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楼外,聚集的围观群众不减反增,大家纷纷都在猜测毒宗宗主亲自登门找上无情公子,到底是所谓何事?
而面对此事,无情公子的态度又是如何?
早前大家怀疑过的话题,这无情公子到底是药王谷的人呢还是毒宗的人呢?
药楼内,宓妃与媚骨老人你来我往已过数百招,掩藏了自身真正实力的宓妃收敛了很多,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与媚骨老人差不多的程度,否则媚骨老人也不是个傻的,他很容易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若说初一见面,媚骨老人就对宓妃下了毒,结果宓妃一点事情都没有,还不忘向媚骨老人挑衅,本公子是百毒不侵的,真想试探本公子的话还得用其他手段。
当时,媚骨老人显然不相信宓妃的话,觉得她就是在撒谎。
至于宓妃为什么没有中毒,媚骨老人也替宓妃找了一个很好的解释,那就是宓妃玩的障眼法太过高明,连带着他都被自己的眼睛给骗了。
事实上在他向宓妃下毒的时候,宓妃察觉到了却选择了将计就计,所以,宓妃她压根就没有真的中毒,如此便能解释他的七日笑为何对宓妃不起作用了。
但真正跟宓妃动起手来之后,媚骨老人才发现之前的确是他想差了,宓妃压根没骗他,这小子还真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他的毒功在她的面前完全受到压制,根本发挥不出原有功效的十之四五。
尤其最让媚骨老人又羞又恼的就是,无情公子这小子的武功修为竟然跟他不相上下,撇开毒功的优势没了,他想除掉宓妃简直没有可能。
现在他们虽然打得厉害,打得激烈,可毕竟还没有到生死相斗的那种地步,因而,宓妃出手有所保留,媚骨老人也没有傻到将自己的底牌全部露出来。
一场架足足打了近一个时辰,愣是谁也赢不了谁,谁也对谁都下不了杀手。
两人在都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只除了衣衫有些凌乱,手臂上挂了一点彩之外,算是打了一个平手,谁都没讨到便宜。
“无情公子年纪轻轻竟有此等修为,本宗主今日还有事,改日再与无情公子好好的切磋切磋。”
话落,媚骨老人也不等宓妃表态,直接就选择在三楼破窗而出,全然忘了他还有一个徒弟被他打成重伤晕倒在一旁,可见他是一点都没有将徒弟这种生物放在眼里的。
“公子,要追吗?”
“不必。”宓妃叫住季逸晨,今日发生的一切,不能说全都是在演戏,至少有一半是真实的,探探媚骨老人深浅的心思宓妃有,可要杀了他的心思,坦白的说宓妃还真是没有。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媚骨老人是欠了她师傅的,就算要弄死他,还不得由她师傅亲自动手,她这个做徒弟怎么能抢师傅的活计。
只是想到媚骨老人那一身诡秘莫测的毒功,宓妃的眉头就皱成了小山状,她可得提前给师傅还有师兄他们提个醒,以免他们毫不知情不小心就中了招。
还有就是她的哥哥们跟陌殇也要知会一声,这个时候这样的局面,难保什么时候他们就给碰上了。
“他的修为与本公子不相上下,实在难以分出胜负,就算追上了本公子还能真杀了媚骨老人不成?”
“公子所言甚是,不重要的人跑也就跑了。”
“我药楼与毒宗也好,与药王谷也罢,都是没有一点牵扯的,他们两派的大战又何必要硬拖本公子下水,咱们从旁看戏就好,莫要惹火烧身。”
“公子放心,属下会做好安排的。”
“嗯,你办事本公子很放心。”说完,宓妃就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沉声道:“本公子上楼换件衣服,剩下的事情交由你来处理。”
“是,公子慢走。”
目送宓妃沉着脸大步离开,季逸晨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躺在角落里装晕的祝泉,焉能不知他家小姐之前与他的一番对话就是故意说给祝泉听的。
祝泉这次若能活着走出药楼,那么他与媚骨老人之间嫌隙必生,谁让媚骨老人明明可以带走祝泉,却愣是放任他不管了呢。
那样的师傅,还真就不如没有。
“祝公子既然已经醒了,又何必还要装睡呢?”季逸晨迈开步子找了一处还算干净整洁的地方优雅落座,一点都没有要靠近祝泉的意思。
早在媚骨老人跟宓妃交手大战的时候,被媚骨老人打成重伤以至短暂昏迷过去的祝泉就幽幽转醒,脑子里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匆匆过了一遍。
还真是可笑呵!
他先是不明情况的被自己癫狂的师傅下狠手,半点不顾他的死活打成重伤。
接着他的师傅独自离去,却又全然不顾还有他这个徒弟的存在。
在他师傅的眼里,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哪怕就是一根草也不过如此吧!
媚骨老人还在的时候,祝泉心里并没有十分的害怕,毕竟他的师傅再不待见他,也会护着他的性命。
可在媚骨老人丢下他独自离开之后,祝泉心里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伤成这样的他,压根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完全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他焉能不怕。
“祝公子不会觉得一直装睡就可以逃避一世吧!”话锋一转,季逸晨的声音突然就森冷了几分,“除非祝公子能装睡一辈子,否则何不坦荡面对,至少本掌柜还能高看你一眼。”
闻言,祝泉的内心是挣扎纠结的,到底该如何选择他着实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是祝公子一心求死的话,本掌柜倒是不介意成全你,反正你也是睡着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痛感。”
季逸晨的耐心也是要看对象的,对待祝泉他可真没那么多的耐性,既然他都说了那么多,祝泉仍是执意要装睡,那他何不让他从此一睡不起。
左右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也就死了,影响不到全局大走向就好。
就算是重伤在身,祝泉的感知能力还是挺灵敏的,察觉到季逸晨身上杀气的那一瞬,他立马便做出了选择。
呼啦——
“嘶!”因着大动作的起身太快了些,以至撕扯到伤口,疼得祝泉五官都扭曲了。
听着某人倒抽气的呼痛声,季逸晨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润儒雅,可那眸底的冷意不禁令他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一如在楼下大厅初见,怎么瞧他也应该是一方人物才对,实在很难想象他会屈居人下,甘做他人的手下。
“大掌柜的,您找我。”
“嗯。”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季逸晨的目光从祝泉的身上收回,淡淡的应了声。
祝泉抬头看着那一步步走近他的少年,可不正是在楼下跟他呛声的那一个。
“不用对这位祝公子太过客气,带他到楼下直接扔出去,莫要脏了药楼。”
“是,请大掌柜的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少年得了季逸晨的吩咐,简直兴奋得双眼都在放光。
少年可没有忘记祝泉对他的那番侮辱,难得有个可以整治他的机会,不牢牢抓住怎么可以。
就算他不能把祝泉给弄死,至少也要让他吃足了苦头,知道知道药楼的厉害不可,省得下次他们脑子被门给挤了又上门来挑衅。
“你…”直接忽略了少年对他的不怀好意,祝泉惊疑不定的是季逸晨对他的处理。
将他扔出药楼,也就是说他们没打算要杀他,这是要放他离开的节奏?
“怎么,你以为我家公子会杀了你?”季逸晨冷笑一声,小姐若是想杀谁的话,其实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但就祝泉这样的人物,值当小姐亲自出手么。
还不如就放祝泉离开,他是生还是死,就由得他们毒宗的人自己去折腾。
倘若祝泉能侥幸不死,那么宓妃就还挺期待他跟他师傅媚骨老人之间那一战的。
不知会是徒弟杀死师傅,还是师傅灭了徒弟。
可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季逸晨乐意看到的,也正是宓妃所谋算的。
“是。”无情公子既无意归顺于毒宗,听他们主仆之前的谈话,无情公子更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药王谷与毒宗之战,对待他这个毒宗之人根本没有留手的可能,杀了他不是最直接的么。
“祝公子倒也是个坦荡之人。”
虽然季逸晨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的,倒也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偏偏祝泉就愣是听出了季逸晨对他的嘲讽之意。
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祝泉自己还能不清楚,胸怀坦荡么,那人说的定然不是他。
“无情公子当真要放我离开?”
“难不成祝公子还想留下来吃晚饭?这个我家公子可没有交待过,而且我药楼的饭可不太好吃。”
听出季逸晨的弦外之音,祝泉也就立马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就怕贪心太多以至于最后得不偿失。
“我不是那个意思。”药楼的饭,纵然他们肯请,祝泉还不定敢吃。
“杀了你,太脏我家公子的手了。”话落,季逸晨没再理会祝泉,拂了拂袍角大步离开。
少年目光恭敬的送走季逸晨,这才转身看向祝泉,毫不客气的讽刺道:“看来之前小的那话说得一点都没错,祝公子你纵使有着那样的身份,却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存在,日子过得还真不如小的这个奴才。”
被刻意咬重的‘奴才’二字,就好比明晃晃的刀子刺在祝泉的身上,他如何瞧不出这个少年是在报之前的一箭之仇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祝泉是个很识实务的家伙,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嚣张,什么时候需要收敛,即便无情公子没有要他性命的要求,可也没有不允许他手下人对他动粗这一条。
本来他的待遇都是要被不客气的丢出药楼了,只要不弄死他,还不任由药楼里的这些人可劲儿的折腾他?
祝泉不傻,与其让这少年找一群人来作践他,还不如就忍受这少年一个人的好。
反正只要他不对他动手,不过就说些刺心的话罢了,这点屈辱他祝泉还受得起。
“啧啧啧…瞧瞧你这狼狈的样儿,浑身都是伤,可是很疼。”
没有弄清楚少年的意图之前,祝泉只得沉默以对,反正现在的他还手能力几乎为零,还不如乖乖的省点力气也好,至于面前这叨叨个不停的少年,祝泉全当他不存在,也省得听了他的话给自己添堵。
“虽然你被自己师傅给抛弃就很可怜,很值得人同情了,但是一码归一码,祝公子应该还没有忘记,你我之间是结下过梁子的吧!”
即便自己说了那么多,一句都没有得到回应,少年脸上仍是一派轻松的表情,丝毫都没有恼怒,“大掌柜的意思是让我把你给丢出药楼,换个意思就是只要保证你不断气,剩下的就看小的怎么安排了。”
对上少年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儿,祝泉有种被看得浑身发毛的感觉,他倒是想躲来着,可他根本退无可退好吗?
想到自己到底是因何才落到这样被动局面,哪怕就是一个小奴才都敢这么欺辱他的地方,祝泉心中对媚骨老人的恨意又再一次上升了一个层次。
“祝公子大概不会知道,就你之前那副姿态,其实真的很讨人厌。”
“小的早就知道祝公子是个能忍之人,既然你不说话也不回嘴,小的就不客气的表达表达自己的观点了。”
听到这句话,祝泉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他欲哭无泪的想着,麻烦你别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小爷倒是期盼你再揍小爷一顿,然后就痛痛快快的把小爷给扔了。
此番药楼之行,简直就是他毕生的耻辱,他再也不愿踏足这个地方,永生永世都不愿再次踏足。
“小的很好奇,祝公子你被你师傅就这么抛弃了,你恨不恨你师傅啊?”少年的年纪并不大,又长了一张圆润的苹果脸,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就更小了两三岁,整个人都稚气未脱的样子。
尤其当他双眼发亮盯着你看,语气中满是孩子气,你就是想怀疑他别有用心,都会觉得这画风有点违和。
“这要换了是小的这么被师傅毫不念及师徒之情的给抛下,小的得恨死师傅。”说得气愤之处,少年还忍不住表情生动的握了握拳,以表达他的决心。
祝泉,“……”
我去——
强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祝泉目光渐深的看了眼正说得起劲的少年,心中不停的吐嘈腹议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这少年心眼挺多的啊!
该死的,他差不点儿就被忽悠,险些祸从口出惹出祸事来。
“你说你师傅他是怎么想的啊?”
“哎,都这么多年了,你说就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吧,怎的他就那么狠心?”
“要我说你师傅太没良心了,就算你不是他徒弟,他也不能见死不救抛下你啊!”
“要不你赶紧逃走吧,别再跟着你师傅了,就凭他对你做出的这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得杀了你。”
“你不是自诩要比小的这样的奴才身份高贵,本领高强么,就算离开你师傅你也不会混得比现在差的吧!”说到此处,少年还不忘满脸怀疑之色的瞄了祝泉一眼,那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其实你不行,我就知道’这样的字眼,差点儿没把祝泉给气死。
“哎,我都说了好半天了,你好歹也回我一句。”
祝泉,“……”
苦逼的祝泉崩着一张青白交加,各种颜色齐上阵的脸,嘴角猛抽的心中腹议,你他丫的把什么都说完了,你还要我说什么说什么。
胸中的怒火无处宣泄,祝泉憋得一张脸更是狰狞而扭曲,看得少年怕怕的缩了缩脖子。
“说句心里话,其实有那么一刻小的是很羡慕你的。”话说一半,少年顿了顿,得到祝泉一个敷衍他继续往下说的眼神之后,他才又兴奋的说道:“但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小的就一点也不羡慕了,满心都是对你深深的同情。”
这小子,补刀也不兴这么补的吧!
还真真就是他哪里最痛,他就可劲儿的往哪里踩,真tmd混蛋。
“虽然小的没有祝公子你那样的本事,但小的活得自在不说,人身安全还是受保护的,绝对不会出现被主子给舍弃这样的事情。”
原来最狠的一句是在这里等着他,祝泉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一副姿态来面对蹲在他旁边的少年了。
“瞧你这不耐烦的样儿,这要不是我心里堆了好多的疑问需要解答,你以为我乐意搭理你。”
祝泉的心里已经泪流满面,求你别再说了,我也没想要你搭理我。
“有仇不报天理难容,所以祝公子你就多多担待。”
“你你要干什么?”
“祝公子放心,小的会很温柔的。”
“啊——”
那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药楼,只感觉仿佛药楼都颤了颤,可见那会客厅里的画面是有多么的辣眼睛了。
这也亏得是药楼隔音效果良好,否则难保外面围观的那些人不被吓跑。
“噗——”
重新梳洗换过一套衣服的宓妃,此刻正透过镜面看着会客厅里发生的一幕幕,看到最后不免就被少年那猛掐猛拧祝泉身上软肉的画面给笑喷了。
“小姐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属下佩服。”季逸晨也是带了少年一段一时间,却是不知那少年还有着这样黑心的一面。
果然,没有一点潜藏属性的话,怕也很难得到他家小姐的赏识。
“咳咳,本小姐就全当这是你对本小姐的称赞了。”
“那是。”
“原本还担心那祝泉心中的种子不会发芽那么迅速,不过那小子对祝泉的一番刺激算是歪打正着了。”
“嗯,小姐所言甚是。”季逸晨眸光微闪,也不知少年的此举,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安排两个人暗中跟着祝泉,必要的时候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但切莫暴露了身份。”
“小姐就那么肯定他还能再得到媚骨老人的信任?”经此一事,怕是媚骨老人对祝泉的杀心已然更甚。
闻言,宓妃挑了挑好看的眉,沉声道:“祝泉他能在媚骨老人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并受到媚骨老人的亲自栽培就可见他的心机手段跟谋略非比寻常。”
“只要他能顺利回到媚骨老人的身边,再次取得媚骨老人的信任只是时间问题。”
“就是这么个道理,在回去与不回去之前,他会把后果都仔细想一遍的,只要他做出决定要回去,当他站到媚骨老人面前没有被杀那一刻,他便成功了一半。”
“那需要咱们给他添些助力,以便他更能取信于媚骨老人吗?”
“什么都别做,那媚骨老人可不是傻子,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有痕迹,甭管你的手段有多干净利索,不做才更能取信于人。”
“是。”
“熙然这次出手之后,星殒城只会更加的混乱,我不在药楼的时候,逸晨你多注意一些。”
“小姐放心,属下省得。”
“嗯。”点了点头,宓妃又做了些别的安排,这才动身准备回相府。
有些事情行动之前,她还得听听她爹的看法,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她就算行事再怎么的周全,到底还是年纪轻,有时候想事情看事情都不全面,温老爹固然没宓妃这么多的本事,可他到底比宓妃年长许多,看到过的经历过的事情也多,很多时候他的一句点拨会让宓妃相当受益。
……
从穆宅离开,寒王乘坐的马车行驶到朱雀街的时候遭遇了凶残的血腥围杀。
幽夜苍茫手持长剑护在马车外面,杜绝黑衣人靠近马车的可能,以确保马车内寒王的安全。
寒王府的带刀侍卫跟温绍轩派出的相府暗卫,正与数以百计的黑衣蒙面杀手大战,刀光剑影之下,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浓郁的血腥之气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