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向来性子温婉,所以她从没往别的地方想过,而送到她手上的这道符是兰劲雄的授命,也就是说,这老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
兰劲雄安静地枯坐在一旁,面上的神情无悲无喜,江凌苑紧咬着牙关试图使出点力气,却是徒劳。
“两年了凌苑,从一开始我确实对你有愧,只因我本身就很反感商业联姻,可后来,更让我不甘的是你对咱们这桩婚姻的态度。”兰枫缓缓地叹了一声,眼神之间逐渐冒出些许怅然。
“你从来都没有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过,无论我做出怎样过分的举动,你永远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我好歹是兰家唯一的大少爷,外面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要爬上兰少奶奶这个位置,可你这个真正嫁进了兰家的女人,却根本不稀罕这一切。”
“你计较我作为一个丈夫不尽责,可我也怨你作为一个妻子,没有半分正常女人该有的样子。”
江凌苑怒极反笑,垂眼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好一个你怨我,居然怨到想要杀了我?”
“留下来,我们做回正常的夫妻不好吗?”
“留下来你就不怕我将你堂堂兰家大少无能的事情捅出去?”
“你……”
“哥你也够了!”兰韵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顿时看不下去兰枫的低声下气,冷冷道:“你还看不明白吗?江凌苑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把你当一回事,留着也迟早是个祸害!”语毕,贴着江凌苑手腕的刀刃更近一分。
连同兰劲雄在内,这整个兰家的人一定是全都疯了!
任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两年的人竟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分明这么做是不会讨到半点好处的,她怎么都不相信,兰劲雄这么精明的人会想不清楚其中利害!
手腕处传来刀刃划破皮肉的痛意,沉默已久的兰劲雄终于开了口:“韵儿,不要伤了凌苑。”
“爸!你觉得咱们不做个彻底,回头江凌苑、还有你口口声声忌惮的那个江家就会放过我们吗?”那双眼中的狠辣之意,直教江凌苑一阵遍体生寒,想要反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腕血流不止。
“我说让你放了她!”
“我不放!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兰韵失控地大叫一声,手上不顾一切地用力朝下划去!
嘭——
同一刻,子弹破空的炸裂声穿透耳膜,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叮!”以精确到无与伦比的角度,一颗子弹稳稳地打在薄薄的刀刃上,随后弹射出老远,兰韵蓄满了力道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手心力道一松,尖锐的水果刀随之落地。
“谁?”被那猝然而来的力道骇得倒退了两步,兰韵略微惊惶地转过身,待看清那张脸时,脸色唰地惨白一片。
来人身形如电,飞掠而来的脚步带着急切,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
江凌苑抬眼,不远处的男人转眼已到了近前,长臂一伸,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你怎么样?”往常冷沉淡定的眸中,此时夹杂着几分慌乱,说话间抓起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以指尖抚上。
“你来了。”这男人永远都来得那么及时,她原本不安的心陡然沉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破了点皮而已,没什么大事。”
“左上校?!”兰韵当场吓得跌坐在地,面目呆滞地看向眼前的人,脸上神情逐渐由惊吓转为绝望。
兰劲雄仍旧没有太多意外,只是一手死死押着正欲起身的兰枫,整个人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左少渊半点也不理会,挑起江凌苑的下巴细细端详,直到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才沉声复问:“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没有,别担心。”好在她从小研究中医,说是百草尝遍也不为过,不过短短一会儿手上便开始恢复了一点知觉。
再次确认后,方才将她安顿到一旁坐下,男人猛地站起身,浑身冷冽的杀气透体而出,犹如实质的威压四散开来,让场中所有人齐齐色变。
落在头顶的视线恐怖如斯,兰韵骇得指尖颤抖,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再出。
门外,朱铭带着几个警察大步进门。
“左上校!”来人取下头顶的警帽,恭敬地朝左少渊打了声招呼。
左家这位爷竟然会亲自动用警署的人,他们在接到命令时便觉得惊喜,要知道左家想要处理谁,根本就用不着过警局那一关,这回难得找上了他们,要是办妥了事情岂不就立了大功?
这般想着,为首的小警察更是暗自激动了一番,不过转眼瞧了瞧现场的情况之后,不禁又有些懵了。
“把人带走,按情节最严重的故意伤人罪处理。”左少渊扫了眼面前的兰家父子三人,眸中寒意逼人。
“这……”为首的小警察一阵咋舌,忙不迭点了点头,“是,左上校。”
“慢着。”兰劲雄终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江凌苑的面前。
与她对视了良久,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一切的罪责都在我,枫儿他始终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我就这一个儿子了,凌苑,你能不能看在我面子上,放他一马……”
那双精明的眸中,此时只剩下无奈与乞求,往日总是用慈爱的眼光看她的老人,如今满身狼狈。
手铐落锁的声音响起,兰韵第一个被扣下,兰枫面容灰败地后退两步,随即被人紧紧押住。
左少渊转眼,江凌苑抬眼对上他似在询问的视线,半晌毫无情绪地朝兰劲雄道:“好。”
“凌苑,谢谢你。”
兰劲雄释然地一笑,双手朝后缚住,“那份文件我已经签好了,咱们家人一场共处了三年,想不到最后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真的很抱歉。”
“不过兰韵杀人之心在先,我不能放了她。”
“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就好。”兰劲雄本身没有伤她的意思,不过是他心知兰枫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干脆闹了求子符这么一出,把包袱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而已。
所谓商人重利,到头来却还是将自己的亲生血脉放在首位。
江凌苑转眼,略有些吃力地捡起被扔到了地上的黄符,交到兰劲雄手中,“这道符还给你,祝你得偿所愿。”
求子符是意愿是真的,他也确实没有想要她的命,这两年的相处时光历历在目,她缓缓闭上眼,疲惫地靠上椅背不再出声。
左少渊见此微微示意,押着兰枫的两个警察随即松开手。
一旁的兰韵‘呸’了一声,眼看大难临头连原有的恐惧也忘了,赤着脸在原地吼道:
“左少渊,你凭什么抓我们?你看见我对她动手了吗?江凌苑她明明就毫发无伤,你这是权势欺人!”
左少渊眯了眯眼,缓缓压住已然窜上了心头的杀意,朝那为首的小警察吩咐道:“回去告诉你的上司,这个案子刑期加倍——我的命令。”
“是,左上校!”小警察心里一凛,被这威压十足一眼看得寒毛直竖。
警车呼啸而去,留下别墅内的一片狼藉,滴落在地的鲜血飘散着腥气。
转眼之间,偌大的兰家别墅空空荡荡,安静异常。
江凌苑抬眼,恰见男人拿过药箱,轻轻抓起她的手反复查看。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小心擦过伤口,她蹙眉‘嘶’了一声,手腕反射性地一缩。
“疼?”左少渊越发放轻了力道,拧眉凑近她白皙的手腕,略有些笨拙地吹了口气。
前一刻还气势凛然的男人,这会儿坐在她面前活像是手里捏了个瓷娃娃,生怕不小心碰碎了一般。
“痒。”她浅浅地勾唇一笑,心跳不期然快了半拍。
男人深深地钳住她的视线,蓦地伸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环着腰肢的手臂难以抑制地一阵轻颤。
“我没事,别担心了。”
近在耳畔的呼吸不复往常的淡定,男人勾着自己的手臂越发收紧,直勒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却抿着唇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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