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夏筱筱连说话都有些颤抖,她分明记得她出宫之前,清月身上根本没有这些伤的,“到底是谁……”
然而话刚出口,看到清月眼中不由闪躲的眼神,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双手无力的垂下,是了,这样的事,除了北宫煜,还有谁会对清月做这样的事?
“对不起……”
夏筱筱无力的垂下眼眸,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指尖没入掌心阵阵发疼。
“这世上哪里有主子给奴才道歉的。”
清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笑了笑,整理好衣裳,重新伺候夏筱筱穿了衣。
夏筱筱盯着清月似真的不在意的脸,只是突然想起平顺对她说的话,难道她就没想过她走了之后夏家可能被牵扯进来吗。
可是,怎么会没有想过,只是一来她那时不过是北宫煜眼中不起眼的小宫婢,按照她来看,北宫煜为了她找夏家的麻烦太有损失,更何况,还有夏萦夕在,夏萦夕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宫煜找夏家的麻烦,更何况,清月不过是一直伺候她的一个小丫鬟罢了,北宫煜作为一个皇帝,怎么能为了那么点事就对清月动手呢。
然而当现在看到清月身上的这些伤,她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是她太自以为是的去揣测北宫煜的心思,以为他不会。
而现在,她除了对不起,什么都做不了。
“他还对你做什么了。”
面前是一面巨大的整装铜镜,清月就在她身前一点点仔细的系着腰带。
清月的双手一顿,“也没什么,只是皇上回到宫中恢复意识的时候,便令平顺公公来询问奴婢可知关于主子的事。”
问她的事,所以他以为她出宫清月会知道什么吗。
夏筱筱听着,久久没出声,只是看着铜镜中的身影出神,直到清月一声好了,她才重新抬起头来。
“现在……伤口还会痛吗?”
夏筱筱将清月要收回的手又牵了回来,手指一点点抚上那些伤疤,说不出的心疼。
“早不疼了,主子回来就好,以后,皇上也不会为难奴婢了。”
清月怔了怔,才收起的泪花水又有涌上眼眶的架势,其实,说分开了多久也没多久,半年的时间而已,可是如今再见,就像是过了好几年,她曾经跟在夏筱筱身边整整三年,从未离开过半步,只是,当得知夏筱筱走的时候,她是恨过的。
怎么能不恨,夏筱筱就这么抛下她走了,她服侍她三年,在宫中也从未有什么能谈上话的朋友,她不敢想象自己以后一个人呢在宫中该怎么过下去,再加上北宫煜对她的拷打,怎么能不恨。
“主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以后别再抛下清月了,即便清月曾经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奴婢改便是。”
清月将袖子重新放下,她知道夏筱筱向来害怕这种丑陋的伤疤,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一看到,就总是会觉得那东西是烙在她的身上一样。
“没什么不好,是我不好……”
也许,从她出宫的那一刻开始,就真的是她错了,命该如此,她最后还是得回到这个牢笼中来,如今想想,倘若她不出宫的话,便不会知道关于北宫雉离和楚木若的事,落止还会是她心中的那个落止,她也不会因此惹上慕容倾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更不会因此而被绑到越国,遇上赫连池那个变态差点搭上一条命。
清月因担心因自己的事惹得夏筱筱不高兴,若是一不小心再惹了皇上不快,那就真的是大罪过了,于是伺候了夏筱筱用了早膳便早早退了下去,平顺推开门走了进来,一抬眼就见到了夏筱筱不善的眼神,当下一个激灵。
故作镇定的走了进去,将北宫煜的床榻收拾得干干净净,直到再次退了出去,夏筱筱的目光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但,那绝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
夏筱筱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小偏殿中,仰面直接倒在了床上,没有北宫煜的龙榻柔软,却比他的床榻让人安心。
她能怎么生气呢,是她惹出来的事,她现在哪里来理由生北宫煜的气,看,在宫里,她活该就是这么憋屈。
夏筱筱躺着躺着,因昨夜那个梦境也确实没让她睡好,才小眯了一会儿,手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蹭了过来,夏筱筱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包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正殿跟着她溜了过来。
就在她的小手边,用小脑袋一下一下的墨蹭着,偶尔还伸出小爪子来在她的手掌心轻挠,时不时发出一声喵叫,夏筱筱烦闷着的心一下子软了很多,将脑袋凑了过去,手也抚上包子的小脑袋上。
这小家伙,半年不见,倒是被清月养得乖巧了许多,放以前就是一副高傲得不行的模样,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做皇帝的本来就是又忙又累的活计,这几日无疑该是北宫煜最忙碌的时候,越国那边尚未完全平复,他需要想对策安排人手下去,一边又得防着楚博远北宫雉离那边的人突然间的出手,其实不外乎,最担心的该是其余有人越过他私底下联合。
如今他吃下了越国,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势力已逐渐有称霸一方的趋势,其余四国不可能坐视不管,更何况,如今他手里还有赫连池这个人人都想拿到手的烫手山芋。
夏筱筱这几日百无聊赖的,就呆在了凌云殿中,自从回来的第二日北宫煜去上了早朝之后,别说她,就连平顺这个贴身的太监总管几乎都没有见过北宫煜一面。
宫中后宫的女人们一个个开始如坐针毡,北宫煜回来之后别说呆在谁的寝宫过夜,她们又何尝不是连人都没见过,有人殷勤来请安的,都被平顺一一打发了去。
北宫煜几乎日夜歇息在御书房,白日与众臣商议,晚间便独自批阅奏折,夏筱筱有天正好心血来潮给他熬了碗燕窝正要送过去,但半路撞上了舒长画,她当下直接扭头回了凌云殿,自此也再没踏出过凌云殿一步,更别说是再去给北宫煜送什么吃的喝的。
出去做什么呢,北宫煜后宫的那些女人们这几日为了见北宫煜一面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在御书房外偶遇的,借口去探北宫煜身体状况的,她只要一出了这凌云殿,总是不可避免的会遇上那么几个,索性眼不见为净,在凌云殿中逗着她的包子玩乐,好歹还有个清月陪着她。
北宫煜这夜回来了。
北宫煜从外面走近凌云殿的时候,殿中烛光通明,却安静得空无一人,就连环视了一周也没见到平顺的身影,本就忙碌了好几日,心情本就不悦,然而走向里间时并没有见到夏筱筱身影的一瞬间,情绪立即沉到了极点。
正欲大怒,在才转身走了几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偏殿的烛光还亮着。
本来这个时候夏筱筱早该睡了,但由于这几日无聊甚极的状况,她正好今天白日睡得有点多,到了晚上一点困意也无。
这几日,平顺授了北宫煜的令,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夏筱筱也不在意,只是到了晚上不管是清月还是平顺都被她遣下去歇息了,自己则一个人呆在小偏殿中,有个小桌,包子就安静的躺在她的手边,一双圆溜溜的绿眼睛盯着她手中捣鼓着的小东西。
之前在这里面的时候,北宫煜总是想着办法折腾她,晚上她得陪他睡觉,白天他不在她也不能上哪玩去,就只能呆在这里面,于是她便从暮锦阁中将以前从宫外收集起的小玩意都藏到了这偏殿中。
手中的是个她小时候和季小二经常玩的东西,八卦九宫拼图。
这东西宫中少见得紧,但在宫外很多人都喜欢玩这个,甚至有些文人子弟经常用这个东西来考学生,她没上过书塾,季小二上过,他那时候被先生考住了,便也用这个来骗她,说他赢了先生,先生输了他一顿饭钱,于是她就上了当,和他拼了一局,结果输得很惨,也输了一顿饭钱,这事是将近半年后她才知道自己被那小子给诓了的,东窗事发的时候季小二结结实实的受了她一顿打。
北宫煜靠近的时候,女人正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中的拼图认真的动着手动着脑,来来去去,手中的那一块拼图似是放在这里也不对,放在那里也不对。
突然,一直大手直接从身后探了过来,夺过了她手中的拼图,也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就放在了离她左手边最近的那片空白上,夏筱筱一愣,扭过头,北宫煜也没看她,直接将坐在凳子上的女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下,一手极自然的搂着她,另一只手又从她手边拿过了一块,然后在桌上拼了起来。
不过半盏茶时间不到,先前还残缺的一大块空白的地方,转眼已被北宫煜两三下给拼凑完整了。
夏筱筱近乎呆滞的盯着自己今天从晚饭后折腾到刚才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拼凑好的九宫图,居然在北宫煜的手里就这么毫无难度的被拼凑完了,有些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