阶梯蜷缩着睡着。
北栎戴着耳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屏幕里投出书房的监控,袁馨此时正睡在书房柔软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开着暖黄色的灯光,却皱着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良久,他才摘掉耳机,走出这间原本是怕北玺身体不好,可能会在其他地方晕倒而没人发现才建立的监控室。
北栎出了监控室,却没有下楼,而是倚着冰冷的墙面,垂着头遮住满眼的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