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娇娇高兴地跑了过去。林妙峰站在一边,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突然涌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当年的卓一凡不正是这副模样么?青春中洋溢着阳刚,坚毅中不乏柔情。
“非常感谢您能来,要不我一个人还真照看不了那么多的孩子。”叶鸣振微笑着说道。他的音域很广,颇富磁性,天然带着一种魔力。
林妙香面带微笑,礼貌性地和叶鸣振寒暄了几句,便把那大大的行李箱塞进了车厢里,扶着车门走进了中巴车。
魏娇娇已经找了个临窗位置坐好了,正和其他几个同学叽叽喳喳个不停。车内还有其他学校的学生,满满当当地坐了一车子的人。林妙峰特意挑了个后排的座位坐了下去。她知道魏娇娇和同学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自己最好还是离她们远点,这样免得孩子们说起话来有所顾忌。
这时,叶鸣振也走上车来。他和几个老师模样的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又点了点人数,这才让司机发动车子驶出了校门。
白色的中巴车驶出南安县城,沿着秦岭的盘上公路,一路晃晃悠悠地驶向了西安。孩子们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后,很快便在车子的摇晃中三三两两地进入了梦乡。
林妙峰轻轻地把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随着车身不时地摇晃着。她觑着眼瞧着车窗外的青山,蓦地想起十年前自己也同样走过这样的山路。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林妙峰猛然想到一句古诗,心头顿时一片黯然。那年去西安艺术学院报到的时候,父亲林玉贤本想亲自送女儿到西安报到。没想到林妙峰却坚决地拒绝了,说自己长大了,需要锻炼一下。林玉贤无奈,只好由她去了。
同样是在中巴车里,同样是在这样的山路上,林妙峰第一次肆无忌惮地依偎在卓一凡的怀里,第一次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从南安到西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林妙峰都依偎在卓一凡的怀里,沉浸在无比的甜蜜当中。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了车窗玻璃上,瞬间把林妙峰的思绪拽了回来。山间的天气真是多变,说下就下。可是男人的心也是这样的么?不都说男人是山么?莫非也像这山雨一般,说变就变的么?
想到这,林妙峰禁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揉了头了脑门。
“怎么,不舒服么?”叶鸣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林妙香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林妙香知道自己失态了。她连忙转过头来,冲着叶鸣振笑了一下。
叶鸣振俯身在她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抬眼瞧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头一动,便递了一瓶水过来。
“来,喝口水,润润嘴。山路太颠了,很容易晕车的。”
林妙峰伸手接过水,轻声道了声谢谢。“我不晕车,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说着,林妙峰又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面,盯着那无尽的雨幕悠悠地出神。
叶鸣振见林妙峰没有交谈的欲望,便想起身离开。就在起身的瞬间,叶鸣振猛地一眼瞥见了林妙峰微微绽开的内衣,隐隐约约地瞧见了上面印着几排鲜红的牙印。
叶鸣振见状,心头猛地一震。他容不得多想,连忙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他曾隐约地听魏娇娇提起过,说她妈妈曾经也是跳舞出生的,而且舞蹈跳得非常好,多次在市县两级的比赛中得奖。去年招生的时候,叶鸣振也曾见过魏仲生,对他的心宽体胖印象很深。凭着直觉,叶鸣振就觉得林妙峰的婚姻肯定不比寻常。
远远地就能望见西安那标志性的钟楼了。几个眼尖的学生突然高兴地欢呼起来,顿时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兴趣,纷纷从昏昏欲睡中回过神来,不停地东张西望,七嘴八舌地说笑起来。
瞧着眼前这群孩子们的兴奋劲,林妙峰心头却是五味杂陈。当年自己初见这座钟楼的时候,不也真是这副模样么?那时候的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仿佛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一般。
这时,叶鸣振从前排座位上蓦地站起身来。他转过身来,左手轻轻地搭在座椅的靠背上,面带微笑,一脸温情。“同学们,同学们,我们待会就要到西安了。西安是个大城市,人多车多宝贝多。同学们待会下车后,一定要紧跟着队伍,千万不能掉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老师和家长说,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你们的。大家说好不好?”
车内的参赛学生们齐声地应了声,便又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他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伸首引颈,瞧着车窗外的街景议论个不停。
叶鸣振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泛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和其他几个老师小声地交流了一下,随即便从包里取出一面小红旗朝着车后面走了过来。
“娇娇妈,这个给你。待会下车的时候就麻烦你举着这面旗子,这样孩子们就知道我们在哪儿了。”说着,叶鸣振把手里的小红旗递给了林妙峰。
林妙峰赶紧伸手接着,莫名其妙地笑着说道:“叶老师您放心,旗在人在,人在旗在。”说完,林妙峰立即就有点后悔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幼稚唐突。她那白皙的脸颊上顿时划过一丝红晕。
叶鸣振似乎没有注意到林妙峰的异样。他微微一笑,又把一些注意事项跟林妙峰交待了一下,便走回了座位。
林妙峰展开小红旗一看,心头顿时一阵激动。小红旗上印着几个楷书大字很是显眼:南安街舞联盟。瞧着这几个字,林妙峰就知道叶鸣振和其他几个舞蹈老师的志向不小,心底不由得暗暗钦佩起来。
没过多久,中巴车便晃悠悠地驶进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大家下车后便依次排好队,由一位老师领着朝住宿的宾馆走去。林妙香举着小红旗紧紧地跟在学生队伍边上,手里还要推着那个大大的行李箱,显得很是吃力。
叶鸣振也挎着大包小包,跑前跑后忙活个不停。这时,他一眼瞅见林妙峰费力地推着行李箱,满头大汗,便连忙跑上前去。
“娇娇妈,我来帮你拿箱子吧。”说着,叶鸣振便伸手扶着行李箱的拉杆。
“不了,谢......”林妙峰还没把话说完,便闪电般地缩回了手。原来叶鸣振搭着行李箱拉杆的时候,刚好握住了林妙峰那柔软的小手。林妙峰陡然间觉得一股异样的暖流直透手背,引得心头一阵发颤。她急忙抽回了右手,脸上泛过了一丝红晕。
叶鸣振微微一笑,便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去。林妙峰左右瞧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抿了抿嘴唇,讪讪地举着小红旗,随着队伍往前走去。
住宿的宾馆很快就到了。行进的队伍在一栋黄色的二层小楼前面停了下来。叶鸣振招呼着大家在树荫下歇歇,自己则麻溜地跑进了宾馆里。
不多会,一个宾馆工作人员便跟着叶鸣振走了出来。她扫视了一下人群,便把手里的一张纸条递给了叶鸣振。叶鸣振接过纸条,稍稍看了一眼,便拍手招呼着大家过来分配房间。
林妙峰被分配到了208房间,和魏娇娇以及另外两个女生住在了一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妙峰特意侧耳听了叶鸣振住的房间。209,那不正是在自己的隔壁么?怎么这么巧?
推开208的房门,魏娇娇便嚷嚷着累死了,一下子趴在床上哼哼个不停。另外两个女生则稍稍收敛了一些,没有大声嚷嚷,但也是怨声不断。
房间不大,简单干净,给人一种异常温馨的感觉。林妙峰打开了吊扇,随即又走到窗户边上,伸手拉开了窗帘,推开窗户换换气。
这时,林妙峰才发现宾馆竟然离西安艺术学院不远。站在窗户边上就能望见“西安艺术学院”那几个鎏金大字。林妙峰心头一动,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浑然不是滋味。
午饭也是由宾馆统一安排的。一行人被分在两个大桌子上就餐,菜品丰富,分量十足。众人都吃得兴高采烈,心满意足,唯有林妙峰默然不语,心事重重。叶鸣振竟然又和自己分在了一起,而且还紧挨着自己的座位。这样一来,林妙峰吃个饭都不敢过分声张,全程低着头,胡乱地扒拉几口就算了事了。
下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权当给参赛的孩子们放松一下身心。魏娇娇非得缠着林妙峰待她出去转转,看看西安街头的风景。林妙峰实在拗不过她,便硬着头皮跟叶鸣振打了声招呼,这才带着魏娇娇和另外两个女孩出门去了。
刚走出宾馆的大门,三个小女孩就现出了“原形”。她们仨东瞅瞅西望望,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愣是把林妙峰撇在了一边。林妙峰只好紧紧地跟在她们身后,时不时地提醒着她们注意身边往来飞驰的车辆。
前面就是西安艺术学院了。十年了,学院早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了。林妙峰抬眼瞧着学院那些花花绿绿的建筑,心里蓦地泛起了一阵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