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下着蒙蒙细雨,李宅的丧事引来不少路人指点。因着唐氏身前对皇后有恩,皇帝感激之后,追加唐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赏赐十多件葬品为陪葬礼,当那些陪葬品由官兵一箱箱的抬到李宅时,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路人不仅啧啧奇道:“李宅的女主人命毙后,皇帝为唐氏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还送上了这么多陪葬礼,可谓是让尔等看的好生羡慕……这皇帝对皇后是爱屋及乌,皇后看重的人和事物,皇帝是怎么着都要让皇后满意,果真是个痴情种啊!”
“谁说不是呢……”
官兵抬着陪葬品一箱箱的进入李宅,李宅的主人身前并未有多少亲人,来烧香拜礼的客人甚少。
这日,得知唐氏逝去后,风子鸣从丞相府忙赶来李宅,一路上加快脚步的他有些气喘吁吁,李宅内并无其他客人,风子鸣上前,迎春一见他,便磕了个头:“公子!”
卢翩翩正在烧冥币,一转头,便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风子鸣:“子鸣来了。”
风子鸣走上前,在唐氏棺材前双手合十行礼三次,又点了香火,烧了冥币,这才疑惑道:“娘亲,我昨儿上午还来看了唐奶奶,那时候她虽说身体状况不好,但也还算稳定,怎么才一夜不见,唐奶奶说没就没了。”
卢翩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人家身患重疾,什么时候走也说不准……”
“孩儿真不敢相信,这人说没就没了……以后,孩儿再也看不到唐奶奶了……”
风子鸣的声音多少带着些悲伤。
卢翩翩又何尝不忧愁,现场冷却了半刻,卢翩翩道:“干娘生前亲朋甚少,这后事做的在隆重,也没多几个宾客来拜礼,着实有些凄凉。”
“唐奶奶生前无法孕育,唐爷爷也从未嫌弃,年少时夫妇二人因无后而被家族哄了出去,如今二人先后离去,也只有你这位干女儿,和我这干外甥来探望,我相信,唐奶奶泉下有知,也不会觉得凄凉寂寞。”
卢翩翩道:“后日便是干娘下葬之礼,你事物繁多,还要提你爹分忧解难,这跪灵堂的事就交给我吧。”
风子鸣接过卢翩翩手中冥盆,道:“娘亲,你跪在这儿一夜,累了吧,换孩儿来跪。”
“可你不回宫吗?”
“我等唐奶奶下葬后在回宫也不迟。”
“也好。”
卢翩翩起身,因着跪了一夜,双脚有些麻木,站起来时不慎摇摇欲坠,差点跌倒,还好迎春反应及时,上前搀扶着她。
迎春道:“夫人小心些。”
卢翩翩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感谢之意。
风子鸣也忙起身扶着卢翩翩,道:“娘亲,快去歇会儿吧,这里就交给孩儿来守。”
“好。”
迎春搀扶着略带憔悴的卢翩翩,将她从灵堂一路搀扶到里屋,这间屋子是卢翩翩进宫前就定下来的,装置好后没住多少时日便搁置了。
但即便主人一直未回来居住,屋内的装置不变,灰尘也会有人前来打扫。
所以,即便卢翩翩十几年未回这个屋里住,但任然和十几年前的样子五一差别。
一路上,卢翩翩打量着身旁的迎春,记得他那时候刚来时,便觉他出现的唐突,怪异……那会儿被白虎找到了皇宫,她将迎春的身份的搁在身后忘记了。
卢翩翩语重心长道:“迎春啊,我一直忘记问你,你是哪里人呢?”
迎春不曾想她会如此问:“夫人,迎春是孤儿,未在李宅前,四处漂泊流浪,并不知出身在何处。”
“倒是苦了你了……”卢翩翩说着,手下意识的去拍打着她的肩膀,像是在用这个动作安慰着她似的。
然而,她手心的触感却让她一阵惊讶,这迎春的个子还真是小,她的身高和她差不多,身形瘦小纤细,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的脸是非常好看的瓜子脸形,但脸上有一大块很难看的胎记……
不对,不是胎记,应该是疤痕!
他的轮廓和五官并不差,但脸上一大块疤痕看着着实核人,这么一冲突,人们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他脸上的疤痕,忽略了他的容貌。
“你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呢。”
卢翩翩问着,小心翼翼端详着他的情绪。
他先是眸光一闪,后又下意识摸着脸上那块难看的疤痕,像是有些自卑,又像是在躲闪什么。
“回夫人的话,小的幼时在外流浪,时常被人欺辱,一群纨绔公子瞧我一个乞丐好欺负,就用刚煮好的热酒泼我脸上……所以,疤就是这么来的。”
他声音回的隐忍,紧捏着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让卢翩翩瞬间捕捉到了眼中,她并未声张,而是很心疼的道:“烫着的很疼吧。”
迎春低着头,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是声音平静道:“很多年了,不疼了。”
卢翩翩说着,在大袖衫下翻出几个药瓶,这是她游历十载亲手炼制的神丹妙药,拿出其中一个粉色的瓶子递给迎春,道:“此物乃千万种上等药材炼制,用真火在药炉中炼制了好些年形成的焕颜丹药,吃下这几颗药丸,在用这蓝瓶子里的药水浮在脸上,这么里外调和不出一月,脸上的疤痕便能脱咖,并重新长出新的肌肤。”
说着,她拿着粉色药瓶,蓝色药瓶,递给迎春,迎春看着那两只药瓶,他先是愣住了,后又不可思议,震惊,惊喜,疑惑,的情绪在脸上交错着。
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回神:“夫人,这么贵重的药材……小的没钱买。”
卢翩翩暗暗将他的情绪看在眼底,却又沉得住气不动声色道:“你斥候干娘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两瓶药是我送你的,不要钱,收下吧。”
迎春颤抖着双手,将两瓶药接在手中,他眼中似乎含着一颗泪,却咬牙不肯落下。
“谢谢夫人赏赐。”
“这可是我亲手制作的,收集药材花了我好些年的时间,我记得有一次,我去采集一个重要的药材,差点从山坡上摔下去……”
“夫人,这么贵重的药物,小的不敢当……”
“无妨无妨,都说送你啦,你可要记住,我研制这焕颜药不容易,需内外兼服才能达到完美效果,你要按时吃,脸上这疤才能焕颜出婴儿肌。”
此话说的轻松,像是在诉说自己研发此药不宜,又像是在刻意提醒她一定要服用此药,如若她一月后并未有效果……
那么会如何呢!
迎春心中是感激的,但握着药瓶的双手也挤出了冷汗!
他低头跪拜道:“多谢夫人赏赐。”
“不谢不谢。”
卢翩翩眼珠子一转,又道:“记得一定要按我嘱托的方法去使用,等你脸好了,可就是个活广告,届时,绝对能卖爆全国。”
这么一听着,她好像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通过他试验出好的效果,从而达到赚钱的目的……
迎春暗暗吁了口气,却不知自个认为极其隐忍的情绪,早已落入了某人的眼中。
“好了,我乏了,你下退下吧。”
“是!”
迎春行了礼,捧着药瓶,退出了屋。
卢翩翩并未躺下,而是站起身走到床边,窗户是半淹着的,透过细小的缝隙,可以看到迎春渐行渐远的背影。
卢翩翩半眯着眸子沉思;这迎春看似卑微,却总有种给她并不简单之感!
她勾唇浮现一抹冷笑;不出多日,她定能查出真相!
直到迎春背影完全消失,卢翩翩才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床边歇下。
牢房
牢房内视线昏暗,刚抓来了二十多名罪犯,朝廷对其极为重视,当官的为了能保住乌纱帽,在那些罪犯刚关押进来后,便马不停蹄的将犯人捆在木架上逼供。
只瞧阴冷,潮湿,视线昏暗的牢房内,有十几个大汉被绑了起来,其余人押走一旁看着。
当官的一脸严肃道:“尔等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太子,你们意欲何为,身后可还有同谋幕后,如实交代,本官可免尔等皮肉之苦!”
被捆在架子上的人嘴里塞了抹布,他们纷纷恹恹的低着头,每人坑一声。
“不说是吧?”当官的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来人,刑罚伺候!”
牢里逼问犯人招供的刑罚有许多,有的是可对外公开,有的却是私刑!
一般的刑罚无非是用辫子一鞭子一鞭子的往人身上抽,抽的人身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众人奄奄一息,也未有人有开口的恻隐之心。
“还真是掘的很,来人,上私刑!”
牢房里的私刑极其残暴,劳役选中一人,将此人捆绑的双手双脚松开,又将他从邢台上狠狠推下来。
那人本来就受了皮肉之苦,被他这么一推,便像烂泥是的摊在地上!
劳役抓起那人,用麻绳将他双手反捆起来,用另一根麻绳将人掉起来!下一刻,另一个劳役端上带着尖锐铁刺的刑具,当官的喊了句:“用刑!”
‘刷’的一声,被搬掉着的那人绳子一松,整个人跌落在地板上铺着的铁刺,那刺锋利无比,刑罚的人手法得当,那人的肉体刚好碰到铁刺的一半,又被人拉了上来!
瞬间,那人痛苦的闷哼出生,浑身因疼痛剧烈颤抖,劳役将麻绳往上一拉,又往下一丢……
如此反复几次,看的旁人头皮发麻,双脚发软……
而那倒霉的人,只是闷哼了几声,便早已没了呼吸……
被捆绑着的,还有被押在一旁听候发落的,看着死去的伙伴,愤怒的想要冲上去,却被现场的劳役用武器给逼回了角落!
一老者奋力挣扎着,嘴里发出强烈的呜呜声,劳役似觉他要说什么,便撤下了他嘴里的抹布。
“我呸,你们这群畜生,要杀要剐尽管来,何须用如此手段来对付我们!”
“你是这些人带头的吧。”
当官的看了眼手中的册子,道:“你叫洛因?”
当官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姓氏在全国为少数,而前朝有个‘洛家’一度风光,莫非他跟洛家有关联?
“士可杀不可辱,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透露任何话!”
说着,洛因准备咬舌自尽,一旁的劳役眼明手快,一巴掌拍过去,拍的洛因头晕眼花,一时竟忘了咬舌。
他还未反应过来,劳役便将抹布重新塞在了他的嘴里。
“竟然你们都不愿意如实道来,那就一个个都接受私刑吧!”
当官的说着,便将一切交给了现场的劳役处理,起身离开视线昏暗的牢房,临走前,他而耳旁听到那群犯人呜呼惨叫声……
刚走出牢房大门,看着门外的蓝天白云,心中微微一叹。
“大人,府中有客人光临,还劳烦您走一趟。”
“家中有客人,先让主母去招待,没看到本官还在审犯人吗?”
“大人所有不知,来人正是皇上!”
什么!
来不及思考,当官的赶忙带好头上的乌纱帽,抬脚便往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