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宽敞的大厅中,安坐了老少中三个黑衣男子,他们的身后还站了两排身着黑色中山装的莫家子弟,每一个看起来都不是善类。
穆枫的目光一一扫过落座在上手处的三名黑衣男子,目光最后定在那张自己熟悉的脸庞上。
“莫……莫大叔,嘿嘿……原来这里是你家啊……”穆枫本想冲口而出,喊对方莫翟,但眼前的阵仗,身为鱼肉的他还是乖乖地临时改口,换为了敬语。
流年不利啊,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自己头一次干私闯民宅的坏事就给人逮个整着!但抓小偷好像也不用这么大的场面吧……
莫翟绕有兴致地打量着穆枫,点点头“几个月不见,从你摸进宅子的动作上看来,你的身手进步不少。”
穆枫愣了一下,愕然道:“你都看见啦?”
莫翟被穆枫天真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我莫家虽然宅子看起来有点老旧,但监控器这类东西还是装得起的。”
穆枫的脸色立时黑了一半,刚才还暗自得意的以为自己的潜行技术进步了不少,竟能无比顺畅地溜进来。合着自己蹑手蹑脚的怪模样,早像个傻瓜一样让人家在监视器里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有空暇时间来摆好阵势在这里恭候自己。看来无论编什么借口都无法蒙混过关了,穆枫所幸脸色一沉,再也不装无辜迷路的中学生,冷冷地环视着屋内的几人。
除了莫翟以外,坐在上手处的那名老者正用震惊的眼神盯着穆枫,他看起来约有六十多岁,一身黑色的修身唐装穿在结实瘦削的身上,没有一丝衰败的老态,反倒十分尊贵肃穆,眉心处的细纹显示老者最经常做的动作恐怕就是皱眉,面貌虽略显衰老,但不难看出其年轻时一定十分英俊。
另一边,坐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容貌俊秀,眼神优雅,有种皇族后裔般的尊贵气质,此刻正用略带探究的目光将穆枫从头扫到脚,眸光虽然柔软,但其中暗含着的无法忽视的侵略性使得穆枫十分的不舒服。
穆枫打量着那个黑衣少年,全屋上下也只有对面那个小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刻下人在劣势,输人不输阵,穆枫立时狠狠地瞪了回去,那少年怔了怔,眼神变得更加深沉,然后饶有兴致地笑了一笑,随即站起身,缓慢而优雅地向穆枫走了过来。
在对方幽深的目光笼罩下,穆枫立时气势变弱,硬撑着才没有落荒而逃,虚张声势地冷然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少年在穆枫身前站定,低头凝视了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穆枫片刻后,竟然左手搭在穆枫肩头上,右手挑起穆枫的下巴,弯下身子,在穆枫震惊地神情中,于他的额头落下轻轻地一吻,然后侧过头,在穆枫的耳边发出如同恶魔呓语般的低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莫离的影子,只属于我一人。”
穆枫为少年暧昧的动作和令人误会的言语而大吃一惊,身躯一震,仿佛对方的碰触会烫人一样向后连跳了几步,才停了下来,嫌恶地用手背去擦刚才被对方亲过的地方,却不小心碰触到了覆盖在凌乱短发下的伤口,不由疼得呲了呲牙。
整个大厅内,除了穆枫以外,其他所有人的脸色都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对于这里过于诡异的气氛,穆枫忍无可忍地说:“我实话实说吧,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法阵,据说是当年你们玄墨派的创始人,楚墨留下来对付影澜的,希望你们能告诉我。”故意无视着眼前戳着的那个存在感极强的黑衣少年,穆枫的目光闪过他,看向后方的莫翟和那名老者。
莫翟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一向避我们莫家如蛇蝎的你,为何今日会自己送上门来。”
穆枫皱皱眉头,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一定要抓我?”
莫翟看着穆枫,“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也可以教给你你想要的那个法阵。”
穆枫撇撇嘴,接言道:“但是要我答应你们一个条件是吧。”
莫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如果事实证明我们猜测的是对的,那你以后就得乖乖听我们的话。”
“你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点。”穆枫立时反驳,凭什么要自己听他们的话,老妈都没法那么要求自己。
莫翟冷哼道:“如果事实确是如我所说,到时候也容不得你不听话。”
穆枫怔了片刻,不屑地扬扬头,面露挑衅。
到最后是什么情况,那可不好说!
莫翟看着穆枫挑衅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隐怒,片刻之后却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所有的事情都要从一千年前的那个诅咒说起。”
穆枫愣了愣,不是吧,怎么这几天自己听说的事情都要从一千年前说起。
莫翟的声音再次响起,空洞得仿佛从久远的一千年前传来。
“一千年前,莫家受到了一个诅咒,必须世代积德行善,不然莫家的后代们,世世子孙不昌,代代命薄福浅。所以一千年来,莫家的香火一直不旺,而且子孙不但多灾多难,连寿命也都不长久,每一代只会育有一男一女,绝对不会多,也绝对不会少。每一代,莫家的一双儿女各自成亲后,也只会生下一个孩子。就这样,莫家这两支薄寡的血脉一直从古延续至今,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
穆枫呆呆地听着莫翟的话,觉得有些过于诡异,真的有这么恐怖的诅咒吗?不过诅咒的内容要莫家世代积德行善,看来施咒人也并不是完全心存恶念。
“一千年来,我莫家想尽办法来破除诅咒,但都没有用。所以莫家的每一代子孙都会被严密的保护起来,甚至是软禁在深宅中,直至其成年,留下后代,才可以出门。这诅咒将莫家完全束缚住了,为了改变这种厄运,莫家的先祖想出了一个血咒,那就是将每一代出生的两个孩子身上的厄运集中到一个孩子身上,这样另一个孩子就能无所顾忌地生存下去。”
穆枫听到这里皱眉道:“这对那个背负两人厄运的孩子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两个孩子都活在有一天没一天的惊恐和担忧中吧。”莫翟露出无奈的苦笑。
穆枫思量了片刻,有些嘲弄地接道:“是不是厄运都转移到了每一代女孩的身上?”
莫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就知道会是这样。”穆枫小声嘟囔了一句,在自古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和礼教下,估计受苦的多半也会是女孩。
“莫离的母亲莫兰,便是现在这一代为整个莫家背负厄运的人,替那名与她有着久远血亲的弟弟莫云,背负起了两个人共同的厄运。”莫翟木然地说着,不知为何脸上竟现出一抹悲哀,沉默片刻后,抬头望向穆枫,“莫兰为了那个名义上的弟弟背负着厄运,可那个没有良心的弟弟却在成年后逃出了莫家,至今音讯全无。”
莫翟眼中明晃晃的指责使得穆枫呆了一呆,这位大叔干嘛这么看着自己,好像逃家的那个无德弟弟是他一样。
莫翟深深地凝视了穆枫良久,忽然问道:“你知道那个莫云长得什么样吗?”
穆枫一怔,“什么样?”
莫翟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看了一眼,然后抖手射向穆枫,薄薄的一片纸精准地落入穆枫的手中。
穆枫端详了一下,这照片有些年头了,但是却并不太久远,只是已经被揉得有些发皱,所以显得很破旧,仿佛经常被人拿出来揉摸一般。目光落在照片中的两个人,年轻的一男一女,那女子长得很清秀,模样与刚才说了一翻鬼话的那个莫离有些相像,看起来应该就是他的母亲,莫兰。当穆枫看向那名男子时,却完全震住了,那熟悉的眉眼,和穆枫最少有五成相似的容貌……
“这是我死去的老爸!”穆枫震惊地瞪着照片,在他的记忆里虽然没有父亲的身影,但家里还有不少父亲在世时的照片,所以穆枫绝对不会认错。
“这,这……这不可能!”穆枫开始慌乱,不断地摇头,脑子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忽然神情一凛,抬头说道:“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弟弟莫云!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莫家的每一代都只会是一男一女,现在这个莫离是男孩,我也是男孩,所以我爸爸不是你们莫家的人,我也不是你们莫家的人!”
莫翟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你真的是男孩吗?你敢不敢让我们验明正身?”
穆枫脸色铁青,摇头骂道:“胡说八道!我活了快十六年,难道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吗!”
“别忘了,灵界中还有法术和障眼法的存在。难怪近十六年前,当莫云的子嗣香燃起时,我们莫家遍布全国的眼线都寻不到拥有灵力的女婴。竟是他动用了守护灵咒和禁锢孩童身体发育的禁术。都十五岁了还这么瘦弱,看你的身形便知,是被法术长期禁锢的结果。”莫翟冷哼一声,不屑地笑道:“你好好想想,你从小到大的生活细节中,难道就没有一丝可疑的地方?”
穆枫被莫翟的话问得哑口无言,没错,为什么自己从来不敢下水去游泳?洗澡从来不去公共浴池?就算上厕所也绝对不使用男厕的那种站便,而是要去里面的坐便?是不是自小就被强行灌输了某种思想,下意识地抵制着做出任何会让别人看到自己身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