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便没有马场里那样开心了。
海棠有孕在身,不用去迎新人。正虚掩了正殿的门,和霜儿、流萤几个在里面研珍珠粉玩。上次伊兰给了她一斛细珍珠,做首饰太气,研粉敷脸却正合适。
“娘娘,您一边看着得了,仔细手酸。”流萤抢过海棠手里的舂钵,递给采芹,让采芹接着舂。采芹跟太子妃学了好些美颜的方子,什么茯苓散、玫瑰膏的,又香又有效。做珍珠粉还是头一回,毕竟珍珠不是那么好得。
“刚才我好像听见苏侧妃已经进房了,太子还没有回来吗?”海棠拍着手上的粉末问道。她倒不是多在意这件事,她和谢睿樘两个坦诚谈过了,心里也不再有芥蒂。只是东宫还有东宫的颜面,若是过于怠慢,在各位娘娘跟前不过去。
“太子出门前了,让您别操这个心。”霁儿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采莲又过去将门掩上。她吐吐舌头笑着:“哪位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就是寻常百姓,三妻四妾也是平常。咱们太子纳个侧妃也要躲出去,这倒是稀罕了。”
“完了完了!咱们太子爷惧内的真相,终于掩盖不住,这下太子妃是要恶名四播了。”霜儿掩嘴笑道。
海棠吃了一口燕窝粥差点没喷出来,她笑着对霁儿:“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为了掩盖我的妒妇形象,你到库房里找一对金镶玉如意给她送去压房。苏曼贞想进东宫想好久了,这下也算如了她的意。”
这次海棠想错了,苏曼贞是想进东宫没错,却不想如此这般进来!
那,苏妃娘娘把她召进宫里,跟她了他们的计划。
原来,曹保立看到太子再三破坏他们的安排,现在道妃怀了孕,皇上服丹药上了瘾,已经不得不增加药量。他们怕事情渐渐变得难以控制,便要快刀斩乱麻,让康王赶紧上位。可太子身边如铁桶一般,他们需要往太子身边放个人。
苏曼贞就是这个人。
“这不公平!我也是苏家的人,凭什么让我去牺牲!姑母,您要是真疼我,就应该把我许给棆表哥,而不是这个你们要除掉的太子!我嫁给他,等他死了我怎么办?”苏曼贞哭道。
苏妃起初看到父亲做这个决定,也为苏曼贞不值,可这也是为了她儿子,只得安慰她:“等太子死了,姑母自会给你张罗另嫁,你若是愿意,便到棆儿府里做个夫人,若是不愿意,你也可以留在姑母身边,苏家不会亏待你。否则……”
苏妃直起身子,换了脸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到:“你的父亲、哥哥、弟弟,和整个苏家,都永无出头之日。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苏曼贞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知道苏妃已经铁了心,再哭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想想当初姬晴岚嫁给献王,自己还暗地里跟苏曼非好好嘲笑了她一番。没想到自己更不堪,嫁人只不过是为家族做个细作......她也只好先进了东宫,再做打算。
今日倒是进了东宫,可来迎接她的只有两个嬷嬷。太子妃怀孕就不了,太子连人都不在宫中!东偏殿里,苏曼贞一把将红盖头扯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实在不甘心,不甘心被苏家抛弃,更不甘心被谢睿樘冷落。“一定还有转机......若是太子能登上皇位,我就是贵妃!”她怀着一丝侥幸,打着自己的主意:“等我做了贵妃娘娘,一样可以支撑起苏家,何必非要表哥做皇帝?”
苏曼贞缓缓的站起身,走过去将地上的红盖头捡起来,又坐回床上。巧儿心疼的道:“姑娘,委屈您了。一定是太子妃跋扈,太子才不敢跟您亲近。”
嫣儿替苏曼贞倒了一杯茶:“既然您已经进来了,太子就总有进咱们宫门的一,反正太子总共就有您这一位妾室,来日方长。”巧儿、嫣儿并不知道苏妃娘娘的计划,只还一门心思为了自家姑娘在东宫得宠做打算。
苏曼贞打定了主意,便将红盖头又盖回头上,平静的道:“巧儿去守着宫门,不管多晚,只要太子一回来,你就告诉他,我还在等他揭盖头。”巧儿点点头出去了。是啊,今是侧妃的洞房花烛夜,太子总不可能不来吧?
嫣儿将茶递给苏曼贞,她却推开了,笑道:“吃饱喝足,又如何显得我为伊人憔悴?你把房里的茶点都端走。不能点龙凤蜡烛,就替我点一对红烛,今夜好歹是我们的新婚之夜。”苏曼贞垂下眼帘,这就是她心中期盼的洞房花烛夜?
太子终于在宫门下钥前回来了。他捧着一个竹篮子,开门的内侍来帮忙拿他也不要,嘴里喊着:“让开让开!”大家正奇怪,常乐不帮太子拿东西,跑哪儿去了?
只见常乐跟在后面捧着一个更大的扁框,挡得路都快看不见了。一群人都跑出来看稀奇,大家点着灯,把廊下照得跟白一样。巧儿几次想过去和太子苏侧妃在等他的事,那些宫女、太监们可不待见她,她连挤都挤不过去。
海棠听见寝殿外面闹哄哄的,正打算出去看怎么回事,就见谢睿樘笑眯眯的大步走进来,将手上的篮子放在桌上,道:“你快来看看,沈从曦从广东给你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海棠一看就笑了:“真难为沈大人了,这一定是诚王殿下给闹的。”
原来,是一篮子发了芽的地瓜,足有五六个。每个地瓜上都发了一两个芽,芽都有一个手指头那么长,三叉的叶子还没长开,嫩嫩的,着实可爱。
“这样能种吗?”谢睿樘拨弄着长出来的芽问道。
“怎么不能?明我们就种下去。这地瓜在朝并没有大量种植,沈大人如何找到的?”海棠觉得不可思议。她在月岭那么多年,也就见人从海外带回来过一次。
“找番地瓜不易,可要是找从南洋番国回来的人,就容易多了。”谢睿樘拉起海棠的手:“外面还有一样,那才真的不容易!”
两人牵着手走出殿外,大家都在看地上那一筐草,草是连地皮一起铲起来的,底下一层厚厚的泥。谁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草。
海棠笑着对大家:“难怪你们不认识。这叫鱼仙草,是江南才有的一种草药。以前我住岭南,漫山遍野都是。夏整株阴干,烧了可以熏蚊子。”
“江南才有的?那还真是难得。移到东宫能种吗?”采莲问。
“鱼仙草是一年生的,秋收集好种子,存在屋里,等到来年春再种,我们总可以试试。”海棠笑着点头。她才知道,这绝不是诚王闹的,诚王并不知道鱼仙草,一定是谢睿樘让人为她寻回来的。
大家又围着地瓜看稀奇。霁儿过来提起篮子道:“快拿走吧,别扰了太子、太子妃休息。”
巧儿见再不就没机会了,赶紧挤上前行了个礼,大声道:“奴婢巧儿见过太子殿下!苏侧妃还在东院等着您揭红盖头呢!”
“哦?这么晚了,叫她好好休息吧。让她明早不用过来请安了,孤今儿累了,明日不起早。”着,他便拉着海棠进了内殿,也没多看巧儿一眼。
大家一看,这还不明白?只见过太子疼太子妃,几时见过他把别的女人放在眼里?最高心就数茜兰,侧妃又怎样?照样碰一鼻子灰。
东宫里都有数了,这个苏侧妃,刚抬进来直接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