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仰头望着黑龙,操琴荡除混沌之气。空中的黑龙听见了拂雪的琴音立刻苏醒,再次张开大口,将他所奏出的音律一口一口吞噬……
盘古后人的血气被风龙吞入肚中,将混沌之气渐渐涤清。
只见风龙的龙鳞似是水墨晕染般一片片由黑化成了白,最后从头至尾都变成透明,与天空融为一体。人们只能感受到头顶有呼啸的风声,风团团团散开,吹拂着山庄里的草木楼阁。
风尽歌、修灵则和秦雨霂落回地上,见山庄内的冰人已被公孙长琴化开。
连珠山庄的弟子们听见拂雪的琴音后已恢复了神志,纷纷参见圣上,向他们一一道谢。
宋连城对柳长卿道:“你留在这里,带伶官卫四处勘验,山庄内若有损毁之处一并记下。能够马上恢复的,立刻行动。若是浩大工程,待回宫之后与工部计议之后再行修建。”
连珠弟子们闻言,更加感激不敬,无不叩谢皇恩。
宋连城见事态平定,才问独幽在何处,可是四下探去却不见人影。
“火树银花!”
宋连城闻得修灵则突然回答,很是不解。听她说道:“圣上,独幽实是连珠琴尊云梦之子,而梦尊已被副庄主遏云所害。此事说来话长,梦尊的尸身还在禁地,独幽定是去那里了。”
当一行人赶至火树银花时,遏云与独幽正在激烈地战斗。遏云抚着连珠琴,不断奏出冰剑向独幽刺去。
独幽独臂难支,却始终在奋力抵抗。他紧抿着唇道:“禽兽!”
可见遏云已经手下留情,他时不时地稍作停歇,对他道:“云独幽,无论你怎么看我,我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云梦已经走了,我可以认你作少庄主,与我共同料理山庄。”
独幽冷笑,决绝道:“今日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碰她!”
遏云见已无转圜的余地,渐渐收敛起了作为父亲的仁慈,露出狠绝之色,“你既不愿认我为父,我又何必认你!”说罢,猛地泼弦,大力地弹奏出了一句号令。
守在云梦尸身旁的冰原熊顿时受到了刺激,挥舞着双臂朝着独幽猛扑而去。不过几步路,就轮出巨掌殴打在了独幽的胸口。
独幽只觉得胸口传来震痛,肋骨咔嚓断裂,倒跌而出。
修灵则见势,立刻跃至他的身后,一把托住了他的后背。同时,风尽歌、公孙长琴左右夹击,围住遏云;百里拂雪一拳捶在冰原熊的脑门上,将它捶倒在地。
冰原熊抱头呜咽,以祈求的目光望着拂雪,蜷缩起了身体,几乎要流下泪来。
拂雪道:“若再放肆,我就把你喂狗!”
冰原熊愣了一愣。可是当它看见拂雪身旁的小黑狗时,马上浑身哆嗦起来,呜咽不断。小明摇了摇尾巴,得意地跃入拂雪的怀里。
此时,遏云左右看了看两个琴尊,知道再也无法逃出升天,却又不甘投降。他最后盯着独幽,不知为何大笑起来,似是很满足的样子。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举动。
遏云双手竖着抱琴,倏地向独幽狠狠抛去。眼看那琴如同一柄巨剑就要撞击上自己的胸口,独幽使尽最后的气力举起宝剑,也朝着对方投掷了出去!
风尽歌、公孙长琴与修灵则同时出手,御风控制住了宝琴。
连珠琴在三道灵力的托举下停滞在了半空,而遏云却没有躲开独幽的宝剑,挺身而上,直直地令它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众人大吃一惊。
遏云倒地,匍匐着爬向云梦,伸出手去捞她。
独幽正犹豫是否要上前阻止,却见他只是躺在了她的身边,并没有去触碰她的身子,反而擦着自己的手心。
他虚弱地说:“云梦,我知道自己很肮脏,但是依然克制不住去爱你……希望来世,来世你不再是我的妹妹……”
一旁,唯有公孙长琴在心底默默叹息,“可惜,她没有来世了。”
遏云又对独幽道:“即便你不认我,我还是你的父亲……我知道每次围猎,你都会来偷偷看云梦。其实……其实我也在偷偷看着你,看着我的儿子。独幽,我的死,是对你,对云梦最后……最后的补偿。”
说完最后的话,遏云扭头痴迷地望着云梦,仿佛又看见了曾经那个从冰山里走出来的美人。他耗尽心力唤了一声“梦儿……”,断了气。
***
云梦与遏云双双逝去,云玉鸣追随义父叶玲珑离开了山庄,连珠琴门顿时群龙无首,恳请天子为他们主持大局。
宋连城对独幽道:“你是云梦的儿子,如今只有你可继任连珠山庄的庄主之位,你可愿意?”
独幽道:“回圣上,不是独幽不愿,而是独幽不能。独幽不过一介剑客,五音不全,如何能继琴门琴尊之位?只求能够留在庄中为母亲守孝,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此时,碧玺抱着云梦的连珠琴与南红双双上前,托琴跪倒在地道:“还望少庄主不要推辞!”
南红又说:“少庄主是剑客也无妨碍,只要日后成亲,寻个琴师夫人,琴剑和鸣也是一样。南红愿追随少庄主,若有人敢非议,绝不轻饶!”
碧玺和多数弟子也异口同声:“我等愿意追随少庄主!”
在场诸位里唯有公孙长琴知道内中玄机,遂对独幽说:“你虽生来五音不全,可又如何知晓日后一定也是如此?不信,你大可让神女为你算上一卦。
本尊倒可与你打个赌。
你为云梦守孝三年且暂代庄主一职,三年之后,你试着弹琴,看看能否奏出商音。若到时五音俱全,便是命数造化,不可再推拒琴尊之称,如何?”
“若果真如此,独幽定勤修不辍,当一个名副其实的琴尊!”
如此说罢,众人一同留下,安葬并祭奠了云梦夫人。
事毕,风尽歌独立于冻泉旁望着冰鲤愣神。公孙长琴行来道:“这一回,可是我们又想到了一起?”
风尽歌沉声道:“叶玲珑定会用凌冬果来交换拂雪体内的开天石。”
“而拂雪,也一定会为了灵儿交出开天石。”公孙长琴颔首。
风尽歌瞥了他一眼,“……天下将大乱。”
“所以你是打算自己去找叶玲珑,不将此事告诉百里拂雪。”
风尽歌顿了顿才说:“不是自己,是与你一起。”他又摇了摇首,“即便我不邀你,霞尊不也会屁颠屁颠地跟着本尊吗?”
公孙长琴冷笑,“你一个人不行,所以想找个帮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直说的……”
“你!”
“行了,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先与神女商议一下。这期间,拂雪也只能托给她照看最为妥当。”
公孙长琴叹道:“如今他已不是六岁娃娃,要想挡住开天将军,不易呐!”
风尽歌皱了皱眉,“那……今夜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