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谣一愣,忙看了过去,却见一个少年正怯生生抬起了脚。见萧谣转身,像是只受惊的小鸟,忘了当放还是继续抻着。
萧谣神色略缓,绷着脸,忍着笑,说道:“放下脚吧。”
“诶,好!”
声音清亮,面色苍白,一张脸上就显出个黑漆漆的大眼睛。整个人就是一副弱不禁风,不能生受的样子。
萧谣打量了一番后,得出了结论,就是一个孩子,还是雌雄莫辨的年纪。
“小姐姐,是你啊!”
咳咳,
萧谣百无聊赖嚼着糖莲子,被他这一声唤,立刻就呛起来。
呦吼,小小少年倒是一个自来熟呐!
萧谣嘿嘿两声假笑后就指着少年一通训斥:“喊谁姐呢?你这是喊谁姐姐?你这么大的个子,挺大个人,喊我姐姐?真有趣!”
“啊?哦!”
少年对着手指,不敢说话。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就这么呈现给了萧谣。
倒是个芭蕉叶子,老实孩子啊!
萧谣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他如此,也就不忍心再说他。索性将手一挥,大大方方说道:“姐姐就姐姐吧,芭蕉,我看你这么老实,怎么也学人家逃课啊!”
萧谣浑然不觉自己逃课有什么。毕竟她是被骗入太学的。跟这些打破头的莘莘学子们自然是不一样。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若是有人说个不行,那萧谣就正好趁机被逃出生天。
“我,我!”
老实孩子芭蕉很喜欢对手指,他戳着一对小食指,还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萧谣:“我,我是在等你。”
萧谣一愣,这是从何说起?
“等我作甚?你从前认识我?”
少年脸色一垮,耷拉着肩膀,原来她不记得了!
不过,还是强自打起精神,同萧谣说道:“你们不是在找红棺材头蟋蟀吗?”
萧谣点头:“对!”
少年献宝似地将手里的象牙罐子递给萧谣:“喏,给你!这就是!”
“原来你也有啊?”
萧谣大喜接过,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也不知用这红棺材头蟋蟀能换来平阳公主多少的金子银子?
不过,平阳是自己人,她不会坑平阳;
相信平阳亦能感同自己的心,定会给萧谣一个超过公道价的高价吧。
萧谣拿了牛筋草逗了逗黑黢黢的蟋蟀,一想起银子,忙笑着道:“不逗你了,你就是行走的银子,嘿嘿。”
她捧着象牙罐子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好看。萧谣觉得它身上的黑都晕染得格外的墨。
“咦?”
眼前怎么黑了?
萧谣一把打下松子的爪子“淘气!”
又随意比了个手势让松子别闹,这个傻松子,这一罐子拿回家,够买几年松子让这傻松鼠剥得手抽筋的!
想起这罐子的来历,萧谣看向少年的目光就带着慈祥和温暖。
少年回以一笑。
萧谣笑着致谢,要走。
走前顺便瞥了一眼,许是这回角度对了,许是因为银子的魔力?
无论如何,萧谣再一次看向少年时,对着少年的羞涩又清亮的眼神,大喊道:“是你?”
少年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姐姐,你认出我来了?”
萧谣也笑:“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赌馆的少年。
萧谣忙将手里的红棺材头递给少年。
“这个你拿回去吧。”
当日这少年对这红棺材头很是钟爱,萧谣爱银子不假,却不会夺人所爱。
“给你了,你就拿着。”
少年不接,还是要给萧谣。
“听话!”
萧谣想起当日还有那位在场,就对少年耳语道:“那日看你有些难处?”
萧谣这还是委婉地款款说,怕少年面皮薄。这个少年一看就是第一次去赌馆,那定是遇到难处了!
萧谣将红棺材头还给少年,想了想,给他支招道:“这蟋蟀一会儿你卖给个平阳公主,能得好些个银子。”
萧谣这也是为小少年好。
太学里多的是逢高踩低之人,这少年虽看着不错,奈何囊中羞涩,这若是搭上了平阳公主这条线,往后念书也能轻省些。
至于,坊间那些传闻,平安多半是真的,但是平阳公主不会。
萧谣跟她“同床共枕”多日,对于这个枕边人还是了解的。
想这太学里非富即贵,少年羸弱,萧谣这芭蕉孩子太老实再受人罪、吃了亏。又重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若有人欺负你,就说你姐姐是萧谣。”
少年的眼睛都亮了:“可以么?”
萧谣有些羞涩地四处看了一遍,见四下无人,这才理直气壮地说道:“可以,我的靠山是平阳,你也可以借着靠。”
少年却执拗地摇头:“不,姐姐就是我的靠山。”
算了,随你怎么说吧!
萧谣看着奔过来的一脸灰,又急急忙忙嘱咐几句:“那两个公主在找个叫宏润的少年,你快些去甲智班。别让那宏润抢先了。”
说完,就拉着一脸灰笑着走了。
“姐姐,你还来上课么?”
少年一脸期待,让萧谣不忍拒绝,她下意识地就要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又摇头:“有空我会过来的。”
不等少年说话,一脸灰就拉着萧谣走了。
“姐姐,我会等你的。”
少年看着萧谣的背影,喃喃低语,暗下决心。他没有因为萧谣记不住他的名字而伤心。
反正姐姐会再来,如果记不住,那就多说几回。
少年如是想着,慢慢地就来到了甲智班。
才走到门口,就听平安公主正指桑骂槐地说着萧谣的坏话:“不是我说你,平阳你如今的口味是越来越奇怪。有个刘郎那么好的驸马你不珍惜,偏偏要学那些个骚-浪-贱-货小蹄子们磨什么镜子!”
此时,贵女们已经走了大半。有些没走,预备站队让公主记住自己的贵女,一听此言,忙忙就往外走。
出来正好看到立在门口的少年。
少女们想起平安公主的话,一个个不由羞臊非常,掩着绯红桃花面低头而去。
少年一概不理会,也不看那些人。只慢慢攥紧了手,苍白的脸上更笼了一层寒霜,惹得一个抬头看他的贵女见状,忙心虚地收回了视线,匆匆离去。
屋内的平安并未因为少女们离去而止住,话也说得越来越难听:“要说那姑娘长得倒是不错,但是平阳啊,你看你那肚腩,你那敦实的身子,小心压死那个小姑娘。哦哈哈哈哈....”
“嘭!”
屋内一声巨响之后,就是沉默。
半晌,却听平安得意洋洋的笑声又起:“哦呵呵,你这是恼羞成怒要打我?”
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平安公主笑得意味深长:“又不是我说的。是父王逗弄斑大蟋时跟人家讲的。有本事,你将父王的桌子砸了呀?
对了,父王还说,就没你这么蠢的公主。这若是喜欢了,你就弄进公主府让她做个丫鬟侍奉你。这还跑人家去了!啧啧,要不,什么时候,我也去尝尝那小姑娘是什么滋味?....”
“你们要找宏润?”
平安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好似被掐住了喉。
她指着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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