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金凤国众多世家,不管是对内对外的声望还是家族的底蕴传承,丞相府温氏一族有着绝对的超然的地位,说是金凤国除墨氏皇族以外,最为尊贵的家族都不为过。
放眼整个浩瀚大陆,与相府同一时期崭露头角,并且日渐荣华尊贵的大家,迄今为止亦不过一手之数。而那些后面兴盛起来的世家,饶是再如何的富有,再如何的权势倾天,追根结底也是无法跟这样的老牌簪缨世族放在同一个层面相互比较的。
这并非是比得,比不得的原因,而是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的东西,如何能够放在一起比较。
丞相府温氏一族的存在,对于金凤国历代君王来说都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因此,自新月皇朝覆灭,金凤国建国,相府又历经了七百余年的风风雨雨,庙堂浮沉,帝王更替,然,相府却依然荣华如初,地位只高不低。
纵观金凤国历代帝王,其中不乏惊才绝艳,贤明坚毅,深谋远虑之辈,亦不乏才智平庸,残忍嗜杀,疑心过重之辈,然而,细数他们的功绩,倒也都是可圈可点,即便没有开疆扩土的壮志雄心,却也都是难得的守成之君。
历代帝王之中,或许很多位都没有在史书上给后人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位期间政绩也平平无奇,但至少他们都还算圣明,没有偏听偏信,亲了奸臣远了贤臣,没做了那令人不耻的昏君。
虽说历代帝王里面,也难免都有犯错,因皇权,因猜忌,因疑心,又或是因小人挑拨,这般种种原因犯下过不可原谅的错,但好在他们都能在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悔悟过后,然后倾尽所有去挽回,去改变。
在这七百余年时间里,历代君王更替,温氏一族历代当家人也都是聪慧而敏锐的,该强时强,该弱时弱,该出手时出手,该隐退之时也毫不眷恋,是以温氏一族得以历代享受历代荣华。
纵然在那些流逝的岁月里,亦有帝王容不下温氏一族,处心积虑有意借着旁人之手彻底让温氏一族就此覆灭,然而却也庆幸他们最后都保持住了那一丝的理智,守住了自己的本心,没有伤透温氏一族人的心,也没让历代忠心守护墨氏皇族皇权的温氏一族族人寒心。
故,温氏一族历代所出之丞相,无一不是忠实的保皇党,以自身及家人,甚至是整个温氏一族护卫着墨氏江山,终让得温氏一族的地位在金凤国越来越牢固,其历史也越来越悠久。
尤其是近三代的金凤国帝王,绝对是百分之百的重用相府,一而再的对相府放权,再放权。面对帝王的信任,相府给出的回报就是誓死守护墨氏一族的皇权与江山,无论众位皇子之间的争夺再如何的激烈,相府都只忠于皇帝,不会接受任何一方的拉拢。
从那时起,曾经低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温氏一族再度高调的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历经温老爹祖父那一代,相府的荣耀达到最高点,虽不至于超越前面的先祖,却也是当时四国之最了。
而后到温老爹父亲,宓妃祖父那一代的时候,外戚日益强大,墨氏皇权受到严重威胁,烨帝虽有心想要打破,甚至是杜绝那样的格局,却也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将一个内忧外患的烂摊子丢给了宣帝。
事实上,在宓妃曾祖父后期的时候,金凤国的格局就非常的微妙了,外戚渐渐展露出勃勃野心,而那些皇子龙孙却正忙着争权夺位,丝毫没有意识到重大危机的到来。
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烨帝与宣帝父子俩,纵然有心铲除掉国中强大又不受控制的外戚,收效却是甚微,亦可说完全不见成效。
直到烨帝驾崩之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狠狠的压了一把,替宣帝换来三五年的平静之外,外戚的势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反而也算是为外戚势力提供了蓄精养锐的充足时间,让得他们越来茁壮的成长了起来,终究成为了盘踞在金凤国中的居大毒瘤。
牵之一发,而动全身。
让得宣帝那一国之君,隐忍着,憋屈着,每天疲于守住祖宗留下的江山都要心力憔悴,自登基之日便在收集可以推翻外戚的证据,至今十余年过去,却仍是没有把握能一举推翻,不得不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如猎食的豹子静静的蛰伏着,唯一的目就是一举将猎物给咬死。
相府在宓妃祖父那一代表现平平,并不出挑,而相府的荣华,也并非全都是历代帝王赐予的,更多的是悠久的家族传承,以及世人不可窥之其一二的家族底蕴,是以,历代温氏一族的当家人,其实都是非常有风骨,有原则之人,即便相府忠于历代帝王,若是想要得到相府中人真诚的效忠,那么就必须拿出值得让他们效忠的能力。
否则,那所谓的忠,亦仅仅只是担着丞相之职,尽其全力辅助帝王而已,完全达不到真心。
温老爹乃少年英才,又自幼与宣帝私交甚好,本以为宣帝不会坐上那个位置,又怎料世事无常,天意难测,宣帝被逼坐上那个位置,身为好友的温老爹又如何不会尽心相助于他。
是以,相府在温老爹担任丞相一职之后,再度高调了起来,渐渐便在朝堂之上与太师府形成了对峙之势,减轻了宣帝的很多压力,同时也吸引了太师府的很多注意力。
任凭庞氏一族得势之后再如何的包装自己,利用各种手段笼络其他家族,拉拢其他家族以提升自己的家族,然,努力了近百年之久,庞氏一族在旁的世家面前或许很强大,很威风,但在温氏一族却仍稚嫩如孩童,明眼人都不会将温庞两族放在一起比较。
庞太师作为庞氏一族的大家主,他是极为看不上温氏一族大家主温老爹的,再加上又因背地里总有那么一些喜欢嚼舌根的人,说什么庞氏一族再如何也比不上温氏一族,还因双方政见不合,又等同于各为其主,因此,不单单是庞太师跟温老爹不对盘,就连整个庞氏一族都与温氏一族不对盘。
两个大家族之间的纷争,说起来就两个,其实细细铺排下来,将会非常的吓人。
一个家族与另一个家族之间,很多时候不但以相互依存,也是以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存在的,太师府与相府之间的宿怨,单单就嫡出与庶出两脉,就会牵扯出大大小小不下二十个世家。
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关系,就好比滚雪球,越滚就会越大,越大也就越发不好收拾,毕竟任你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子,也断不可能说杀人就杀人,更不可能想杀谁就谁杀。
这段时间,相府发生的种种,庞太师可说是一天十二个辰不间断的派人去盯着,一有消息就即刻传报回来,怎么想都觉得相府的异常,压根不是宣帝对外宣布的那样。
只可惜相府守得太严密,他的人根本无法渗透进去,而且他筹谋了十余年安排进相府的暗桩,这一次竟然全都折损了,不然近日他的脾气也不会如此的暴躁,看什么都觉不顺眼。
而那仅剩的一个暗桩,以着目前这样的局势,庞太师也只能暂退一步,毕竟他不希望真的对相府内的一切失去掌控,那人又极为机灵敏锐,没道理发现相府的人已经在收网捉拿府中的暗桩,自己还傻乎乎的冒出来。
既然那人懂得明哲保身,暂避锋芒,庞太师在他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之前,断然不会冒然行动,相府之事他仍要仔细琢磨琢磨。
想到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都跟相府脱不了关系,庞太师额上的青筋就突突跳个不停,心里的怒火也是‘噌噌噌’的往上涨,越发觉得相府就是阻碍他太师府世世荣华的存在,非除不可。
“父亲,您也别太生气,还……”是想想该怎么回复北狼国六皇子,要不那些东西真要落到皇上的手里,可就刚巧给了皇上一个动他们的理由,而且还是一个明正言顺的理由。
可惜骁勇侯话还没说完,庞太师就阴沉着一张脸,抬手似乎又想拍一拍书案,结果那书案早就被他拍碎了,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似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不气,为父怎么可能不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嫡长子,庞太师的眼神异常的复杂,隐隐夹着怒火,又难掩那几分无言的失落与挫败。
他这一生做任何事情都极力做到最好,有野心,有手段,有谋略,不但有领袖之才,更不缺果断的杀伐之气,偏偏他的儿子孙子都没有极高的才华,甚至就连女儿孙女都没有一个稳能拿出手的。
“父亲教训得是,纵然儿子有错,也请父亲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千万别把个儿气坏了。”骁勇侯狠倒是狠,但脑子却不怎么样。
若非是庞正占了一个嫡长子的身份,骁勇侯这个爵位也落不到他的身上,倒是庞太师的嫡次子庞统,各个方面都要比庞正强上一些。然,对于老牌世家来说,不管你有几个嫡出的儿女,嫡长子跟嫡长女的身份又要贵重一些,也更得长辈们的看重。
便是庞正不如庞统,他在太师府的地位也比庞统要牢固一些,只因他毕竟是嫡长子,有些东西该是他的,任谁也夺不走,除非庞太师甘愿让外人瞧太师府的笑话,不然他就不会踏错一步。
哪怕在他的两个儿子里,平日里交待事情,更多的会交由庞统去办,心里记挂着的仍是庞正。
“你要能争气一点,为父又何至于如此气恼烦躁。”没了书案可以拍,庞太师走到榻上坐下,那只右手仍是控制不住将榻上的矮几拍得‘啪啪’作响,只是这次控制着力道,要不铁定又碎了。
闻言,庞正面色阵青阵白,垂下的眸子掠过一道冷光,再抬眸时又恢复了常态,仿佛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脸上流露出自责与愧疚等情绪,屈膝重重的跪到地上,道:“都是儿子无用,让父亲操心了。”
庞太师不语,一双浑浊的双眼半瞌着,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浑身都笼罩着一股阴郁之气,让人有着不寒而栗的感觉。
“要是儿子能干些,父亲也会轻松很多,还望父亲今后严厉教导儿子,儿子保证用心的学,一定不让父亲再失望。”庞正说得情真意切,做出深刻反省自己的模样,打着什么算盘估计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论聪明才智,处事手段,心机谋略他都不如自己的弟弟庞统,而他若非第一个爬出庞夫人的肚子,只怕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庞统的。
那时起,庞正就学会了隐藏真实的自己,不管是在庞太师的面前还是在庞夫人,又或是他的亲弟弟庞统面前,他都戴着面具在过活,将那个真的自己一再的掩埋再掩埋。
太师府看似和睦,他跟庞统也亲如兄弟,其实暗地里也都较着一股子劲儿,这事儿庞太师不是不知道,他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同某些帝王挑选储君一样,讲究着帝王的平衡之术,在这方面庞太师也运用得很好。
他唯一所不知道就是他的嫡长子庞正,远远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然,庞正和庞统都非常的聪明,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们兄弟该较量的时候,毕竟太子尚未登基,其他几方势力还在虎视耽耽,怎么着他们也不能窝里反不是。
只待他们将太子扶上了位,届时庞氏一族在金凤国独大,争来的那个位置才会有意思。
“起来吧。”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庞太师,全然没有注意他这个儿子的表情变化,这也注定他还要再蒙受期骗很长一段时间。
“谢父亲不罚之恩。”
“可有调查清楚,近来都有哪些人对我们对手?”
庞正闻言一怔,没弄明白他家父亲这跳跃性的话题是怎么开始的,难道他们该谈论的不是北狼国六皇子送来密信一事吗?
还是说,他的父亲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回父亲的话,近来频繁攻击我们势力的人,大概分为三批。”只要不涉及到某些事情上面,庞正此人还是非常有脑子的。
“都有哪些?”
“一批是寒王的人,另外一批人的身手很高,且非常居有团队协作精神,他们的个人能力也非常的强。”当初因乐风一事,太师府收到了药王令,除非是已经跟他们死死绑在一起的家族,其余的跟他们即将要拉拢的,或多或少明里暗里都找了借口出来推拒,生怕跟他们扯上关系,也被药王谷划拨进黑名单里。
为此,太师府的的确确损失了不少的可用之人。
庞正虽然没有正面跟另外那一批人交过手,但看伤亡人数以及下面的人来汇报时描绘的,他心里就有数了。
那一批人无论是整体行动还是单独行动,破坏力与杀伤力几乎都翻了倍,也不怪他们的人会吃亏。
损失了那么多的人纵然心痛,但庞正想的却是,若能拥有那样一支近卫队,于他而言将是如虎添翼。
“可有揣测的人?”
“没有。”
庞太师再度沉默的时候,庞正出声解释道,“那些人行事果断狠辣,杀人几乎都是一剑毙命,根本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其行事之风完全不像是咱们熟识的人。”
“不是说三批?”既然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庞太师倒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对方既然瞄上了他,他相信对方还会再出手,届时只要能抓到活口,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那一批…好好像是皇上的暗卫。”
“可能确定?”啧啧,不但北狼国的拓跋小子敢欺上门来,皇上那小子竟也坐不住了吗?
呵,他这太师府倘若当真那么好夺,那他这么几十年就白混了,也可以自己选择提把刀抹了脖子。
“那一批人*不离十是皇上的暗卫。”
“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潜藏到地下去,咱们暂且看看皇上到底想唱出什么样的戏。”
“是。”
“寒王毒发消息可属实?”早知寒王会成长到今时今日这般模样,庞太师就很后悔当年自己没有下狠手。
如果当时下手再重一点,直接来个一了百了,如此倒也省了诸多的麻烦,也让宣帝再无退路,不得不扶持太子登基。
“寒王府防守严密,咱们的人为了递消息出来,接连失败了五次,好不容易才递出了消息,最后还请示要不要趁此机会除掉寒王。”按庞正的意思,当年给寒王下毒的时候,就不该顾忌那么多,直接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也不至于他们现在还处处都要让着寒王,惧着寒王。
“糊涂。”
庞正低下头,庞太师又道:“直接除掉寒王,你当璃城是个摆设吗?还是你觉得楚宣王世子会坐视不理?”
多年来,庞太师一直在等待墨寒羽毒发身亡,让得太子再无强敌,看似他是耐着性子,也尊着先帝遗旨,其实庞太师真正做的,是在观看璃城楚宣王世子的态度。
璃城之于金凤国是多么超然的存在,便是楚宣王不在了,不还有楚宣王世子在么,只要楚宣王世子在一天,那么就没有人胆敢不管不顾的行事,毕竟人家楚宣王世子可是寒王的嫡亲表弟,他们的母亲可是亲姐妹,如此,庞太师这一观望就是近十年之久。
对于楚宣王世子陌殇,庞太师丝毫都不敢小瞧,别看陌殇他弱不禁风又病歪歪的,那手段可不比寒王逊色,放眼整个浩瀚大陆能与之比肩的,可说都是凤毛麟角。
倘若陌殇乃是他的后辈,庞太师必将欣喜异常,又何愁他庞氏一族不能强大,不能兴旺。
好在上天都是公平的,给了你这世间顶好的一件东西,亦会剥夺你的一样东西,寒王也好,楚宣王世子也罢,他们都有着惊才绝艳之才那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身中剧毒,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一个先天体弱,又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二。
不说他的子孙,单就是庞太师自己,就是耗时间,他觉得自己也能完胜墨寒羽跟陌殇。
“儿子愚笨了。”
“罢了,先将咱们的势力都安排妥当,近期不要有任何动作,再安排人盯紧相府和寒王府。”庞太师原本还打算让人去盯着楚宣王府,后又想到陌殇回星殒城之后,压根不住楚宣王府,于是作罢。
陌殇行踪诡秘,他就是派出去再多的人,得回来的都是尸体,如此,他又何必主动送上门去找虐,反正陌殇也快离开星殒城,返回璃城了不是。
这些年庞太师用各种方法试着打进璃城,意欲在璃城站稳脚根,再搭上桥牵上线,结果都败北而归。
好在两年前,他总算是跟楚宣王府的二爷搭上了线,也不至于对璃城的消息全然不知,有些事情都可以提前动作,不必再缩手缩脚。
“儿子知道了。”
“文武双玉环在相府是没错,但相府里面肯定还藏有别的东西,皇上的那些举动无非是在混淆视听,他想要的可不是那文武双玉环。”要不怎么说庞太师狡猾,哪怕他什么头绪都没有,凭着多年跟宣帝打的交道,以及那深沉的心思,反复推敲之后也就得出了答案。
他确是不知道地形布防图一事,却也猜到相府内有一物,比起文武双玉环都要贵重,而那件东西才是宣帝真正要护的。
“可是相府的防御太严了,咱们的人……”
庞太师抬手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最近风声正紧,索性先将咱们的人调回来,待十天半个月之后再探。”
“是。”
“另外,暗中安排一部分人,助北狼国六皇子离开金凤国。”拓跋泽晗一再遭遇刺杀,他安插在金凤国的人几乎折了差不多,如今他的身边有能力保护他平安回国的人越来越少,他是不得不寻求帮助了。
虽然庞太师这枚棋子,拓跋泽晗从未打算在这个时候用,可是他已然别无退路,只能兵行险招。
他的大皇兄拓跋迟早在前往金凤国之前就跟庞太师勾结多年,两人往来的密信拓跋泽晗的手里就握有两封,原是计划这步好棋要卖上好价钱的,现下却不得不拿来保命。
诚然,拓跋泽晗也不是个傻的,拓跋迟想要他的命,自己又不方便带人出现在金凤国,那么他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庞太师那一条。
此番,端看庞太师会如何选择。
“父亲,咱们不是跟大皇子……”
“没有接到这封密信之前,老夫相信拓跋迟会是北狼国储君最佳的人选,但在看到拓跋泽晗的那封密信之后,老夫改变主意了。”
庞正到底不是一个笨的,仔细琢磨一下就明白了过来,遂向庞太师拱手道:“儿子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既然都明白了,那该怎么做你可知晓?”
“请父亲放心,儿子保证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去吧。”
“是。”
躬着身又行了一礼,庞正这才转身离开,直到出了书房,顺手关上了房门,他的眼里才浮现出丝丝锐利的冷光,随后掸了掸袍子,大步流星的提步离开。
伴随着书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巧妙的将庞太师的叹息声掩盖住,他一脸疲惫的靠在榻上,整个人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岁。
不怪庞太师一直针对相府,他一直都觉得温老爹的父亲温老相爷,没有哪一点能比得过他,却偏要跟他地位同等,不过仗的就是家族底蕴深厚,旁人才会高看他一眼。
再然后,老相爷过早离世,温老爹又才华横溢,短短时间之内就在朝堂之上与他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这厢便让得庞太师对相府越发的憎恨,真真是恨不得饮其血吃其肉。
庞太师纵然与相府不对付,却也不得不承认,温老爹是真的很好,不愧于他丞相一职,但让庞太师懊恼的是,温老爹的三个儿子,老大温绍轩也就不说了,就是老二跟老三也丝毫不比他的两个儿子逊色,偏偏他的两个儿子还是长辈。再要说到孙辈,他那么多的孙子孙女,不也一样比不过跟他们同一辈分的温绍轩几人么。
这般结果,这般事实,于庞太师而言就等同于打脸,还是当众打脸,他心中的怨恨早已积攒到了一个可度的程度,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就会爆炸的。
最最让庞太师忌讳的一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宓妃。
想到宓妃前后的变化,以及宓妃前后的际会,庞太师想要不起疑都难,故,难得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为宓妃慢慢的编织一个牢笼,以期盼用宓妃来打倒相府众人。
倘若宓妃有幸知晓他的想法,一定会对他说:庞太师,您老还果真知晓相府的弱点再哪儿呢?
……。
话说这边,因为都得了自己的爱马,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把马留在天马牧场,都想自己带在身边多熟悉熟悉,让自己跟马儿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就连最是坐不住的穆月珍小丫头都安份了下来,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她的小马身上,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而宓妃跟哥哥和表哥表姐来时坐了马车,回去都改成了骑马,是以,穆月珍没少闹腾,结果以少服多,她的抗议被无情驳回。
一群人在城北郊外骑马并不奇怪,引人注目的是这群人不但都是个顶个的俊男美女不说,就连他们骑着的马也是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啊,光是瞧瞧都觉得份外养眼的,要是能摸上一摸,那感觉会更好。
只可惜,好马就是好马,速度也忒快,跟阵风似的就刮了过去,后面扬起飞溅的尘土。
宓妃一行人骑着马跟陌殇在城外分开,进城之后就没在让马儿撒开蹄子的跑,以免踩踏到街上的行人,放慢了速度朝相府行去。
“绍轩。”
“怎么?”温绍轩的嗓音温润如初,像是夏日里的清风,冬日里的暖阳,听起来格外的舒服。
骑着马进城以后,他才发现他们这群人实在太招人了,不说他们的相貌与身份,单是他们胯下的马儿,就足以引起行人围观了。
这要换了在平日,一匹宝马良驹都难看到,此刻,却是一下子看到了十匹,街上的行人都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看了。
他们当中懂马的人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不懂马的,但这却不妨碍他们判断眼前的马,漂亮还是不漂亮,健壮还是不健壮,总之这些马随便拉出一匹来,那都是顶好的。
陌殇送出的马,除了给宓妃那一匹是纯血统的千里良驹,送给温绍轩等人的都是混血马种里面的贵族,血统亦是高贵,远非普通的宝马所以企及。
“我是觉得我们哥几个带着妹妹把马骑回国公府比较好,而且……”而且眼下北院地下的兵器已经被寒王成功运走,他们暂时可以松口气,也放松一些防御让各方暗探探听消息,以混淆他们的视线。原本他们兄妹七人就是借着温绍轩生辰留在相府的,呆的时间太长会惹人怀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高调的回到国公府,有了这些马吸引注意力,也能让对方摸不透他们的心思。
温绍轩一看穆昊宇的表情跟眼色,略微一思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等过几天我再带着弟弟妹妹到国公府小住。”
“那敢情好,到时候咱们又去郊外赛马,今天都没赛痛快。”
穆昊宇和温绍轩的对话都没有避着宓妃几人,于是各自打了声招呼,宓妃跟着三个哥哥回相府,穆昊宇领着弟弟妹妹回国公府,两家人就此分开走。
“表姐,过几天你可一定要来我家,到时候我肯定能骑马了。”
“好。”宓妃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朝着穆月珍笑了笑,目送他们离开。
回到相府后,宓妃就缩回碧落阁,吩咐樱嬷嬷和清嬷嬷替她准备热水,她要先沐浴再去观月楼陪爹娘用饭。
差不多出去野了一整天,宓妃可受不了这么脏的自己,想不洗都不成,尤其是她这一头长长的头发,里面还不知道脏成什么样。
“嬷嬷把热水送到净房便是,我自己拿衣服进去。”
“是。”
站在屋外使劲儿拍打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宓妃这才净了净手,推开门走进自己的屋里,然后就不期然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再然后宓妃整个人都傻掉了,呆掉了。
呃…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回梨花小筑了么?
还有他怎么比她还先到?
“呵呵,原来阿宓也有这么呆傻的时候,还真是可爱得让人很想扑倒呢?”趁着宓妃看到他失神的空档,陌殇倒是没有凑过去亲她的小脸,而是牵起她的手送至自己唇边,张嘴含住了她一根白嫩纤细的手指。
那一瞬间,宓妃如遭雷击,大脑顿时就当机了……
这这这…她这是被调戏了?
“你…你别靠我这么近?”宓妃小脸爆红,舌头都打结似的,连说话都不利索。
她是知道陌殇不甘心好好的二人世界被破坏,心里闹着小别扭,甚至傲娇的告诉她,他从离开到明天早上之前都不想看到她,结果咧……
明明说好他回梨花小筑的,却赶在她回家之前就躲进了她的闺房,真真让她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赖上她的?
“阿宓这是害羞了?”
“害羞你妹。”
吼——
脸好烫,这温度都能煎鸡蛋了吧!
“我没有妹妹,阿宓也别再问候我妹了。”
宓妃:“…!?”
谁问候他妹了,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熙然怎么来了?”
“想看到你就来了。”
“你要不要洗澡?”
陌殇垂眸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好看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软萌可怜的道:“我要。”
“我知道了。”宓妃内心狂吼:啊啊啊,不要露出那么可爱的表情好不好,她会忍不住摧残他那张脸的。
看着转身走出房间去安排的宓妃,陌殇得意洋洋的笑了,早在他身上出汗的时候他就忍受不了想要沐浴了,不过那时大家都在,他为了宓妃又舍不得走开,于是就这么忍着。
现在终于能洗洗了,某世子当然就笑得跟朵儿一样灿烂了。
“阿宓,我们一起洗吧。”
宓妃先是一噎,然后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你丫的片刻不占我便宜会死啊。”
“嗯嗯,会死的。”
“滚——”
“阿宓别生气,我滚去洗澡,劳烦阿宓替我准备衣衫。”话落,一溜烟的消失在宓妃的视线里。
站在原地的宓妃,看看紧闭的净房,又看看衣柜的方向,认命的摇了摇头,她是真拿某人没办法。
那某人,当真就是她的克星不成?
小半个时辰之后,陌殇一身清爽的走出净房,如果不是考虑到宓妃还要沐浴,还要去观月楼,他最少也会泡上半个时辰的澡,眼下时间不允许,某世子也只能认了。
饶是如此,陌殇也收到了好多的眼刀子,他摸着鼻子笑得无辜又惹人爱怜,说白了就是美色诱惑啊!
结果宓妃不为所动,一手拿着衣服,一手像摸宠物小狗似的摸了摸陌殇的脑袋,然后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闪身进了净房。
“臭丫头,你居然把我当狗。”
“噗——”
净房内,宓妃喷笑出声,喘了口气才道:“狗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你出来我怎么收拾我。”陌殇恨恨的咬牙,转身躺到美人榻上,闭起双眸假寐。
宓妃动作利落的将自己收拾干净,穿了一套紫色的立领长裙出来,如墨如瀑的长发用内力烘干之后,柔顺的披在肩后,因刚刚才洗了澡,她的脸颊水水的,润润的,透着诱人的粉红色,直瞧得陌殇移不开眼。
“熙然要呆到什么时候?”
“阿宓再赶我走。”陌殇蹙眉,凤眸里流露出一丝受伤。
“我没有。”
“那阿宓是要留我下来过夜了。”温柔的声音染上几分欢喜,竟如同小孩子得了最宝贝的玩具。
宓妃一脸黑线的看着陌殇,真的很想一巴掌拍飞他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欠揍,“熙然。”
“好啦好啦,我不闹你就是。”一听宓妃的声音变了语气,陌殇就果断投降了,“阿宓去观月楼陪伯父伯母用晚膳吧,我回楚宣王府等你。”
“哦。”
“认真算起来,今天本该是我跟阿宓的第一次正式约会,结果你却带了那么多人来,我都不生气了,你就不能陪陪我?”
第一次正式约会?
喂,某世子,你丫的确定你不是跟姐一样穿来的么?
居然还知道男女朋友谈恋会是要约会的么?
望着陌殇带着期盼的俊脸,还有那双凝望着她深情的眸子,宓妃哪能说出一个‘不’字,而且正如陌殇所言,她跟他还没有正式的约会过。
“好啦,我又没说不陪你。”好歹今晚的这次约会也是她温宓妃前世今生的第一次约会,怎么着都不能太随意,普通了。
“宝贝儿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有一个毕生难忘的约会。”天知道,为此他准备了多长时间,但愿他的小女人会喜欢。
“好啊,那就让我们像一般情侣那样的去约会。”宓妃捂着小嘴嘻嘻的笑着,灵动的双眸亮晶晶的,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貌似她捡了一个宝,原以为如陌殇这样的男子,可以爱她入骨,宠她上天,却并不会懂得何为浪漫,结果他却一再的给予她惊喜,这不禁让宓妃觉得她有被宠坏的趋势,以后真要离了他,她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得自在惬意了。
“来,我给你梳头。”
“记得回去要吃饭。”
“好。”
陌殇替宓妃梳好发髻,目送宓妃离开房间,又出了碧落阁,他才动身回楚宣王府,想到即将带宓妃去的地方,他的一颗心就‘砰砰’直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宓妃到观月楼陪温老爹和温夫人用晚膳,三个哥哥自然也在,他们一家六口同桌吃饭倒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的气氛非常的温馨,说的都是近几天的事情。
饭后,宓妃陪着温夫人在园子里消食,三个哥哥大概也是觉得白天给陌殇的为难也够多了,只想着将陌殇赶回了梨花小筑,却不知某世子早已经来过相府,甚至还悄悄把宓妃给拐走了。
待宓妃离开相府去到楚宣王府时,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陌殇看到她,也没等她说上一句话,直接抱了她就飞掠了出去。
暂且不知他要带她去哪儿,宓妃就心安理得的靠在他的胸口浅眠起来,双手抱紧了他的腰,倒也不怕自己会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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荨前天晚上十点多坐车出去,直到今天下午四点多才回到家,期间一直在忙,也来回转了几次车,晕车比较严重,再加上没办法联网,导致昨天断更却没能及时发请假公告,还请亲们见谅。
今天回来没有休息就在码字,一直在电脑跟前坐到这个点,对于昨天没打招呼就断了更,荨在这里向大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