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到卫国与西蒙交界的城市寿昌需要两个月,而轮台到寿昌则只需要十多天的车程,若是骑马,六七天就到了。
此次迎亲的队伍是有独孤焕曦穿着寓意新郎服的大红袍,至于簪花帽却不是西蒙的习俗,所以他头上连个玉冠都没有。
迎亲的队伍与送亲队伍更是相差甚远。阮栖梧秉持着被沈凌安喊了这么多年“姐姐”的份上,没有看到她出发,怎么也得看到她到地方,参加完婚礼的心情,一路跟着出来了。队伍加上她,随行人数也就二十人。
“啧啧啧,我这到底算是娘家人,还是夫家人呀!”阮栖梧一边骑马,一边吐槽。她自打见了独孤焕曦之后,就非常接地气的穿起了西蒙的服饰,现在她与队伍里其他人一样,穿的都是七彩颜色的袍子,一只手是紧袖,一只是敞袖,与她记忆中的新疆西藏的民族服装都不一样,感觉非常新鲜。
这些都是男装,她想,她可能装男人装上瘾了。
距离迎亲的日子越近,独孤焕曦的情绪就越是不好,闻言更是眉头一皱,并未回答。
“新郎官应该多笑笑,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受委屈了。”阮栖梧还在一旁打趣。
“……”他算是知道了,他在她心里那是一点儿都不重要,人家对他那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但凡阮栖梧表现得有一点点不乐意,他都可以好好解释,结果呢,人家高兴着呢……独孤焕曦的心,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别提多憋屈了。
寿昌还是那个寿昌,卫国公主嫁给西蒙皇帝,两国皇室结亲,多么重大的事呀,寿昌愣是只在衙门、驿站和主街道两边的房檐下挂了很多红灯笼,也非常有张灯结彩的诚意。阮栖梧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差点把头天喝的水全部都一起喷了出来。
这大型红灯区的节奏是要闹哪样!
还好,其余人还是很纯洁的,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样布置有什么不妥。
当然,寿昌的地理位置已经很不好了,无论是土地还是气候,都远远比不上卫国其他地区。寿昌在西蒙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城市,但是,在卫国人心中,来这里比流放好不了多少,特别是官员,有一种会穷死在这里的感觉。也就是说,寿昌的西盟人比卫国人要多很多,不仅如此,在这里的卫国人,大多数都比较穷,与江南富庶地方的人相比,对享受的定义,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总结一句,寿昌的人能这样已经算很给力了,不能太过奢求不是。
因为时不时就有使者来报,所以两个队伍汇合也没有出现太大误差。独孤焕曦一行人晌午之前到寿昌,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沈凌安的送亲队伍也到了。
阮栖梧与独孤焕曦一起站在寿昌的城墙上,看着长长的队伍慢慢出现,慢慢走来。队伍最前方是卫国骠骑将军王延和西蒙丞相兰特鲁。王延作为一个军营出来的武将,身材与气势在卫国都是数一数二的,然而与兰特鲁相比,就完全不够看了。倒不是说兰特鲁长得魁梧,而是他那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完全碾压王延,王延在兰特鲁旁边,被称托的快跟小白脸媲美了。
并驾齐驱的两人后面就是以轻纱遮挡的华丽嫁撵,远远的就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三个曼妙身影。
其后就是一长串的马车,其队伍之长,前面嫁撵都进城门了,最后面的马车还没从绵延的官道上现身。还好,知道路途遥远,没让随行的宫女太监们下来走路,如若不然,怕是还得两个月才能到。
这么多人,怕是轮台的驿站不够住呀。
正当阮栖梧这么想着的时候,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女人,正是她为了以防万一,派去暗中保护沈凌安的心柔。
就好比听香水榭的人几乎都见过阮栖梧一样,麒麟阁的人也没有几个没有见过苏睿。心柔原本是不打算这时候出现的,但是她看到了阮栖梧身边的独孤焕曦,只需要动脑一想,就知道独孤焕曦的身份了。既然是熟人,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就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阮栖梧的身后。
“这一路还好吧?”阮栖梧还在数着沈凌安的嫁妆车,状似随意的问心柔。
“回少主,一切如常。”心柔面无表情的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越发冷感了。
独孤焕曦来回看了两人一眼,不由得苦笑,看样子阮栖梧对他的人很不放心呀。
“辛苦你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等安安的婚礼过了,再跟我一块儿回去。”阮栖梧说完还调皮的对着心柔眨了一下眼睛。
不过心柔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般,回了一个“是”,就撤了。
“……”,阮栖梧只想说,女孩子这样,是不可爱的!撇了撇嘴,对着独孤焕曦说道,“回驿站吧?”
独孤焕曦点头:“嗯,回吧。”
事实上,阮栖梧的担心完全是有道理的,因为沈凌安的嫁妆实在太多了,别说驿站了,就整个寿昌的客栈加起来,也才堪堪把人都安置好。
至于怎么安置,怎么分配,怎么管理,这些都统统不是她该管的事了,她现在只想去找沈凌安,这么些日子没见,还怪想她的。
只是沈凌安没见到,就先见到了另一个人。
“啊啊啊!你你你,就是你,狡猾的小贼!快把解药给我!”兰洛奇在驿站看到独孤焕曦身旁的阮栖梧就不淡定了,整个人都化身咆哮帝。
见此情形,阮栖梧难得良心发现,有些内疚,难不成这人神经如此脆弱,这么的,就神经病了?
兰特鲁当然不像兰洛奇那么傻,人家阮栖梧能站在独孤焕曦身边,而不是身后,就说明了很多问题,而且他还知道更多的秘密,自然知道她不是兰洛奇能惹得,想要拉住他,却慢了一步。
兰洛奇几步就冲到了阮栖梧面前,手舞足蹈的模样,眼看着就要抓到她的脖子了,阮栖梧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兰洛奇。只见她旁边的独孤焕曦左手轻轻一挥,兰洛奇就被推的后退几步,直接摔到了地上。
兰洛奇像是一下子摔懵了,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前方。呃……阮栖梧怎么看怎么替他委屈,这人一副被大人抛弃了的模样,真是太想让人欺负了。
阮栖梧缓缓走到兰洛奇的面前,然后蹲下|身子,在众人好奇的和兰洛奇迷茫的眼神中,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兰洛奇的头顶。
“乖,摸摸狗头,不哭了。”
独孤焕曦:“……”
兰特鲁:“……”
众人:“……”
兰洛奇:劳资没哭……但是,这种莫名的委屈感是怎么回事!
见状,阮栖梧感到很满意,果然,像兰洛奇这样的小朋友,哄一哄就好了。然后趁着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用几乎可以与瞬间移动媲美的步伐,闪身出了众人的视野,开开心心的去找她的安安去了。
沈凌安身份特殊,不管在哪,她的房门前都会有两个人守在两边等候吩咐。阮栖梧远远的就看见了两个穿着粉色宫纱的宫女,只是这两个宫女压根儿没见过阮栖梧,这么一个穿着西蒙男装的人,毫无疑问的被拦在了门外。
“这是公主的房间,不见外人。”
阮栖梧对着门外的两个面容姣好的宫女抛了一个媚眼:“劳烦两位美人通融通融,我不是外人,是内人呀。”
两个宫女见状更是把阮栖梧划为登徒子一列,认为她是要借由西蒙皇帝的名头,羞辱公主。
哼,这些西盟人自己就没安好心,西蒙皇帝也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两个宫女却知道到了现在,更加不能随意得罪人了只能好言相说。
“大人请回吧,西蒙王与公主还未拜堂,公主现在不能见人。”
阮栖梧欣慰的点点头,这充分表示,跟着沈凌安来和亲的人,都不是什么废物,不然安安少不了要吃亏。
不过想是一回事,调戏起来绝不手软:“两位小美人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两个宫女只想齐齐翻白眼,这还不像坏人,那什么像坏人?
好在她俩并没有为难多久,因为自打门口有动静,里面就早已经知道了,这声音别人听不出来,沈凌安多听听心里就有数了,赶紧让清音出来看看。
清音缓缓打开房门,对着阮栖梧上下打量一番,阮栖梧除了服装不同,还是顶着那不假修饰的脸,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公主有请。”说完示意阮栖梧进房间,但是现在她好歹是西蒙男子的身份,这房门,就不宜再关上了。
阮栖梧进了房间之后,才在床边的梳妆台前看到了沈凌安,这一路天天顶着凤冠,沈凌安的脖子都快断了,每天一进房门清宁就会为她把凤冠取下,然后给她按摩揉肩。
“真的是姐姐啊。”沈凌安背靠着椅子,柔柔的笑着。
看着沈凌安憔悴的模样,阮栖梧也不由得有些心疼:“路途遥远,这一路上能偷懒就偷懒呀,累坏了了不划算。”
“不累。”沈凌安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落寞,“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什么?”阮栖梧感觉自己有些理解无能。
“不是。”沈凌安再次扬起笑脸,“安安能在这里见到姐姐,真的很开心。”
“安安你……”
阮栖梧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依照沈凌安聪慧的性格,这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忧伤气息显得更加突兀,特别是平时叽叽喳喳的清音都变得如此安静,简直太不寻常了。
因为心中有疑虑,再加上“身份”原因,故而她并没有停留多久,教了一套按摩手法给清宁,阮栖梧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