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训练馆办公室内。

　　“兰兰，你这个领导怎么又来了。不去忙正事，怎么老是来我这个老头子这里？”李柯看到贺兰，不由得笑骂。

　　见他心情正好，贺兰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还不是您这里轻松吗？我天天忙得都累死了。还是看您训练这批小娃娃有劲。”

　　“有啥好看的，她们整天气我，哪像你们那么省心。”

　　“哈哈，李导，您现在说我们省心啦？当时可是把我们骂了个狗血喷头呢。”

　　“你还记得那些事呢？再说了，骂你们可是为你们好。”李柯听后，无奈地笑笑。

　　“是是，我们都知道您是为我们好，正因为有了您的认真负责，才有了华夏女排的成功呢。我希望您能继续严格地对待这些队员，争取为国家队输送新鲜血液呢。”

　　李柯摇摇头，“我老了，精力和心气都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有时候自己在想，为什么65岁该退休的时候还要拼？难道不能在家带带孙子？陪陪老伴？”

　　说着说着，他站了起来，视线转向远方，“可是我不甘心啊！不是对自己不能带队夺取金牌而遗憾，而是为了华夏女排！”

　　贺兰看着恩师越说越激动，“当年的三连冠虽然让人们对女排的期望越来越高，我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可是，对于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和很多重大变故的国家来说，国家需要精神标杆，需要女排精神！”

　　说到这里，李柯眼里迸发出了不一样的神采，“我还记得夺得三连冠后，主席亲自接待了我们。他告诉我们：改革开放之初，国人曾有段时间陷入迷茫，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走？国家需要一种精神，国人需要寄托。这个时候女排精神出现了！女排精神鼓励了一代人奋发向上，努力拼搏。在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女排精神鼓励大家团结一致，建设更美好的国家。听了主席的话，我才意识到以前的我有多渺小，只想夺得一个个冠军，其实最重要的是要传承女排的精神，要让世人了解并领会女排精神！”

　　“华夏女排可以不夺冠，但精神不能丢！人们都说我只要成绩不顾队员，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每当有队员病倒或累到了，我的心比谁都疼！我对她们严格是希望她们能成才！”

　　见李柯越说越激动，贺兰连忙上前安抚，“老爷子，您可别那么激动！您的身体也不好，之前师母可关照我，让我照顾您。万一您气出毛病，我可怎么向师母交代？”

　　回忆以往，贺兰也动情地说道：“您对队员凶，对她们狠是为了她们好。我们谁不知道暗地里您最关心的就是队员生活得好不好，有没有伤病，退役后有什么发展等。我还记得当年我被查出黄疸肝炎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踏了，当时除了我爸妈，很多亲戚朋友都不敢来看我，还是您亲自给我安排京城的好医院和医生，带着姐妹们来看我，让我不要担心医疗费用，告诉我不要担心，国家不会忘记我的。”

　　说起过往，贺兰也禁不住泪湿眼眶，看着面前这个为女排奋斗了一辈子的人，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小老头子，她感慨万千。

　　“还有萍萍的事，当年她受伤您忙前忙后帮她联系医院，后来还安排她出国。还有，芳芳的儿子得了天花，芳芳和她丈夫都慌了神，还不是您不顾危险，抱着小孩直接冲医院？您是真的把我们当成您的孩子啊，反而是师母和涛涛（李涛，李柯的儿子，现浙省排球队助理教练）每年都没见您几回！有您这样的领导，我们死而无憾！”

　　“唉，说什么死啊活的！你们都要活的好好的，要看到华夏女排重获辉煌！”李柯握了握拳。

　　见恩师已经平复了心情，贺兰也开玩笑道：“嗯，华夏女排一定会重现辉煌，老爷子您也要继续为女排贡献力量啊。”

　　“唉，我老了。是时候培养新人了。昨天我和萍萍通了电话，她的一些新的思路我很欣赏：比如国家队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七个人打天下，主力队员累到死，替补队员拍手到死；还有职业联赛的一些构想：现在的职业联赛真的不职业，不要说引进外援，连内援都很少有队伍引进，各个俱乐部队伍说是俱乐部，其实思路还是以前省队的思路，队员很少沟通交流；还有新队员的培养我们也不够，现在选队员都是从少体校，职业队里面选拔，这一模式太固定了。还有排球人口的普及等等。她说的一切都有让我豁然开朗的感觉，果然我是老了，接下来还是要依靠你们年轻人呀。”

　　“老爷子，您的意思是？”听出了李柯的言外之意，贺兰问道。

　　“嗯，今年带完国青参加年底的亚青赛，我就退咯，蒋波已经很有经验了，给年轻人机会，也让我享享清福嘛。再说退下来后，我也想看看萍萍给我描绘的真正的排球职业联赛的场景。”

　　“你的意思是推荐萍萍再次聘任？可是之前的聚会，我也问过她有没有兴趣成为国家队主教练，毕竟帅位一直空悬着，论威信、资历和水平，萍萍是国家队主教练不二的人选，可是她明确地拒绝了我。。”

　　说到这个，贺兰就很可惜，作为排管中心领导，她迫切地希望好友能成为主教练，稳定住分崩离析的女排，可是作为好友，看着陈忠萍一个女人，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家庭，如果成为主教练的话，等于没有了自己的时间。

　　果不其然，虽然国家队队友大力劝说其入主国家队，但陈忠萍还是婉拒了大家让她重回国家队的建议。

　　“嗯，我也提了。但是她拒绝了。我也知道，她一个离婚的女人，又带着孩子，好不容易能回来照顾老人，让她抛下一切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女排主教练还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我也不勉强她，不过国家队主教练难产这个事大家都没想到。那个，徐主任怎么说的？”李柯皱起了眉头。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世界杯惨败后的国家女排主教练出现了真空的情况。一向是香饽饽的主教练，一时出现了无人竞聘的情况！这也是排管中心主任徐梨没有想到的！

　　世界杯上女排的表现被媒体疯狂批评：什么斗志涣散、技术粗糙、甚至将帅不和、队员内讧！但是深知女排的人和排球界的人士都知道：女排的问题并不是一撮而就的。自从陈忠萍将队伍带出低谷后，人们以为女排会重新迎来辉煌，可是随着她的“被离队”（坊间一直有传言，因为有人看到陈忠萍带队取得了好成绩，起了“摘桃子”的心思，因此当时踌躇满志的她是带着遗憾的心情离开心爱的女排的），女排再次陷入了一蹶不振。因为继任的主教练胡瓜瓜水平不济，在随后的世界大赛中连出昏招，使本来出线形势良好的女排最后折戟三大赛，本人也引咎辞职。之后的几个奥运周期（四年为一个周期），一来女排遭遇了青黄不接的情况，老的队员经验丰富但体力不佳，年轻的队员跟不上来，致使害怕失败后承担压力的继任主教练纷纷选择相信老将，而忽视了年轻队员的培养，造成了老将退役后，女排人才出现断档。二是传统的“七个人打天下”思路作祟：主教练只相信上场的七个主力队员，结果就是主力队员在场上累死，替补队员在场下闲死。当主力出现了伤病后，无人可换：替补由于长年不打比赛，比赛经验和技术得不到发挥，与主力的差距越来越大；主力则由于一直全年无休地在比赛，技术是有进步，但身体状态、体力都出现下滑，也加速了伤病，很多主力队员年纪不大却因伤病而退役。三是主教练威信不够，队员们不服，导致将帅不和。排球是集体项目，不仅队员们要相互信任，相互配合，而且主教练的威信也很重要。就像功勋教练李柯和名帅陈忠萍，很少有队员（除了王怡）会不尊重他们，不听他们的指令。因为竞技体育就是这样，你实力强，你有威信，我就服你。所以继任的女排主教练没有威信，就压不了这批有性格的运动员，更不要提战术的执行了。最后，作为华夏体育的名片，以及三大球中发挥最好的团体，如果女排成绩不佳，人们习惯性地会放大主教练和队员的失误，在人们印象当中，女排就应该取得好成绩，不然地话主教练难辞其咎！

　　正是看到了这几点，在蔡保全辞职后，国内的名帅和教练们竟然无一人肯接替女排主帅一职。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人不肯接。。”贺兰犹豫着回答。

　　“徐主任已经有了人选了。”接着她说出了一个人名。

　　“徐主任怎么想的？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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