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的神色越发森寒。

　　“滚出去！”

　　不过是平淡的声音，一声下去，庄梦茹头都不敢再抬，眼泪也落得更快。

　　可惜，顾衍显然再没有耐心，直接叫了人来。

　　“来人！将她拖出去！”

　　眨眼间，书房便进了两个下人，毫不犹豫抓起庄梦茹，果真是拖着离去的。

　　等到几人出去，顾衍紧皱的眉头才松散了几分，不由看向了苏琉玉。

　　“如今殿下代管顾府内务，若是庄梦茹去烦你，只管禁足就是。”

　　苏琉玉还在出神，顾衍的话音落下，她才愣愣的点了头。

　　片刻后，才犹豫着问道：“若是庄大小姐回来……”

　　顾衍的眸中划过一丝意味深长，嘴角的笑意也带了几分莫测。

　　“她不会回来。”

　　刹那间，苏琉玉猛然想起，当日她非要将庄璃送走之际，是顾衍一直支持配合，这一切才进行的无比顺利……

　　“大人早有预谋？”

　　顾衍却轻轻摇头，神色满是不赞同。

　　“这怎能说是预谋？”

　　“那是什么？”

　　不知何时，苏琉玉也带了笑意。

　　微微侧了身子靠近她，顾衍才低低的道：“这是，计划。”

　　“哦？”苏琉玉也配合着男人，压低了声音才继续问道，“那大人可否告知，是什么计划？”

　　顾衍却矜持起来，后退两步，这才看着苏琉玉，似笑非笑。

　　“殿下冰雪聪明，不如猜一猜？”

　　但苏琉玉苦苦思索半晌，却仍是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顾衍时日无多，实在不必再谋划什么。

　　或者说，谋划了也无用。

　　想不出来干脆不想，苏琉玉目光明亮，坦坦荡荡看着男人。

　　“我猜不出来。”

　　顾衍却再次见了笑意，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女子，眸中逗弄之意无法掩藏。

　　“殿下好好想想。”

　　见状，便是苏琉玉反应再慢也是知道，这人是故意拿她消遣。

　　翻了个白眼，苏琉玉不再多说。

　　但沉默片刻，她还是悠悠叹了口气。

　　“国师大人……”

　　“嗯？”

　　“终究是要结婚的吧？”

　　指尖轻点桌木，顾衍悠悠问道：“与谁？”

　　“与庄家那位，”苏琉玉目光毫不避闪，“否则，庄家人岂会罢休？”

　　“庄家？”顾衍面露不屑，“殿下不必忧心，安心准备婚礼即可。”

　　“那庄家呢？”她不依不饶。

　　“有我。”

　　顾衍耳朵神情十分坚定，然而，苏琉玉的眸光却暗淡下来。

　　顾衍的身体……

　　若是没有眼下这味补药吊着，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顾衍几乎是有一天算一天了。

　　苏琉玉甚至怀疑，她到底能不能等到婚礼那一日……

　　“主上。”

　　千墨的声音忽然响起，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千墨已经站在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苏琉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每次都这样，防她跟防贼一样，他不累，苏琉玉都替他累。

　　因而这次，苏琉玉完全不看千墨，全当看不懂他的眼神。

　　如往常一般等待良久，始终没有等到苏琉玉主动告辞，无奈之下，千墨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奇怪的是，今天的顾衍也好像不在状态一般。

　　犹豫片刻，千墨只能勉强开口。

　　“主上，属下有事要讲。”

　　“说。”

　　顾衍应的倒是直接，并未看出千墨的心思。

　　看了看苏琉玉，千墨只能咬紧牙关。

　　顾衍不介意，他更没有资格。

　　“庄家在黑衙买的人，一部分自己用了，另一部分……给了当今圣上。”

　　“什么？”

　　一瞬间，苏琉玉无比惊愕。

　　若说庄家私自留了黑衙的人手，庄璃之前扔出去的府兵护卫，这会儿也有了合理解释。

　　但，给了苏戊的人，苏琉玉不得不想到别的地方去。

　　比如，苏戊篡位之际，身为闲散王爷的他，是如何悄悄在王城内部，不知不觉的养了兵马。

　　比如，当年事情的真相，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越是想下去，苏琉玉越是不敢多想，连眼眸都低垂。

　　而顾衍此时不知为何，竟也不发一语。

　　冰冷的地板上，千墨跪了良久，最终还是没再说下去。

　　待到苏琉玉终于思虑清楚抬头时，不知何时，千墨早已悄悄退下。

　　而这房间的主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开始默默忙碌。

　　气氛压抑，空气凝结。

　　然而，苏琉玉还是忍不住开口。

　　“国师大人可否告知，苏戊要那么多人人手，在小小的王城，要放在哪里？”

　　问出这个问题时，苏琉玉早已想好，或许顾衍不会回答，但她没有办法，除了顾衍这里，她再无别处可追寻真相。

　　果然，案几前的男人只是一页一页翻着书页，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平息许久心情，正当她打算再次开口时，顾衍突然说道：“庄家的人，没有资格进入黑衙。”

　　“什么？”

　　苏琉玉又是一惊，但很快，她便响起，这一条她是早知道了的。

　　沉默片刻，她才又道：“是我……忘记了，只是黑衙中，那个替庄家忙碌的人，到底是谁？”

　　这次，顾衍摇了摇头。

　　“天色不早，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大人连一个答案都吝啬吗？”

　　无奈之下，苏琉玉只能用了激将法，但顾衍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再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天色不早，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罢了……”

　　悠悠一声长叹，苏琉玉转身想要离开。

　　毕竟如今这个结果，多少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只是才走出两步，她忽然想起鸢芷的事情。

　　正想请示一下顾衍，但回头望向他纹丝不动的身影时，没来由的，苏琉玉压下了所有欲望，再也没有停留。

　　而对于顾衍而言，苏琉玉的脚步不过是略略停顿而已。

　　其余的，什么都没发生。

　　观心园里，早已点起星星点点的灯光，等待着她回去。

　　值得庆幸的是，今日值班的人，终于不是代荷。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苏琉玉又想起来，在顾衍那里，她又忘了提起代荷的事。

　　揉揉额角，她顺势躺在了榻上。

　　侍女很快进来，为她添了一杯热茶。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