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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霍长歌示意沈老爷先离开,自己则出去见县衙过来的衙役。

  巧的是,这一次带着人过来的,竟然还是那天发榜的那个师爷。

  那师爷瞧见霍长歌,仍旧是一脸客客气气的样子。

  “二爷,真是抱歉,今日县衙来一老妪状告沈家少爷和您合谋害死她丈夫,二告您县试舞弊,这事儿闹大了不好,所以县太爷让我亲自来请您走一趟。”

  霍长歌听到这话,挑挑眉,“哦”了一声。

  他唇角带笑,对着师爷伸出双手,懒散道。

  “我可以跟着师爷走一趟。只是,师爷是不是要把我拷走?”

  师爷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连忙摆手。

  “不敢不敢,您是今年的童生,受历律保护,我怎么敢。”

  师爷侧了侧身子,让出了身后大门口停着的轿子。

  霍长歌也乐得接受。

  等到了县衙门的时候,衙门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从衙门里面传来了沈烨清晰的声音。

  “人就是本少爷打的,和霍长歌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休要听这恶妇胡说八道!”

  霍长歌摇摇头。

  哎,这个世界上架不住真有这种看见狗屎就要往上踩几脚的人。

  衙门大堂里。

  在沈烨一句话之后,便是莺哥娘的大哭嚎啕声和撒泼声。

  一时间大堂里热闹非凡。

  霍长歌进去的时候,县太爷张宇手里的惊堂木拍的震天响。

  “肃静,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

  县太爷刚说完,师爷就匆匆上前。

  县太爷听完师爷的话,就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霍长歌,立即叫了一声。

  “带另一名被告,霍长歌。”

  霍长歌闻言就自己走了进去。

  沈烨听到霍长歌的名字,立刻回头,一脸的着急。

  “你怎么来了?这事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啊!这糊涂县令这点儿明辨是非的眼力劲儿都没有,怪不得这么多年没升迁上去。”

  沈烨这一番话县太爷自然也是听见了,他气得不行,手里的惊堂木再次落下来。

  “沈烨,跪好。你在当堂侮辱本县,本县有权掌你的嘴。”

  沈烨瘪嘴,乖乖跪好。

  县太爷这才继续说。

  “来人,给霍长歌搬把椅子。”

  椅子很快搬上来,霍长歌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县衙大堂里,半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

  沈烨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满得叫道。

  “凭什么爷要跪着,霍长歌却能坐着。”

  县太爷瞪了一眼沈烨,倒还是解答了。

  “我朝历律,县试、府试两试通过之后,便为‘童生’,文县是直隶州县,不必府试直接院试。”

  坐在椅子上的霍长歌嘲笑他。

  “这就是好好读书的好处。”

  沈烨哼一声,表示自己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两人这边厢眉来眼去,那边厢的莺哥娘再次哭开了。

  县太爷目光扫向地上的莺哥娘,语气冷冽。

  “霍长歌得县案首,无出意外院试必过,也算的上半个秀才,既有功名在身,自与尔等不同,若是被诬告……”

  这分明是在警告莺哥娘,勿要随意攀咬,这个结果她负担不起。

  莺哥娘却不知为何,像是咬死了一般。

  “县太爷,青天大老爷,民妇说的句句属实,还有人证数名,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妇伸冤啊!”

  “沈家少爷一向来横行乡里,这一次他下手没轻重的,打了我家那口子,当晚我家那口子就咽气了。”

  她说到这里,又开始哭。

  她丈夫死得好惨啊,云云。

  县太爷不胜其烦,拍下惊堂木,让人带证人。

  很快就有几个人跪在了堂上,一一细数沈烨往年罪过。

  其中便说到了前几日的事情。

  “回青天大老爷,前几日沈家少爷当街纵马行凶,还一边放肆高喊他爹是沈裕,之后扬长而去。”

  之后来了几人,果真证实。

  知道事情始末的霍长歌失笑。

  这是要上演穿越版我爸是李刚了?

  他不禁有些想要替沈裕喊冤了。

  不过也不用霍长歌喊冤,地上的沈烨自己就已经高声叫了起来。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这是血溅三尺、三年大旱、六月飞雪啊,稀世大冤啊,青天大老爷!”

  沈烨这一嗓子,险些没把霍长歌从椅子上笑得坐到地上去。

  他侧目瞧着沈戏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眼泪是说来就来啊。

  “青天大老爷,我打的是恶霸,抢得是妓院里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子,收粮是为了开粥厂,当街纵马是为了兄弟义气!”

  一句话不带喘气儿的说下来,沈烨一个大喘气。

  “更重要的是我都是给了钱的啊!”

  沈烨说完,又是嚎了一嗓子。

  “老天爷把我生在首富之家还是我的错了,我娘都死了,我总不能再钻回我娘肚子里,再投胎吧。”

  县太爷瞧着沈烨越说越激动,再下去都能一个人来一场戏了,急忙阻止。

  “废话少说!”

  张宇发誓,要不是这兔崽子是他几十年世交故友的独子,他非把人拖出去先打一顿不可!

  见张宇发火了。

  沈烨哭声一止,迅速而简洁。

  “人是我打的,绝对不是我打死的!没怨没仇的,我犯不着。”

  话音一落,莺哥娘再一次大哭起来。

  “你和我没仇,但是霍长歌有,必是霍长歌让你给他报仇。”

  莺哥娘目露厌憎,凶狠异常的指向了霍长歌。

  “是他,一定是他!他毁我女儿清白,害死我女儿,现在还想要杀人灭口,你好狠的心啊!”

  霍长歌扫她一眼,不咸不淡得问道。

  “那你怎么还活着,你这么会说,如果真是我指使的,第一个杀你才是啊。”

  莺哥娘被那淡薄冰冷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道。

  “青天大老爷,他……他……他……他还想要杀我!”

  霍长歌冷哼。

  “行了,别嚎了,明明是你逼死莺哥,又诬陷栽赃到我身上,我好歹是相府嫡子,什么国色天香没见过,还需要觊觎一个丫头?”

  霍长歌起身,对着县太爷张宇深深一礼,随后道。

  “县令大人,既然有理说不清,那就验尸吧。”

  张宇闻言微微蹙眉。

  “霍二少爷,仵作已经验过尸体了,死者身上除了被沈烨打伤的地方,的确没有其他任何伤口。”

  霍长歌摇头。

  “县令大人,如今各执一词,您也很难做,不如给长歌一个机会自证清白,如何?”

  县太爷还没说话,莺哥娘就抢先大闹起来。

  “霍二少爷,我家那口子死都已经死了,你难道还想要对他作什么?你好狠的心啊,连死人都不让安息!”

  莺哥娘又哭又闹,吵得人头疼,就连县太爷也看出来这事儿有诡异了。

  县太爷原本还有些疑虑,此刻已经敲定了。

  “本县就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莺哥爹的尸体很快就被抬了上来。

  霍长歌此刻脑中又循环的播放起了系统的广告词。

  穷逼小少爷呵呵了系统一脸。

  “不存在的,花钱是不存在的。”

  系统隐遁。

  霍二少爷苦逼兮兮的按着小心脏,将那具尸体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边,甚至连头皮都没有放过。

  果然。

  霍二少爷拉过师爷,同他耳语几句。

  很快,师爷就拿来了一个小布包。

  霍长歌接过,打开了小布包,里面放着一块小小的黑色的石头。

  他将石头捏在手心里,又将尸体的头皮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忽然听见细微的叮的一声。

  霍长歌再次摊开手掌心的时候,只看见一枚粗粗长长的缝衣针正吸在了那块黑色的石头上。

  “县令大人,这便是证据,沈烨没有殴打人致死的证据。至于这枚针到底是谁扎的,恐怕大人只需要好好审一审这个恶婆子就能知道了。”

  霍长歌这样说着,便将证据呈了上去。

  县太爷虎目圆瞪,又对莺哥娘审讯了一番,用不着动刑,莺哥娘已经老老实实将所有的话都招了。

  这一次的事,甚至连莺哥的事也一股脑吐了。

  “大人饶命啊,我不过是一时间贪财,是有人吩咐我这么做的!!!”

  莺哥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把知道的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那人嘱咐我,先告杀人,再告作弊,人证物证都帮我预备齐了,一定要告的霍家少爷回不了京。”

  真相大白,莺哥娘被判了处斩,不过人命案件县内不能独自处理,需要批报。

  最快秋后,最慢也不过明年开春,莺哥娘是活不了了。

  原本以为这样就好了。

  谁知道县太爷惊堂木一拍。

  “来人,沈烨闹市骑马,行凶伤人,按律,拖出去打十五棍子,以儆效尤。”

  沈烨原本正高兴,谁知道被忽然砸在脑袋上的审判一下子懵了。

  沈烨被拖出去的时候,整个县衙门都弥漫着他的惨叫声。

  “张宇,你个老不死的,爷已经赔钱了事了,你还不依不饶的!嗷呜,救命啊,爹!!!”

  张宇听着板子入肉的声音格外的舒心畅快,手中的令签一抛。

  “沈烨辱骂县官,再加五棍。”

  霍长歌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过也不太担心。

  沈烨这货从小是在衙门混熟的,那些衙差手里有个轻重,就是让他受些皮肉苦,出不了事儿。

  霍长歌回到家的时候,霍如安已经在堂中焦急的等待着了,霍长益自然也在。

  两人想来已经是得到了消息了,瞧见霍长歌平安无事的回来,都上来关心几句。

  霍长歌脸色很难看,环顾四下,忽然道。

  “都下去,我有话要和大伯父和三弟说。”

  堂中的仆从面面相觑,随后退下。

  门被关上。

  相比于面色紧张的霍长益,霍如安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长歌怎么了?要和我说什么?”

  霍长歌没有理会霍长益,而是对着霍如安说。

  “大伯父,您是长辈,我还小辈,论理我是不能说你什么,更加不能指责您什么,但是有句话我要告诉您。”

  霍如安闻言,面色微冷。

  他也端出了伯父的架子,质问霍长歌。

  “长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大伯父,难道关心你也有错了啊?”

  霍长歌没理他,继续道。

  “大伯父,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你也姓霍,霍家的荣辱同样和你息息相关。你以为我和父亲出事了,东府就能独善其身了吗?”

  霍长歌说完,转身就要走。

  霍如安一时情急,猛地抓住了霍长歌质问。

  “你把话说清楚!你觉得这次是我设计陷害你的!”

  霍长歌冷哼一声。

  “人在做天在看,你到底做了什么心里知道,我父亲那里自然也会知道。”

  一听见霍长歌提到霍青山,霍如安脸色更加难看。

  他现在对于霍青山是又惧又怕。

  然而霍如安还来不及说话,一直在边上没什么存在感的霍长益忽然抱着霍长歌的裤腿大声哭道。

  “二哥,二哥,我认错,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父亲,否则父亲一定会把我逐出家门的!”

  霍长益哭得满脸泪水。

  “二哥,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是被大伯说动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霍长歌听了这话,怒极反笑。

  他一脚把人踢开。

  “你什么也没干就能让我和人对簿公堂了,要是你干了什么,我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他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霍长益追在后头,再次抱住霍长歌的裤腿。

  霍长益心里清楚得很。

  身为庶子,谋害嫡子,还险些将家族牵扯进去,多大的罪过!

  “二哥,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一时嫉妒,为什么你就那么贵重,我就如此轻贱!”

  他大哭嚎啕起来。

  “可我是你的弟弟啊,哥,你不能看着我死!”

  霍长歌叹口气。

  “霍长益,人之所以为人轻贱是因为自贱。堂堂正正往上爬,谁阻拦过你的去路?好自为之吧。”

  说完,霍长歌再次把人踹开。

  霍长益被踹了两脚,趴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但他还是哭喊着。

  “二哥,你不能不管我啊!”

  霍长歌却再也没有回过头,多看他一眼。

  两边的下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可是谁都没有上去扶。

  谁能想到,寻常能和下人说说笑笑的二少爷,发起火来,也是如此可怕的。

  府中,有人看着热闹,有人却是战战兢兢的。

  果不其然,大约两刻钟之后,霍长歌身边的书童周正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架走了平时府里头几个管事的。

  很快,霍长歌又传出话来,召集府中所有的下人去花园集合。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十几个家丁高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圈。

  最上首的亭子里,霍长歌在喝酒。

  圈中,霍家老宅几乎所有的管事都被按在凳子上。

  霍长歌已经喝得半醉,他给周正使了个眼色。

  周正立刻会意,对着所有人高声道。

  “这几个东西背主弃义,竟然连二爷都敢出卖陷害,酒里下药,遣走下人,意图让二爷赶不上考试。”

  周正吸一口气,声音更高,带着出离的愤怒。

  “作伪证,偷放假证种种,实在是可恶!你们好好看着,背主的下场是什么!”

  棍棒毫不留情的击打着身体各处,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

  先是高亢,紧接着一声比一声微弱。

  霍长歌一杯一杯喝着酒,目光死死地望着那一张张逐渐被鲜血弥漫的躯体。

  十数火把之下,亮如白昼。

  霍长歌清清楚楚的看见,鲜红一片弥漫开去,蔓延,流淌……

  一直到真的变成了一摊烂肉。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在微微战栗着。

  “统爷,我好怕,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系统想了想,生硬的安慰道。

  霍长歌没有被安慰到,抖得更加厉害。

  呕——

  他发誓,再也不吃肉了。

  一个月内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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