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朝代这么久,还是林安第一次规规矩矩地打扮了一身。
她挑了衣柜里一身简单素净点的丝绸长裙,好在现在天气已经慢慢在转凉,不会觉得太热,头发也让梅子帮她扎上了发髻。妆容是她自己弄得,她虽然是特种兵,不过不是“糙汉子”,这平常休息的时候也知道化化妆。
不用太浓,林安就是化了个眉毛,又点了点胭脂和口红。
这么打扮下来,她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还别说,真有几分女人味。
梅子也是看傻了眼,“四姑娘现在越来越好看了。”
“这么说我以前不好看咯?”林安嗤笑了一声,梅子连连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一直就很好看,但现在更好看了,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特别的……大气。”
梅子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不过林安理解她的意思,原身离开林家和梅子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呢,脸都没张开。现在的她又没了以前的懦弱骨性,自然整个人看上去是不一样的,“好了,我们走吧。”
林安和梅子也给包子换了一身规规矩矩的衣裳,三个人关了院门就往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在林安的记忆里头,还是有一些老夫人的影子。林家的太老爷去的早,是老夫人一手将林百盛带大,她原是武将的独女,身上本就带着一股肃清之气,手段也是雷厉风行,林百盛还是很怕她这个母亲的。
只不过,太老爷只有老夫人这么一个妻子,老夫人向来就不喜欢妾室,从前对林百盛的二房三房都没什么好脸色,林安出了那档子事,更是不得老夫人欢喜,她被赶出林家大门,老夫人一句话都没说,算是默许了。
所以林安不觉得这次回来,老夫人会对她有什么好感。去给她请安,也就是作个礼数罢了。
毕竟再怎么说,她都是林家的长辈,至于大房二房那些人,林安从来都没觉得有要见面的必要。
不过没想到,有时候就算你不想见面,却还是避免不了。
林安到了老夫人院子,才刚向下人通报了一声,却只得着消息说是老夫人在休息,让她在厅里候着。
得,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
林安也不着急,带着包子进了厅里,一打眼就看见了厅里的几个人。
各个都是熟面孔。
其实现在的林安已经很少去想以前的那些事情,就算她穿到了原身的身上,可在她的骨子里头,还是觉得她是她、原身是原身,尽量避免混为一谈。也只有现在到了林家,以前的那些记忆才会疯狂得席卷而来,让她一点点得从里头探索着。
大厅里,坐在旁边正位子上的女人,四十多的年纪,五官端正却长着一张大盘子脸,板起来还有几分严厉,似乎自带着几分主母的气质。长得不是清秀那一挂的,但却也称得上端庄二字。
她就是林家的主母沈千露。
拿个椅子坐在沈千露旁边,依偎在她身上撒娇的,是沈千露的三女儿,家里的五姑娘林婉如。
林婉如长得和沈千露有些像,五官端正得很,就是有张娃娃脸,说不上精致,不过胜在眼睛好看,平添着可爱。
林婉如是林安这一辈姑娘家里最小的,又是林家主母所生,几乎可以说是受尽了万千宠爱,从小脾气就刁蛮任性,但就算如此,林百盛也总舍不得罚自家这个女儿,任由这么养着。所以整个林家上下,也就是只有林婉如,才敢在老夫人的厅里还这么肆无忌惮到沈千露身边撒娇,换作林安他们其他,即便同样是家里的姑娘,怕都得端端正正着。
林安走了进去,沈千露和林婉如一下就看到了她,沈千露头都懒得抬便是哼了一声,丝毫都不遮掩对林安的脾气。
“真是丧门星,刚回来就撞我面前来,太晦气了。”
“可不是嘛。”林婉如鼻子也皱了起来,“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把她给找回来,不是给我们家里找气受嘛。”
“大娘子,五妹妹。”林安只当没听见那些话,低了低身子算是给她们一个面子,带着包子坐到了一旁。
才刚到林家来,她不想无辜惹太多麻烦。
只可惜沈千露和林婉如没打算那么轻易放过她,林婉如站起了身,脑袋都仰高了起来,指着林安的鼻子便开了口,“你什么意思,我娘亲还没让你坐呢,你怎么就敢坐下了?还有他也是……”
林婉如的目光在包子身上打量了一番,嗤鼻哼了一声,“一个小野种,也敢进我林家的门。”
“我不是野种!”包子最讨厌别人这么说自己,声音都大了起来,可看着面前两个人的目光又缩了缩脑袋,“我不是……”
“五妹妹好大的脾气。”林安没这个心情跟她们在这闹,但也不代表她会允许他们欺负到包子头上,“你在自己院子里胡闹惯了我不管,现在可是在老太太的厅里,什么时候在这个地方也由得你做主了,还是说,以你就能代表老太太?”
“你!”林婉如娇生惯养久了,在林家还没有几个人敢和她顶嘴,以前一直被她压在底下的四姐姐,如今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告诉爹爹去!”
“由得你去。”林安从来都不把这种只会嘴皮子功夫的人放在眼里,“是爹……”只可惜,爹这个字真是太难从她口里说出来了,“是他让我回来的,如今你又想把我赶走,也不知道这忤逆的罪名是谁来当?”
“你!娘亲……”林婉如压根就说不过林安,没两句话的功夫就被她怼了回去,转头开始向自己的娘亲求救了。
沈千露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吃亏,正打算回击回来,身后的大门又响起了两个声音。
“哎哟,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在老太太的厅里吵起来了?这样让老太太知道可了得。”
“大娘子安,四妹妹五妹妹好。”
林安朝着来人看了过去,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本就打算给老太太请个安,懒得和其他人纠缠,却没想到在这厅里,倒是把她不想见的人都给见齐了。
是林家的二房戴小玉和她的独女林婉彤。
林家的女儿,是婉字辈,各个名字里都带了一个婉字,偏偏只有林安,本就因为苏小娘不受待见,连她出生的时候都没人关心。又恰恰逢上那时候流年不利,林百盛案底下堆了一堆的事,差点还因为办事不利丢了官。
是等着林安足了月,林百盛才十分潦草地就给了她一个“安”字,敷衍了事。
她在林家的地位,光是从名字上就可以窥见一斑。
而和她与苏小娘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二房的这几个人了。
戴小玉比沈千露年轻,也比她貌美动人,从进了林府之后,就深得林百盛的喜爱。对她的偏宠从她身上一路蔓延到两个子女上。
林家的三姑娘林婉彤虽然不是长女也不是嫡生,可比起大房沈千露的两个女儿,是一点亏待都没有,依旧被林百盛当做千金一样宠着。
相貌上,林婉彤也遗传了自个娘亲的美貌,有着一张很是精致的小脸,尤其是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哪怕是她这个未嫁的年纪,都好像浑身带着一股子魅惑的女人味。
林家大房二房的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林安有好感的。
她虽然没有和她们接触过,不过在原身的记忆里头可是清清楚楚,这几个人就没有一个真心对待过苏小娘和原身的,她们在林家的悲惨日子,这几个人人都有份。
唯一有那么点好处的就是,戴小玉和林婉彤进了门,沈千露林婉如的目标一下就从林安身上转移了开去,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林安只是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小货色,她们双方才是真正的敌人。
林婉如果然没功夫找林安的茬了,白眼都往上翻了翻,“今天可真是晦气,来了一个不讨喜的也就算了,居然还一个接着一个的,怎么哪哪都有你们二房的人来凑热闹。”
“大娘子安。”沈千露和林婉如都是个顶个的直肠子,不像戴小玉却是个笑里藏刀的主,这会子听了林婉如的话,脸上一点气性都见不着,依旧向着沈千露行了个礼才开了口,“五姑娘哪里的话,我和你三姐姐是专门来向老太太请安的,顺道也想来见见四姑娘。老爷说了,四姑娘时隔多年重新回来,我这个做二娘的,应该好好照顾着。只是老爷临时有事,便让我替老爷来探望一番。”
“呸!”
戴小玉的话刚落下来,沈千露就气得往旁边啐了一口,“好大的口气,我这个林家主母还立在这儿呢,你一个小小的妾室,居然敢在我面前说你是代表着老爷,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打我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