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见给我看病的先生,可以么?”二更天时分,林舒突然说道。
她坐在床上一夜未睡,秦挚便在旁默默的陪着她。
“好。”秦挚温柔说道。
林舒的长长的柔软的墨黑色头发如瀑布般倾斜着,有几根柔软的发丝搭在了唇边,秦挚看着,为她轻轻拢起了。
“坐着不累么,要不要躺着休息下?”秦挚低头问林舒。
林舒摇头,她的眼底如似水一般,一丝波澜也没有。
“以前眼睛总是遇风便流泪,那时并未放在心上,如果早些就医诊治,也不会像现在这个了吧……”林舒自言自语,慢慢说道。
“我一定请天下最好的郎中来医好你的眼睛,你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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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请期的日子,秦挚先陪林舒回了医馆。
下了车,秦挚便将林舒抱在怀中,一路都在抱着,到了屋中,依旧是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林舒失明的事情,不能让秦夫人知道,否则,这场亲事,当真结不成了。
请来的媒婆善于说话:“侯爷还真是在意少夫人,这样的日子也陪在身旁。”
林舒靠坐在椅子上,按秦挚先时交代的话,她不用说话,一起有秦挚,她只保持着睁开眼睛就行。
当人双目失明了,才会发现,保持着长久睁开眼睛并非易事,眼底黑洞洞一片,睁开眼睛是,闭上眼睛也是,时间长了,也便忘了自己眼睛是睁开的,还是闭上的了。
“七日后是个良辰,要不就定在那日子?”媒婆满脸带笑的道。
秦挚点了下头,媒婆眼瞧了下脸色苍白,低头侍弄着裙摆的林舒,又多增了一份笑意的问道:“少夫人的意思呢?”
林舒失神没有听见
被冷了场子,媒婆有点尴尬,又问了林舒一遍。
这次秦挚帮林舒回答了:“我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日子定完了,你们便退下吧。”秦挚吩咐。
“是。”两个媒婆也秦府的一众丫鬟小厮,齐声道了是。
“少时,让管家嘉赏二位。”秦挚最后对两个媒婆说:“所以有些话,如果夫人问起,二位知道该如何答吧?”
“多谢侯爷嘉赏!”
“知道,知道,侯爷尽管放心!”
两媒婆合不拢嘴的便退了下去。
走至外面,两人凑近了一些。
一人先开口道:“看样子,少夫人不高兴啊!”
“可不是么,这倒让我想起了不知打哪里传来的谣言。”
“什么谣言?”
“说郑家公子的死和眼下这位有关,眼下这位为避免牢狱之灾,才选择嫁给侯爷的……”
“啊!那这意思是要没有这档子事情,眼下这位还不愿意进侯府了呗?”
“谁知道呢,这达官贵人们的事,你我少议论,小心掉了脑袋,烂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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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散,秀儿本想凑过来问问林舒昨夜未回来,去了哪里,但见秦挚在旁,便是不方便走过来。
“先吃些东西,然后再去看郎中?”秦挚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林舒点了点头,同意了。
“林舒怎么了?”陈虎问道。
因秦挚在林舒身旁,秀儿,陈虎,张敏之便都不好意往两人身边凑。但远远的也能看到林舒脸上时分惨白,双眼黯淡无神,只是三人都以为林舒是生了大病的,平日里好好的人,谁能想到,这眼睛说失明便失明了呢!
“不知道。”秀儿摇头。
陈虎啧了一声:“你不是到林舒跟前儿了么。”
“我是到姑娘身前了,但姑娘也未抬头看我呀,吩咐熬粥,还是侯爷说的呢!”秀儿无辜道。
“熬粥多放点糖啊,看林舒脸色怪不好的,”想着,陈虎又道:“在放点大枣,不说大枣补气血的么!”
这事还用陈虎提醒。
秀儿一边洗米,一边打趣陈虎:“哟,今日没见,你都成半个郎中了,真所谓士别三十,当刮目相看了。”
“分。讽刺我,讽刺我不是字是不!”
“谁惜得讽刺你!”秀儿麻利的将米下锅,要生火煮粥了。
“别忘了放枣!”陈虎提醒。
“知道!”
见秀儿有些不耐烦,陈虎不禁说道:“也也就是做这几顿饭了,往后就用不着你了,好好珍惜吧!”
秀儿抬头,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诶,偏就不告诉你!”陈虎卖关子。
“敏之哥?”秀儿换了个人问。
“我不知道。”张敏之真不知道陈虎说的是什么事情,林舒说要雇王小二来医馆做饭那会,张敏之没在。
“林舒说你有大用,以后不用你做饭了!”陈虎终于忍不住了。
……
秦挚喂林舒吃粥,林舒忍着恶心,也多少进了一些。
应该还是往那茅草屋走,林舒倚靠在马车处的横杆上,到此刻,什么都不想再想,什么也不想再追求,什么银子,宅子,她都不想要了。
现如今,她只想恢复她的视力。
“今日我能见到诊病的先生?”过了一会,林舒问秦挚道。
“能见到。”秦挚回身,握了握林舒的手,“怎么了?”
在漆黑无度的慢慢深海中,有一双炙热又宽大的手掌,愿意握着你,这样的感觉,很令人心安。
林舒没有挣脱开秦挚,她心说:如果恢复了视力,那便跟秦挚了,秦挚对她挺好,和他过日子,未尝不是好的选择。
走了有半个时辰,秦挚握着林舒的手紧了一紧,笑说:“累了么?”
林舒点头。
“累了便靠在我身上。”秦挚温柔道。
终于到了地方。
林舒什么都看不见,一切的事情,都是秦挚抱着她做的。
下车,进屋,将她轻放在了床上。
屋中只有秦挚在和她说话,问她靠坐在榻上是否是否,问她眼睛还疼么,问她太阳穴可有不适。
以至于林舒不知道屋中除两人外,还有没有他人,郎中在屋么?
“侯爷,先生在么?”林舒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在呢。”还在秦挚在答话,那位给她看病的人,依旧一眼不发。
林舒不禁在想,这是怎样的一位高人,在秦挚面前都丝毫不输傲骨,秦挚都得给其面子。为她看病,得亲自过来,而不是郎中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