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左右千牛卫合并为羽林卫,除了称呼有所改变之外,其余的几乎没有改变,权孝斌仍旧把持着整个羽林卫,左前卫牛的人依旧被右千牛卫的人欺压着,不过,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安志杰的到来,某些事情已经悄悄在变化着。
休沐之期已过,安志杰便替换原左千牛卫中郎将公羊宇寒,与原右千牛卫中郎将阮庆东共同值守宫门。
“阮将军,志杰有一事想要请教您,不知您能否解答?”因安志杰年龄比阮庆东小上几岁,又是新加入羽林卫,故而姿态放得比较低。
“安将军客气,有话便问,不需要这么客套”阮庆东也是行伍出身,没有读书人那么多礼拘束,随性得很,若非在宫里当差,定会比江湖草莽还要来得粗野。
虽说刚进羽林卫不久,可是安盛早就把羽林卫的人调查了个遍,基本上什么人什么性格,安志杰早就烂熟于心,故而也并不惊讶,稍稍放低声音问道:“那志杰就大胆一问了。阮将军,前些日子您是否去过一家老板姓冯的胭脂铺,还砸了人家的店,然后还告到了大理寺,结果冯老板的儿子因为对您施暴被判流刑?”
闻言,原本和颜悦色的阮庆东脸色突变,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恶狠狠地盯着安志杰,低声怒斥道:“怎么?你想为那家人出头?”
瞧着阮庆东那副要吃人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打听的没错。当下也不恼火,微微一笑,眸光瞥向四周,故意大声喊道:“安将军,现在不是讨论喝酒的时候,如果您想和志杰切磋酒量,不如今晚您到安府来,志杰一定拿出好酒来招待您!那就这么说定了,阮将军您一定要来啊,不然志杰可要笑话您的”不等阮庆东出言否认,安志杰便切断了他的后路。
由于安志杰的大声嚷嚷,让守宫门的士兵全都听到了今晚他要去安府的事情。又因为安志杰故意拿话激他,按照他的急性子,他今晚必是要去的,不过安志杰的用意他倒是猜不出来。
身穿黑漆漆的铠甲,一双黑黝黝的粗手紧紧攥着刀柄,黑着脸冷声说道:“安将军既然想请阮某喝酒,那阮某就却之不恭,今晚就叨扰贵府了”
“阮将军这话就见外了,您是志杰敬仰的前辈,志杰有幸能跟您一起,是志杰的福分。何况您也喜欢品酒,能跟您一起交流心得,志杰求之不得,哪里谈得上叨扰”
安志杰越是笑得合不拢嘴,他心里就越不舒服,接下来的一整天,他一句好话,一个好脸都没有给过他。
待到交班之时,阮庆东仍旧没有理会他,他也不在意,只是耸肩笑笑。回府之后,安志杰便吩咐下人,若是阮将军来府,直接带到他院子里即可。头枕着双臂躺在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顶,心中暗暗思索。
从刘瑾瑜那里听说小月的事情后,他便悄悄派人去过白府,让白诚打听小月在明德宫的情况。根据白诚的说法,小月本名叫冯月,入宫已有几年,一直默默无闻,反而进了明德宫后,被欢颜升为一等宫女,近身伺候。他心中存疑,又立即派人去大理寺向陆庭信询问,最近一段日子内,是否有姓冯的惹上过官司。果不其然,被他查了出来。
那么现在的关键就是欢颜的意思,照那日刘瑾瑜的说法来看,欢颜应该是挺重视那个叫小月的宫女的,之所以让父亲关心此事,应该也是有心照拂冯家的意思。如果他推测无误,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解救冯家公子。若是直接对陆庭信言明其中曲折,让他放人,倒是简单得很,但是很容易招惹非议,反而招致更大的祸害。倒不如直接让原告撤诉,那么陆庭信撤回原判应该就无人议论了。
“阮庆东,阮庆东,阮庆东……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主动撤诉呢”安志杰心里默默地说道,“欢颜曾经让张石转告过我,无权难做事,看来还真应了她的话。阮庆东好面子,性子急,这点他倒是了解,不过没什么突破口”
正暗自思索着,就听小厮来报,阮将军已经在府门口,稍后便到。
“去拿几坛好酒过来,还有,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们”
小厮点头称是,恭恭敬敬地退下取酒,不多时便抱着两坛女儿红进来。
“少爷,刚刚老爷派人来传话,让您会完客后就去见他”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还未待小厮退出去,安志杰就已经看到阮庆东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立即起身相迎。躬身施礼,笑着说道:“阮将军,志杰已经备好好酒,屋里请”
因着白天的事,阮庆东也不跟他客气,大手一挥,说道:“请”
两人跨着大步进入屋内,坐在圆桌对面,阮庆东因为心情不好,也没有心思欣赏他屋里的摆设,粗壮的手臂撑在桌子的边沿,没好气的说道:“安将军,我们都是粗人,用不着曲里拐弯的,你找阮某来,是不是为了那冯家小儿?”
“阮将军直言快语,志杰也不敢欺瞒,确实是为了那冯正之事。阮将军,请恕志杰直言,您与冯正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无非就是言语不和,都是男人嘛,谁没有点血性,拳头能解决的事,何必要闹到官府去,而且流刑判的也未免过于重了些”
对于安志杰的劝说,阮庆东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摸着两撇八字胡,道:“安将军,阮某好歹也是正四品的中郎将,他冯家小儿一介草民,对阮某拳脚相向,只是判他流刑还算便宜了他!”
阮庆东态度恶劣,着实让人气愤,但为了欢颜着想,安志杰还是忍了下来,道:“阮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更何况您身兼大将之风,何况为难一个平民百姓,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岂不是会让皇上误会您没有大将风范,阻碍您的晋升之路?如果您觉得他让您没了面子,让他给您磕头赔罪,随您打骂,只要您解气就成,只是这刑法您看能不能免了?”
气他已经撒了,面子也找回来了,所以到底如何处置冯正,他倒不是特别在意。不过,安志杰那句皇上或许会误会的话,反而让他颇有些纠结。
他靠着家族的关系进了千牛卫,因为曾得罪过权孝斌,所以熬到现在才做到中郎将的职位,若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耽误了他晋升,岂不是因小失大,太不划算了。
见他神情稍有松懈,安志杰抓住机会继续劝说,道:“阮将军,不妨跟您交个实底儿,您也知道,志杰是靠着父亲的关系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但志杰也是心有志向的男儿,最佩服的便是真英雄,最渴望的就是上战场保家卫国。志杰也曾听说过您的父亲阮老将军,戍守边疆,保家卫国,是志杰心中的英雄。不过,同时志杰也为阮老将军感到惋惜,依着阮老将军建立的功勋,封侯封王都不为过,可就是因为得罪了小人,以致于到了古稀之年都只是做了个有名无实的二品将军”
提起父亲,阮庆东一个粗鄙的汉子,也终于有了柔和的一面,眸光之中流转着淡淡温情,道:“父亲说过,功名利禄皆是身外之物,他并不在意”
“是,阮老将军为人清廉刚正,不屑与小人计较,但在我们看来,阮老将军受尽了委屈,我们替他叫屈!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志杰相信阮将军也必定继承了阮将军的志向和胸怀,所以志杰有一个请求,还请阮将军听一听”
安志杰毫不吝啬的赞美,让他十分受用,故而态度也比先前好了许多,道:“安将军请说”
“志杰想跟阮将军您比试一番,若是志杰赢了,您就答应志杰一个请求”
“你觉得你能胜过我,然后就可以以此来逼我放过冯家小儿?”
“阮将军太高看志杰了,志杰与您比试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想跟您切磋切磋,毕竟您是阮老将军之子,第二个嘛才是您说的理由,至于能不能赢,志杰也不敢保证,就看天意了”
望着那漆黑的眸子散发出的自信的眸光,阮庆东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对安志杰的看法也改观了不少。
“好,我答应你。说吧,你想怎么比?”
“刀剑无眼,所以只比拳脚功夫,点到为止。如果三十招之内,志杰无法伤您一丝一毫,就算志杰输了,怎么样?”
“废话不多说,来吧!”话刚落音,阮庆东就已经招呼上去了。
小厮一直守在大门外,只听到里面偶尔传出来东西破碎的声音,也不敢上前查看,只好隔着门缝偷看。
两人都是练家子,安志杰行走江湖多年,与人交手的机会多,实战经验足,阮庆东自小就混在军营里,一身好武艺,又经过多年打磨,也是个中好手,故而谁胜谁负,确实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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