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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教唆陷害(修)

负心人 白玉琼楼 21903 2022-11-04 18:15

  钟明君正想找个时间,同父亲商量一下去齐府提亲的事,就收到了老爹的传唤。

  “好巧,爹,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钟明君一进门,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自顾自的拿起茶喝了起来。

  站在书架前的钟子涵转过身来:“有什么好突然的,还不是你一天天的不着家,还得让老子亲自请吗。”

  “瞧爹说的,之前我来的太频繁,招了您不待见,还让我以后都别来请安。我也想当个孝顺儿子,这不打搅您老了,您又不乐意了。”

  钟子涵瞥了他一眼:“哼!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听话。我这么说,你倒是听。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故意跟老子置气。”

  “怎么会,这不是儿子理解错了吗?以后……爹让我去东,我就去东。爹让我去西,我就往西。”

  闲话扯的差不多了,二人也该进入主题了,他爹这套路,他清楚的很。

  “行了,你曾祖父都八十八了,眼巴巴的等着抱玄孙呢。我看你这边半点动静也没,这老爷子还能等上吗?”钟子涵坐了下来,开始提笔写字。

  钟明君身子往后一靠:“哇,爹你这话可是大不敬哦。曾祖要是知道,你这么咒他,得打断你的腿。”

  钟子涵生气的将毛笔往桌上一扔,下人一拥而上,又是拾笔,又是擦墨。

  “我这条腿早就保不住了。明年初你还定不下来,年末家里还没有大肚婆。你曾祖就能打断我这条腿。”

  连管家都在一旁使眼色,钟明君当下腰板也没那么直了,赶忙陪着笑,扯着凳子凑到自家老爹身边。

  “瞧爹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这不是在努力的找吗,总不能找个人凑合是吧?”

  钟子涵随手扯了本书装模作样的看着:“得了,指着你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你瞧那安平郡主怎么样?”

  钟明君一听,得!他这一次又开口晚了,瞧他这张嘴,就差了一句。

  “挺好的。”

  “那就她了。”

  要不要这么草率。“不行!!!”

  钟子涵抄起手里的书,在他脑袋上一通砸:“挺好的!挺好的!不行?那你挺好什么,你就说不好,不好不就结了。”

  “我要说不好,你又得问我哪不好?”

  眼见钟子涵的书又要落了下来,钟明君拉着板凳,赶忙躲远。

  “爹,我错了我态度不端正。不过,您老不是不管我这事儿了吗,怎么今天又想起提了?”

  “你以为你爹想?要怪只能怪我太优秀,生了你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儿子。被淮庆王相中了,封地的王,半个黄,这我也不好回绝。”

  钟明君了然:“可爹……你不是不和皇家联姻吗?”

  “我是不想?可我说了算吗?!这不还得看你吗?”

  钟明君感恩戴德:“有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有些事,我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了。”

  “怎么?你把人家姑娘搞大肚子了?”钟子涵激动的站了起来,连小厮都瞪大眼睛看着。

  ……“爹,我是那种人吗?”

  众人大为失落。

  “嘁——我还真希望你是那种人,这样我钟家人丁也能兴旺一点。”

  钟明君嘚瑟的凑了过来:“娃是没有,但是娃的娘找着了。”

  “谁家的姑娘?年方几何?家中子嗣可兴旺?”

  “就是那齐县令的长女。她爹正在调令上,爹你就随手帮我老丈人个忙呗。”

  钟子涵嫌弃道:“咦——这儿媳妇没见个影,败家儿子到搭出去了。”

  “咱不是,指着拐骗人家的肚里孙子吗?爹,我可没求过您一件事,您就帮帮我吧。”

  钟子涵看着大言不惭的儿子:“你小子是不求我。你没求你祖父?还是没求你曾祖?还是没求你祖母,没求你娘?你没求谁?最后不都得我给你办,那你一开始不如就求我呢,搞得我连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钟明君笑的伸出手。

  钟子涵翻了翻书架上的一摞文件,抽出一张纸来:“齐螎的调令,本来不归我管。他政绩干的不错,原本是要升官,可好巧不巧。上面又空降了一个,他还得去当他的县令,想跑都跑不了。”

  “有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钟明君隔着一张书案,点脚去拿那张调令,钟子涵往后一收手。

  “你是好过了,那你爹怎么办?怎么摆脱王府这门亲呢?”

  钟明君收回手:“三十而立,爹也是可靠的大人了,这种事,你自己处理就好了,不用考虑我的意见。”

  钟子涵抄起砚台就要作势砸了过去。

  一旁的小厮一下扑倒钟子涵的胳膊,夺过砚台:“老爷使不得,就这么一个儿子。”

  钟明君乘机抽走齐螎的调令,手指得意的弹了一下纸张:“这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吗?”

  “问题就出在这儿。这句话我不想说。”

  钟明君不解的看去,这不像自家老头做事的风格啊?

  “王爷开什么条件了?”

  “其实,咱们泽州府,最近十年都没出过状元,连上榜的人也没有。上面有人压着泽州府这边的卷子一律不录,这三晋门户不能败在你爹手里。你爹也不能眼瞅着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连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钟子涵说的是感人肺腑声泪俱下。

  “这谁呀?这么缺德。”

  ……“臭小子,你是嫌你命长吗?敢说这种话。那上头是位大人物,别说你爹,就是你高祖也惹不起的。”钟子涵捏着发痛的头“这都是积怨,和你说了也是白说。”

  “那还和我说,我回去了。”

  钟子涵捶桌:“你给我站住,王爷今年要去京城拜寿,想找几个才华横溢的一并带去,想着盘查一下根系,若无牵扯,再活动活动,放几个有学识的出去。”

  “这是好事儿呀。怎么你想?让我去帮你找人?”

  钟子涵抄起砚台:“我让你找个锤子,你还给我找人?!现在就因为你不娶郡主,王爷卡着,不让我往过去送人。”

  “这……这…这这确实是两难的大事儿,但你也不能逼我。郡主你也见了,别说我吃不消,这样的儿媳妇你吃得消吗?”

  钟子涵拍着胸口打保票:“能啊,为了江山社稷我能吃得消。”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让你下口,你比谁都退得远。

  钟明君劝道:“爹,感情这种事不讲公平的。我和郡主认识多年了,我把她当亲妹妹,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强求也没感觉。”

  “那我……就回了这事儿吧。”钟子涵唉声叹气:“哎,可惜呀……可惜呀,我这泽州府?什么时候才能出个榜上提名的才俊呢?!”

  “……”钟明君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的往屋外撤退。

  钟子涵斜眼一瞧,这龟儿子都开溜了,一见卖惨这招也不好使,他也不嚎了,双手往桌上一放:“谁让我泽州府不好过,我就让谁也不好过。你手里的那张纸,我让它生效它就生效,我若不让,它就是一张废纸,讨不了姑娘欢心的。”

  钟明君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把调令往桌上一拍。

  老奸巨猾!“说吧,折中的法子是什么?”

  “给我拖到十月他们出发,必要时刻出卖色相也得上,拿下郡主。他们一走,你愿娶谁娶谁,我一概不管。”

  钟明君咬牙道:“成交。”

  *

  林世珺到了泽州稍作休息,就去了一趟八公镇,拜访了周宁周管事,仍旧无功而返。

  八公镇这位老管事周宁的能耐那是有目共睹的,若能请他老人家出山,那一定事倍功半,只可惜林世珺请不动。

  他又来了张家布坊,寻管事的贺方,一扫巴公镇受的冷落,贺方这边显得格外热情。

  “小东家,我在此等候多时,你怎么现在才来?”

  林世珺局促的行礼:“家中还有些事情,现在才腾出空来。”

  贺方抚掌叫好:“这事儿我都听说了,小东家这手段干脆利落,大有老东家当年的风范。若是泽州这边也能整顿一番,那我就是死,也能心安理得死的瞑目,九泉之下也算对得起老东家当年的提携之恩了。”

  “不敢当,不敢当。小侄不过是误打误撞,泽州这边情况复杂,还要多仰仗贺叔提点。”

  贺方憨笑道:“我听说你去拜访周宁周大管事,他那边怎么讲?”

  林世珺并未直言,只是说:“其实我不仅拜访了周管事,还拜访了其他一些管事,只是大家各有各的难处。有上年纪无心于此,也有另谋高不愿再管。到现在……也只有贺叔肯念旧情,愿出面帮我一把,这份恩情,我林世珺终身难忘。”

  贺方大为遗憾:“贤侄,这话见外了,你……我无论如何都会帮。只是有些可惜,周大管事的能耐之大……是我等望尘莫及的,若是能得他……”

  “贺叔真是太过自谦了,别人都说你二人不分高低。”林世珺赞道。

  “内行看门道,外行凑热闹,他们懂什么。贤侄这周管事的,若是能争取过来,那你一定不要怕花心思。”

  林世珺蹙眉有些为难:“贺叔说的在理,但周管事确实无意于此,我也不便强求。有贺叔这样的前辈指引足矣。”

  “既然如此,我也不推辞了,哈哈哈。”

  相比周宁的态度,林世珺更得意于贺方。

  周宁虽然告诫了他三件事,但他哪一件都不想应。一不要再插手铺子里的事。二好好过你的苦日子去。三不要信贺方说的。

  林世珺反复的琢磨了这话,他想前世过着苦日子够多了,结果不就亲者痛,仇者快嘛。

  所以,去他娘的苦日子,日子只会越过越苦,哪有好好的一说。

  他已经受够了,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

  至于铺子,是他的,他就要拿回来,就算拿不回来,他也认,是他没能耐。但拱手让人他做不到。

  至于贺方确实不如他声望高,但起码他是真心实意要帮他的人啊。

  这泽州的铺子不比陵川,盘子大,人也多,枝节复杂。在加上山高皇帝远的,林明动的手脚比较多,几年间管事们进行了血洗般的清换,许是地契一换,这就是别人的铺子。

  林世珺急于找突破口,贺方说的法子,他就只能先试上一试。

  毕竟做生意这事,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两辈子头一遭。

  这天,林世珺走进一家写着“素锦阁”的成衣铺子,并在手中的小本上勾了一下,上面写着一排铺子的名字。

  一抬头小厮就迎了上来:“客官,里边请,想看点什么?是自己用穿,还是家人穿?咱们家的成衣是这泽州的最好的一家,什么样式都有。”

  “不要,麻烦找一下掌柜的,就说陵川来人了。”

  小厮了然的点了点头:“哦,您就是陵川的少东家吧?久仰久仰,少东家,楼上坐,请喝茶。”

  楼上是接待能出得起钱的贵客,衣服也是上品,俱是不常见的华服和样式。屋中摆设也别有一番格调,林世珺四下打量了,这精致的摆饰,大家的名画。这铺子要是搁在京城,一件衣服也就是上百两的价钱吧。

  “你们掌柜子呢?”

  小厮连忙赔罪:“少东家,稍安勿躁。小的已经差人去寻了,东家忙不在店里。小东家您要有事忙等不及的话,就留个地址,等掌柜的回来,让他第一时间去拜会你。”

  林世珺抬手:“没事,我等得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春来。”

  都是这路子,这说辞,前几家,他还信以为真的留了地址。

  现在,他得等,一天等不到他就等两天,两天等不到他就等一月。

  林世珺连喝了三杯茶,等了一个时辰。

  店里一个小厮陪着,其他人都去下面看店,虽说是成衣铺子,但这一会儿的功夫,也卖出好几件。

  无所事事的林世珺,开始四处看,想这衣裳穿在齐静言身上,倒是挺好看的。

  “有没有十五六岁姑娘穿的衣裳?身子有点瘦,还没长开。但大概明年春的时候,就长个了,蹿了一头,差不多和我现在一般高。”

  ???小厮听了一头雾水,这少东家脑子不好使吧,哪有长个子的还能提前知道的。这主……绝对病的不轻,病的不轻啊。

  “少东家,看看这身怎么样?百花缠丝格子底,若是个子长了,下面在弥两块,毫无破绽,我们铺子有这样的布料,买就搭的送的。这小姑娘、小伙子们身个像雨后春笋似的说长就长了,这样的最方便。”

  林世珺一瞧,粉粉嫩嫩确实衬着她好看,这样式也新鲜,就是这腰身窄了些。

  “不行,明年这时候,她怀孕六个月了,顶着个大肚子,在穿就不好看!”

  小厮皱着眉心,抓耳挠腮的,这也能看得出?瞧这人模人样的,也不像得了癔症,难道少东家其实是个算命的?

  “那少东家,你看看我娘子,什么时候怀孕,我们都成亲三年多了?”

  正翻看衣服的林世珺一愣,瞧他这嘴,一没留神说秃噜了。

  仔细一瞧这小厮的面相,感觉林欢就像站在他耳旁絮絮叨叨的说了什么。

  “春来?你是住在叶家河村的梁春来?家里有个瞎眼老娘?娘子是卖豆花的?”

  梁春来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林世珺掐指算了算时间:“怀了,二个月了,你带着去瞧瞧大夫,抓点安胎药。你娘子坐胎不稳,千万别让她搬豆子提重物推磨盘了,不好好看顾,这三个月头上容易出事。”

  梁春来一听,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人一溜烟就跑到了街上去,冲进药房,抓了个大夫就往家跑。

  林世珺站在窗外,看着他喜出望外的样子,这得亏林欢八婆的一点了,不然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梁春来和豆花娘打小的青梅竹马,三年无所出。独眼瞎的婆婆自是看儿媳哪哪不顺眼,天天骂她占着茅坑不拉屎,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

  梁春来不舍儿时情谊,不肯休弃豆花娘。豆花娘怀了三个月头上,磨豆子的老驴跌伤了腿,瞎婆婆就让儿媳磨,梁春来要替,瞎婆婆不让,还要死要活的哭闹,梁春来负气出门借驴。回来,豆花娘推磨动了胎气,失血过多,没救活死了。

  这梁春来便也投河殉了情,于是,这沁阳河畔便有了瞎眼婆,日日顺着沁阳河找儿子:“春来…春来……”

  有天让齐静言听见了,就问他春来是谁,他就随口问了一嘴林欢。

  林世珺等的,在桌子上打了盹,掌柜的没等来,到是把梁春等来了,感谢之意溢于言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才小小的向他透露了一句:“别等了,掌柜的你等不来的。”

  他还想来个正面突破,可人家四两拨千斤根本都不搭理。

  林世珺下楼准备走,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去:“对了,这件衣裳多少钱,给我包起来。”

  小厮趾高气扬的接话道:“说什么钱不钱的?这一般人也买不起呀?”

  林世珺了然:“哦?是吗,我记得这衣服在抱上来的账上写着十两银,不贵啊?难道……卖的和入账的不是一个价?”

  春来赶忙插话:“不是,他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其实这铺子里的不都是东家的吗,东家来了,还说什么钱不钱的,掌柜的说记在账上就行。”

  “嗯?那怎么行呢?这多不好意思呀。这件、这件、还有这一件,通通都给我包起来。”

  春来呲牙:“嘿嘿嘿~,包起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包起来,这都是掌柜的一点心意,还请少东家笑纳。”

  表面认他,背地里有阴他。既然没人肯出面,那他也不用可气,将各家都搜刮个遍,还跟客人抢货,行径低劣简直令人发指。

  等林世珺打了一次、二次、三四次秋风的时候,大家都吃不消,刚有一两家露面。就有几家中流砥柱的布行,直接摆出换东家这招,说林明将铺子买了,除非他能拿出地契和货契来,不然没资格指手画脚。

  林世珺回了一趟陵川,问林明。

  林明翻来覆去就一句“铺子没买,要不你就拿着地契去告官,反正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管不了你,这些事我也不管。”

  林世珺眼下没法子,带着林欢和账房先生陪同而去,去找贺方准备商量个主意出来。

  贺方思来想去,到是出了个好主意。

  “贤侄莫慌,地契有两份,你只要拿着真的那一份,还怕东西回不来吗?”

  林世珺觉得贺方说的贼有道理,这地契主副两份,只要他拿着主的那一份,就绝对没问题。

  果然……什么人的话都不能信!

  林世珺走在热闹的街上,看着那些匾额,但凡有“白”字或“锦”字,都是他家铺子,用母亲的名字是他爹起铺名的习惯。其实不止十家,他记得相关的契书,明叔整整抬走一箱子。

  当务之急,他得学会怎么做生意,怎么守住这基业的。

  林世珺在街上走着,见白记布行贴出了招学徒的告示,这可不就是哪家说换了东家的铺子吗?

  “还缺打杂的吗?我什么活都能干?”

  坐在板凳上,一穿着马褂光膀子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抽着一锅烟,在鞋底磕了磕烟锅:“哎哟——这不是东家吗?怎么来打杂了?回家当你的少爷呗。”

  林世珺抱拳:“求掌柜的给个活计做做,年纪小没吃过苦,想什么都学学。”

  叶青回身,烟锅子往柜台上一磕:“曲掌柜,问你话呢?”

  “怎么?少东家也需要养家糊口了?”

  “形势所迫,这么多铺子只亏钱没赚钱。都是老熟人了,招谁不是招,就算换了东家,也不差我这一个人的活计吧。”

  掌柜的不耐烦喊道:“滚滚滚——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来填什么乱?”

  叶青抽完了烟,将烟锅子往腰上的绳子上一别,站了起来。

  叶青身量极高,大概有九尺,他这么一站起来,整个屋子都显的仄憋了不少。

  “这还是个孩子,就留下吧。就是来条狗,老曲你不都得喂口吃吗?”

  曲掌柜逢迎的笑着:“对对对,以后就叫你林狗了。”

  叶青拍着林世珺的肩膀往前带了几步:“小子,跟我来。放机灵点,有活干就干,没活就站着看,记住千万别添乱。”

  二人走去后院,一脸笑的曲掌柜啐了一口:“他娘的,碍事的白家人。”

  *

  “父王钟家怎么说?”郡主一听说钟知府来过府上,便迫不及待的问淮庆王打探。

  淮庆王看着自家女儿欲言又止:“你钟伯伯很看好你这个儿媳妇的,但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让你多了解了解钟明君,在做决定。”

  郡主娇羞的捏着自己的头发:“哪里还用了解?钟哥哥又是送我回家,又是送还手帕,还教女儿做风筝,管下人,三番五次帮我,照顾我。这样花心思待我的郎君,又有几个呢。”

  “他一直待你如妹妹般照顾,虽然你是了解了他,但他可曾了解过你?你总得给他个机会,让他了解你不是。所以,你们在互相了解一下。若真要合适,父王定当促成此事。”

  淮庆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已经有数。钟子涵虽说要极力促成,十分看好,但名单里并未有钟明君的名字。

  那钟子涵跟个人精似的,会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郡主却没听出淮庆王的言外之意,只是扯着手里的一根柳条,一边走一边想:“我该怎么让他了解我呢?难道我要亲口告诉他不成?哎呀,那多羞人啊。”

  谢芳华见郡主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心想有了盘算,我得不到你们休想得到,走上前,故意同郡主撞了个满怀。

  “安平你这是发什么呆呢,看着我就直冲冲的撞过来?吓的我都忘记躲了,你可摔疼了。”

  郡主心情不错,自然也没和她计较:“没事,没事,对了芳华你平日里鬼注意多,你给我说说,怎么才可以快速的让一个人了解你?”

  谢芳华和她寒暄了起来:“什么快速了解?郡主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都听糊涂了?”

  “哎呀,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安平郡主扯着谢芳华往凉亭去,把这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谢芳华急道:“郡主,都这时候了,你还想什么互相了解啊。”

  “那……那我想什么?”我这八字不就差一撇了吗?

  “你应该想着,怎么除掉齐静言?”

  安平郡主笑道:“这和齐静言有什么关系,芳华你不会是记恨夫子砚台那件事吧?夫子又没罚你,你还想它干吗?”

  “郡主,难道你就没听出来,王爷这意思是变相的在拒绝你?”

  “变相拒绝!……什么意思?”

  谢芳华按着手指给她逐字逐句的分析:“‘很看好你这个儿媳妇的,但毕竟……’这什么意思,就是不看好。虽然我们很看好,但毕竟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安平郡主极力的否认:“不是的,你这是断章取义。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谢芳华继续摆证:“你父王说‘他以前一直待你是妹妹……’妹妹,什么意思,这就是钟明君绝对不会娶你的推脱之词。”

  “不可能,把我当妹妹不是显得亲近吗?哪里有推脱?”

  谢芳华叹气,一副于心不忍拆穿的模样:“他把你当妹妹,是血缘。你就钟婵玉一样,他会娶自己的妹妹吗?那是乱伦常的。他这么说,就是打心底就没把你当个女人看。”

  安平郡主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是…不是的……”

  “你还不信吗?不说是从小认识大,但起码也认识六七年了,他有什么‘从未了解过你啊’这不过是留情面的说辞,毕竟你们可是皇亲国戚。你父王那么宠你,若是真的,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跟你说吗?”

  “你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不喜欢我?”

  谢芳华抱过安平郡主,耐心的安抚她:“不是你不好,这个不能怪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安平郡主哭的昏天暗地,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打击,她原本以为……

  谢芳华见她哭的乏了,由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啜泣?

  “郡主,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其实这件事还有周旋的余地,毕竟你父王说了‘若要合适,父王自当促成此事。’。”

  安平郡主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般看着她:“那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让我们变得合适?”

  “这件事的症结看似在钟明君,实则在齐静言。”

  安平郡主咬唇:“此话怎讲?”

  “这一切都是我几天前,偶然在东花园的树下看见的。齐静言对钟明君说‘既然你要娶郡主了,就别来见我了。说什么要娶我,都是骗我的,你真让我恶心。’

  钟明君扯住她的手:‘无凭无据,你是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你的娘子安平郡主啊。’然后齐静言不顾钟明君百般恳求,甚至甩了钟明君一耳光,负气离开。

  钟明君攥拳大喊:‘你等着,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时我就奇怪,郡主你定亲这事儿,我都没听说过,她一个小县令的女儿怎么知道的。我原以为是他们吵架的借口,今日见了你,我就都明白了,原来是真的……”

  安平郡主悔不当初:“是我!是我!是我那天告诉了她。你知道吗?她……那天还祝福我,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是我信错了她,没想到她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

  谢芳华继续拱火道:“我想,这一定是钟公子被她逼急了,心上有气,才一口回绝了你这边的婚事。哪怕她肯安分守己做个姨娘,钟家也不会退了这桩门当户对的婚事,才对。”

  安平郡主擦着眼泪:“对啊?她为什么要和我争?那怕她做姨娘,我也会善待她的,她为什么和我争?”

  “其实,她没有资格和你争的,要家世家世不如你,要长相长相不如你,要学识学识不如你,就连善解人意都不如你。你以为她是真的爱钟明君吗?不是的,他不过是看中了钟明君家的财产。不像你,一颗心都扑在钟明君一个人身上。”

  安平郡主义愤填膺的说道:“钟明君被她骗了,被她骗了,她怎么能这样对我的钟哥哥?她怎么敢?”

  谢芳华安抚这她:“有些话我以前不想说的,但看你这样,我又不能袖手旁观。其实我听钟婵玉说过,以前钟明君挺喜欢你的,好几次都在打听你的消息。她还笑自家哥哥傻气,喜欢也不敢说出来。”

  “真的?”

  “当然,我们都多少年的情分了我怎么会骗你。只不过这齐静言一来,钟婵玉也就不打听了,连着和你都生分了很多,你没发现吗?”

  安平郡主细细一想,钟婵玉确实对她爱答不理的,以前还碍于情面多有笑脸。现在最多就是请一声安。

  “原来是因为她,我就知道她手段那么多,又惯会卖委屈。所以钟哥哥才会受了他的骗。”

  “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大家闺秀啊,是敌不过那些耍手段的狐狸精的。”

  安平郡主抹着眼泪,伤心极了。

  谢芳华好心安慰道:“郡主别哭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钟明君都是被那个女人蒙蔽了,不然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那我要怎么办?”

  “其实你想,要是没有狐狸精蒙蔽着,钟明君肯定会迷途知返的。我听说王府后院有一条枯井,挺深的……”

  郡主有些犹豫:“这不好吧?”

  “我们只是给她点颜色看看,又不是要她性命。难道你想让钟明君一直被蒙蔽下去吗?”

  ……

  齐静言坐在窗下,打着扇子正在读先生留下的功课。

  笼子里的鹦鹉在木杆上走了几步,说道:“齐静言、齐静言我喜欢你。”

  齐静言一下笑出声,这小家伙,平日怎么逗都不说话,只要你不理它,它自己总能语出惊人的蹦出两句来,真不知道钟明君教了它什么。

  “喜欢你、喜欢你。”

  “再胡说八道,我就炖了你吃肉。”那玄凤伸展两个翅膀将自己搂住,缩了缩脖子就调转身子,不看她了。

  齐静言失笑,这小家伙倒是挺惜命的。

  就见一青衣的丫环,站在门前探了半个身子进来:“齐小姐,我家公子让我将这个给你。说他在那里等你有话要同你交代,让你务必前去。”

  齐静言接过纸条来,这丫鬟虽然有些面生,但她看落款处是钟明君,便不疑有它。他想同她说什么呢?她多多少少是有些预感的。

  自打上回商量完提亲的具体日期后,便再也没见过他。而那段时间也只发生了一件事,王妃的生辰宴,淮庆王八成是提了他与郡主的亲事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家的亲事很难得吧。

  平日里总会冒出来拦她的人,现在也会这么郑重其事的约她出去,说不定是改变了心意吧。

  她就知道,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真是一件愚蠢的事,她以为信了他,就能躲开他,却不曾想,这信也有代价。

  钟明君是反悔了吧,也对啊。她和郡主没得比,又什么都给不了他。这男人除非是傻子,才想着和她度余生。

  一般人都会想着反悔吧。

  其实没关系的,她也不过是空欢喜了一场,或许也没那么欢喜。她是想着挣扎一下的,现在发现林世珺就是地狱的恶鬼,拽着她的脚踝,根本挣扎不脱。

  她没有多遗憾,只是有些想认命罢了。她略略的平复了一下心情,确定无论钟明君说什么,都笑着坦然接受。

  便按着信上说的,前往了相约的地方。

  齐静言拐来拐去越走越荒凉,她心上咯噔一下,这莫不是走出王府了吧?钟明君怎么约她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难道……

  她想了想他前世的言行,端的是正人君子。想是谁会害她,他也一定不会。

  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她来到了一处荒凉的院子,看着墙上的蛛网像是荒废已久。她寻思着自己可能是走错了,准备打道回府。就见水井上的亭台下,站着一袭海棠红衣的男子,手里摇着扇子。

  钟明君?

  “怎么跑到这么个偏僻难寻的地方啊?害我好找。”

  那人回过头来,竟是钟明君平常带着身边的小厮‘侍书’,齐静言警惕的退后了半步:“你家主子呢?钟明君人在哪儿?”

  “齐小姐我家主子不会来的,我家主子说了他往后是要娶郡主的,有些话不当面说,也是为得给彼此留点体面。还请齐小姐自重,莫要纠缠。”

  齐静言失笑,她多多少收是有预感的,只是这个结果有些讽刺:“就这么几句话,也值得这般大费周章。你且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就放下大胆的娶,我齐静言只有祝福,没有旁的心思。至于之前应允的,全当作废。”

  齐静言转身潇洒走掉,突然被那男子,一下捂住了嘴,拖拉推搡的扯到了井边,一脚踢开了井上的盖子,就要将她推入井中。

  齐静言奋起反抗,就见‘侍书’扯着嗓子喊:“还不来帮忙,我弄不住她。”

  她便见四五个身强力壮的丫鬟冲上前来,将她强行推入了井中,她想着这若是摔下去,就是不死也残啊,她死死的把住井沿,怨毒的看向那小厮。

  “说!谁派你来的?钟明君决定不会要我的命的。”

  ‘侍书’笑道:“我家主子说了,像你这样死皮赖脸缠着他的人,他见多了。要不是和郡主的婚事定下来了,怕惹了王爷那边不高兴,他还想着跟你玩玩的。放心,不会要你的命,就是给你点教训,这井不深,里面也没水。”

  ‘侍书’笑着,一脚狠踩在她手背上,她痛的尖叫出声,但求生欲还是让她咬牙撑着。他见她仍旧不肯放手,又用力的左右碾了碾。

  她疼的松了手,慌乱之中拽住了一旁的绳子,就见转绳的线轴,骨碌骨碌的转着,身体快速的下坠着,然后绳子绷直,她的手撸着绳子继续往下滑,手心摩擦的剧痛无比,离井底还有一丈的地方,她抓不住那绳子,径直摔了下去。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从井底传来。

  “不会摔死吧?”一直在旁观的安平郡主走上前来,紧张的问道。

  “怎么可能?也就是吓唬吓唬她了。”谢芳华在一旁云淡风轻的粉饰太平,其实心里巴不得齐静言死了才好。

  这样一来,一个行凶一个死了,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凉了,钟明君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安平郡主第一次做这种事,心突突的:“怎么都没动静啊,要不扔下根火把,看看死了没?”

  “你们把水桶转上来,别让她顺着绳子爬上来。”

  齐静言四仰八叉的摔在井底,四周黑漆漆的,没有水但有些阴冷的地面也湿湿软软的,她强撑的身子想要坐起来,却疼的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半翻了个身子。

  她手指摸到细细的五根奇怪的树枝,好像断了又好像连着,正巧上面扔下火把来,短暂的光亮将漆黑的井底照亮,她看见面对面的一具骷髅,那黑窟窿一样的眼眶凝视着她。

  “啊——有鬼啊!有鬼啊!”

  惊吓让她顾不得疼痛,从地上一下蹦了起来,去扯那吊在半空的桶。

  她这一句话,那井口围着看状况的人,也瞧见了火把下的白骨,尖叫的轰散开来。方才拉绳子的丫鬟更不知道跑了哪去,水桶一下子失去牵引的力量,绳轴子骨碌骨碌的倒转着。

  水桶“哐当”一声砸回了井底,将那白骨砸散了架,骨头渣子,贱的到处都是,吓得齐静言上蹿下跳一边尖叫,一边疯狂的拔拉着身上溅起的骨头渣。

  上面受惊的丫鬟们躲在一旁,只有谢芳华怨恨的看着井底的人,将地上的木盖拾起盖了上去。

  齐静言你可快去死吧。

  齐静言就看着那光线一点点的从视线中消散,任凭她怎么喊叫都阻止不了,井里漆黑一片,她贴着湿滑湿滑的井壁,赶忙踢开脚边脚边的白骨,大口的喘息着。

  安平郡主看到那一具白骨,也着实吓了一跳:“芳华我们要不把她吊上来吧,井里怪吓人的。”

  “现在放她出来不是不可以,就是事半功倍还会暴露我们。你放心,就是吓吓她,呆会儿我就差她丫鬟过来救她,这下她就只会怨恨着钟明君了。”

  安平郡主想了想,一咬牙:“好。”

  ‘侍书’脱下身上大红的衣衫,露出身上的短褐麻衣,搓着手问道:“二位贵人,小的这事都办妥了赏银什么时候给?”

  安平郡主拿出荷包将里面的银子倒给了他:“管住自己的嘴。”

  ‘侍书’弓腰哈背:“贵人们放心,小的知道什么当讲不当讲。”然后将衣裳还给那丫鬟,便揣着那十几两银子一溜烟的跑了。

  四下齐黑漆漆的一片,静言什么都看不见,明明是酷暑,她却感到沁人心脾寒意,正一点点的消退着她身上的温度。

  她双手发抖的,突然一把拿起地上的那个有些破旧的水桶,抱在胸前。

  “林世珺……林世珺……”

  一遍遍的念着他的名字,给自己壮胆。或许她潜意识里觉得,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丝安全吧。

  她紧抱着水桶,眼泪无助的往下掉,她怕鬼,也怕黑。她感觉那个骷髅架就紧挨着她站在,她时不时要拿水桶,往身边的墙上砸,才能防止那个鬼靠近她。

  她不知哭了多久,等了多久,头上的那个盖子才打开了……无数的光线,一撒而下,晃得她眼睛生疼。

  她以为上面的人良心发现,要拉她上去了。

  就听那人说:“我找了点好东西陪你玩玩。”

  两条像绳子一样,还会扭动的东西,从天而降,她定睛一看,其中一条还吐着信子。

  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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