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奇妙的一天。
如果不是偶遇了章小美，欧于立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自己现在居然能够如此快乐的和一位只见过两次面的大妈一起包饺子。
“哎呀，小伙子你的手真笨，包得奇形怪状的。”
“是吗？”看着自己的包的饺子，欧于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看上去是挺丑的。”
“来来来，大妈来教你，看好了。你得这样，这样捏紧了，下锅才不会煮露馅……”
大妈耐心的教欧于立包着饺子，在旁人看来，似乎他们就是一对沉浸在家庭温馨中的母子。
可美中不足的是，欧于立一想到章小美，就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大妈，今天真的是章小美的生日吗？”
“是啊。”
大妈停下了手中的活，望着欧于立说到。“去年就是我陪她一起过的，我怎么会记错呢。”
“去年？”欧于立更加好奇了起来。
“哎——”大妈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迅速由晴转阴。“你这个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你就不能聊点开心的话题吗？非要把我往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上面引。”
果然不出所料，章小美一定有什么秘密，否则她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些选好了的宠物用品。
“大妈，你能讲给我听听吗？”
“你确定想听？”
“嗯，我想听。”
欧于立很认真的回答到。
“好吧。看在你是小美男朋友的份上，那我就告诉你吧。”
男朋友？
呃……
看来大妈又误会了。
不过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
“其实小美的情况我不是了解得很清楚，毕竟我是搬到这里来之后才认识的小美。”
大妈起身去关掉了电视机。
“没事，您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欧于立说着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大妈沏了一杯热茶。
“小美真是一个命苦的姑娘啊。”
大妈摇起头来，“她父母离异，你知道吧？”
“嗯，这个第一次就听您说过。”
“哦……”大妈像是失忆了一
“离婚之后，小美的妈妈独自抚养她。那个时候她家里真是穷啊，但再穷也要供小美读书才行啊。”大妈在说这些事的时候，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只是小美的邻居，欧于立甚至会相信她也许就是小美的妈妈呢。
“都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猜当时小美的妈妈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一个人同时打三份工。”大妈说着又比出了三根手指头，“三份呐，那可是三份呐。”
“嗯嗯，这个我也听您说起过了。”
欧于立说着又往大妈的茶杯里面斟了一些茶。
“哦……原来这个你也听说了。”
看来大妈的记忆力真的不是很好，她竟然完全记不得第一次邀请欧于立来家里坐坐的时候，已经一股脑儿的把这些都告诉了他。
“真是不好意思啊，看来人老了，记性不好了。”
“不，您的记性很好。”欧于立笑着宽慰她到，“关于小美的点点滴滴，您都记得很清楚。”
“是啊，我一直把小美当做自己的亲闺女啊。”大妈说着突然眼神里放出光来，“哦，我记起来了，这件事我一定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你知道小美为什么这么节约吗？”
“不知道。”嗯，这正是欧于立最想知道的。那一包选好的宠物用品，她为什么最后没有要？她不是明明收到了自己转去的五千元吗？她不是很爱她的小狗嘟嘟吗？她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她的内心如此挣扎？
“那是因为她的妈妈啊。”大妈的语气突然加重了，“小美那孩子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她妈妈病倒了。是绝症啊，绝症！”
“绝症？”
“是啊，绝症！绝症是治不好的，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但是如果能争取最好的医疗条件的话，可以延长……”
“可以多活几年是吧？”大妈眼眶里闪出泪花来，“小美那孩子也是这样想的啊，她要拼尽全力去救她的妈妈，因为那是她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啊。”
“是的，这种感觉我能明白。”
听到此处，堂堂七尺男儿的欧于立也略略抽泣起来。
因为他也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啊！
“救当然要救，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吧？可是小美那个孩子她没钱啊，没钱啊。得了绝症的人，躺在医院的床上就如同躺在钱上面，那个钱每天都得如流水的花出去啊。”
“那……那她怎么办？”
欧于立的心被突然揪了一下，好痛，好痛。
“她还能怎么办？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在C市也无依无靠的。”
大妈情绪愈发的激动了起来。“高利贷啊！她去找了高利贷！”
“哎，人人都说这个高利贷是害人啊。但是小美却给我说，是高利贷救了她。虽然妈妈最后还是离开了她，但是她至少用高利贷的钱让妈妈多活了几个月。”
如果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恳求上天不要让妈妈离开人间，那么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
“那个时候小美借了50万的高利贷，到现在应该是还几百万吧。”
大妈抹了抹眼角的泪，“她出来上班这么多年了，很少给自己买过什么东西，连租房子都只租这种破旧的公寓楼。可是我猜那孩子欠的钱还很多啊……”
“其实大妈的年轻也大了，要是我能再年轻个十几岁，我就出去打工去，帮小美那孩子还债。小美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啊……”
欧于立的心，很痛。
这是他失去母亲之后，感觉第二痛的事情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早点认识章小美，或者章小美早点遇见他。也许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钱？他有的是钱啊。也许他能帮助她，将她的妈妈送到美国去就医。也许他救不回自己的母亲，但至少能救回别人的母亲。或者，至少能够令她的妈妈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