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或者无罪,它们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证据。
然而世间很多事情并不取决于是否有证据。
从情理方面来讲,城郊刺杀皇亲一案事涉安欢馨,她的亲姐姐,而原本负责此案的则是她的亲哥哥安志杰,无论怎么看她都应该向着自家人才是。
可是,她没有。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亦或者是心境,看上去都是那般平静淡然,或者说漠然。仿佛这件案子以及案子牵扯到的人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杜鹃在内都不得不怀疑安欢颜这是在故作镇定,演戏给她们看。
“娘娘,城郊刺杀一案,案情重大,背后主谋怎么会轻易留下证据,若是留有证据,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对此事一直缄默不语的熹嫔也开了口。
“熹嫔姐姐说的是。娘娘,您想的太简单了。刺杀皇亲,这相当于是谋反重罪,主谋之人又怎么会留下证据让我们查呢。若真是权将军所为,只怕不仅不会留下证据,而且他最终也会无罪释放。”惠嫔也随之说道。
“熹嫔姐姐,惠嫔姐姐,我们不是大理寺卿,也不是刑部尚书,有罪无罪也轮不到我们几人来判,但本宫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虽然被刺杀之人有家姐,牵连之人乃是家兄。”安欢颜语气仍然很平静,也不是在和她们争辩,更没有义正言辞的慷慨之气。
“娘娘说得在理,我们不是掌管律法的官员,明德宫亦非有司衙门,妄论朝政,实在不合时宜。”
熹嫔歉然一笑,然后说道:“娘娘,昨日嫔妾的家人让人送来了一些家乡的特产,大部分都是海鲜,想着这个季节宫里也吃不上,就特地拿了一些过来送与娘娘尝尝。”
京都地处内陆,与海鲜盛产的大海遥隔数万里。
即便是身为帝王的元辰熙,想要在非应季时节吃海鲜也不容易。
安欢颜并非好吃之人,对食物也并不挑剔,可听说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吃几口海鲜也不禁十分欢喜。
“熹嫔姐姐好意,本宫就却之不恭了。”
“娘娘若是喜欢,回头嫔妾再让人送来一些。”熹嫔面露笑容说道。
“本宫虽然喜欢也不敢贪多,尝尝鲜就够了。皇上那里呢,有没有送过去一些?”安欢颜也回之以微笑,问道。
嫔妃的家人进宫需要经过准许,宫里如今是安欢颜当家,自然要经过她的首肯,皇上那里就未必熟悉情况了。
然而即便如此,若是熹嫔想要获得圣宠,这便能成为觐见皇上的理由,从而让皇上想起她的好,然后理所当然的喜欢上她,可是她没有这样做。
她不是在装清高,亦不是在故作姿态,更不是故意吊人胃口,而是她不想用计谋获得皇上的宠爱,更是因为她对皇上早已不抱任何期待。
“是嫔妾疏忽了。”熹嫔的语气听上去很正常,可是隐约间能够分辨得出其中隐藏的淡淡哀伤。
“皇上近日正为国事烦恼,若是能够品尝姐姐从家乡运过来的特产,想来心情也能变好,如果姐姐不怕麻烦,不如随妹妹一道去清秋阁。”
自德妃大闹清秋阁受罚之后,宫里的人仿佛都长了心眼儿,没事绝不会踏进清秋阁一步,有事也不敢闹到那儿去。
现在的情况却是与德妃那次不同,而是安欢颜主动提出来的,并且是以安欢颜的名义。
可是,熹嫔却拒绝了,理由很简单。
“娘娘,皇上为国事操劳,嫔妾不敢前去打扰,区区特产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倘若皇上喜欢,那时嫔妾再劳烦娘娘也不迟。”
熹嫔进宫多年,早已看透宫里人的嘴脸,也厌烦了与人争斗。若非三妃逼得她无法再宫里立足,她也不会踏出自己的宫门一步来明德宫求人庇佑。
熹嫔心里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奈何姐妹并不同心,欣嫔等人才没有如此想法,而是想着攀上安欢颜这座高枝儿,然后重得皇帝的宠爱。
“熹嫔姐姐,娘娘都这样说了,你怎么还推辞呢?”
欣嫔有些不满熹嫔的态度,说道:“皇上为国操劳,我们姐妹更应该想法设法讨皇上欢欣,为皇上分忧才是。”
“是啊,熹嫔姐姐。”玉贵人也在一旁附和道。
然而玉贵人虽然表面上不同意熹嫔的做法,心里却完全是松了一口气,生怕熹嫔答应了安欢颜的邀请。
她们几人,姿色不相上下,家世也都相仿,却是有一项她们几人是都比不上熹嫔的,那就是自身的气质与才华。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们终究是落了下风。
欣嫔和玉贵人一直在劝导熹嫔要想清楚,不要放过大好机会,惠嫔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劝过一句话。
安欢颜也是没有再开过口,只是作壁上观,冷眼瞧着她们几人。
经过几日的相处,她发现她对她们几人有了很大的改观,或者说重新认识了她们。
先抛开家世不谈,她们几人的性格大不相同。
熹嫔就如她的名字邱舒怡一般,只求平安怡然,不求事事争先。若非被三妃逼迫,她的父亲也受韩家打压,她是断然不会来此求她的。
欣嫔与玉贵人的性子相仿,事事爱出头,爱搅风弄雨,又不是个能担当的。
倒是惠嫔此人,安欢颜却不得不另眼相看。
她看似恬静,话也不多,也不爱嚼人舌根。实际上她和贤妃的心性相近,都是那种暗地里出阴招的人,但是她没有贤妃那种心胸与格局,毕竟她出身低微,她的父亲也不过是六品小官,爬了多年才熬到鸿胪寺的右寺丞一职。
她们喋喋不休的劝说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安欢颜见熹嫔的脸色有些难看,便主动替她解了围。
“好了,既然熹嫔姐姐觉得勉强,那就算了。所幸皇上每日都会来明德宫,若是皇上喜欢就在本宫里享用就是。不过,就是要麻烦熹嫔姐姐多跑几趟明德宫了。”
“皇上喜欢嫔妾也欢喜,自然不会觉得麻烦,如此就多谢娘娘了。”熹嫔沉郁的脸色变得明亮起来,笑着说道。
“熹嫔姐姐不用客气,都是自家姐妹。”
见她们两人有说有笑,又是互称姐妹的,欣嫔和玉贵人心里极不平衡,又不敢当着安欢颜的面发出来,差点都憋出了内伤。
“娘娘,几位姐姐,你们有没有听说,安贵妃和容妃娘娘她们就要回来了。”玉贵人忽然将话题引到了安欢馨等人身上。
可是在场的几人都清楚安欢颜与安欢馨她们几人的恩怨,说这话自然是为了给她添堵,亦是为了防止她们回宫之后,对宫里现在的局势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