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淓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推着秦征说道:“你反应也太快了!这时候应该问话了了。”
“问什么?”
“问‘然后呢?’”
“然后呢?”秦征问道。
“然后房梁就塌了!大梁掉下来,正砸在胖老太太脑门,临终她还说了句话:‘有......人......’就咽气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程云淓神秘地凑近秦征问道。
“怎么着?”秦征不自觉地问道。
“结果羽林军到老也没弄明白,这房梁上究竟蹲了什么人呀!”
程云淓歪着头看着秦征,秦征也睁大眼睛看着她,几息之后,终于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人什么人什么人’,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征边学边笑,附到案几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程云淓很满意自己的故事效果,笑眯眯地看着这个素日里冷着一张小面孔的少年笑得前仰后合,露出洁白的牙齿,眼中流光溢彩,真是逼人的英气,闪耀的青春。
这才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郎呢。
还不到三天,罗大娘便把小鱼儿的小棉鞋送来了。
事先程云淓描绘过她想要给小鱼儿做的小棉鞋是什么样子,罗大娘几乎完美地再现了她的描绘,底纳得厚厚的,里面的白叠棉花絮得软软的,针脚如小白芝麻一般细密而匀称地镶嵌在千层底上,托在手中,小棉鞋的两头翘起,如饱满的蚕豆一般胖胖可爱。
小鱼儿穿在脚上,软软地踏着步子,摸着鞋面上绣着的小兔子,细声说道:“好看。”
罗大娘红着熬了夜的眼睛,欣慰而羞涩地笑起来。
她竟是注意到了小鱼儿怀中紧紧抱着的长耳朵小兔玩具,便在鞋面上绣了一只长耳朵小兔子,竟跟这玩具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阿柒眼睛盯着那小鞋子上的小兔,也跟着羡慕地笑。觉察到了程云淓的目光,她害羞地躲到了她阿娘的身后,露出一只眼睛,胆怯地看着外面,一双抓着罗大娘衣襟的小手上满是冻疮。
程云淓将小棉鞋的手工费余额给了罗大娘,见她谨慎地把前几天拿到的被子布料全都随身带了过来,就怕程云淓不满意小鞋子要把东西都收回去,便看着她们娘俩冻得如同小胡萝卜般的手说道:“大娘阿姐,不如带着阿柒就在儿家做棉衣?”
罗大娘一怔,随即苦涩地捏住了衣角,以为程云淓在担忧自家会贪掉她给的衣料。
程云淓也怕她这般想,赶紧补充解释:“儿要给家人做好多衣服,大娘阿姐在儿家工作,便随时都可以比量尺寸。就当儿雇大娘阿姐上门裁衣,除手工费外,中午管你一餐午饭,阿姐看可行?”
罗大娘呆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地说道:“这......这......”
“只是要辛苦大娘阿姐过年之前也要不停忙碌了。正好阿柒也跟小鱼儿年龄仿佛,便在一起玩罢。”程云淓看着小鱼儿主动过去了拉阿柒的手,两个安静的小女孩手拉着手抬头看着大人们讲话。
小鱼儿听得见她们说什么,却不太懂,只知道这个小姐姐可能留下来跟她一起玩,便拉进了阿柒的手,歪着头看看她。阿柒听不到她们说的话,只是乖巧地站着,发觉妹妹看她,便也歪头看回去,两个小人儿便一起憨憨地笑。
麻婶在一边看着一阵心酸,撩起围裙擦着眼睛,赶紧跑出去了。
程云淓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一家也是很有缘分的,麻婶受过伤,听得见但不能说话,小鱼儿心理受过创伤,听得见但不愿意说话,阿柒则是因高烧烧坏了耳膜,听不到也不知如何发声。
大家在这苦寒中抱团取暖,生活便能看到一点希望,不是吗?
麻叔麻婶的小院子并不大,除了自家住的正房之外,原本空着的两个小小的厢房给程大郎和程云淓他们“住”。程云淓便把给她们住的那间给罗大娘作为工作间。反正这年代也没床,满地都是榻榻米,她便将整个屋子都铺了厚褥子,摆了两个茶几做工作台,门边的地面上生了小炉子,窗户用防寒的塑料泡泡膜封上,整个屋子亮堂堂的,也非常暖和。
小鱼儿想要和阿柒呆在一起,阿柒则离不开娘亲,程云淓索性把傻乎乎的皓皓也抱在进来,让他在榻榻米上费力地练习翻身和爬。榻榻米的一半是罗大娘的工作台,另一半堆满了软软的靠枕和毛绒玩具,三个娃好开心地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让罗大娘又拘谨不安,又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