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程超打开社交软件看了看,确实有个姑娘加了他,他只是说了谢谢,其余没有更多。那个女孩说,原来这就是热爱的力量。他笑了笑,心想是的。
旁边柳遇年一边想着如何利用这个粉丝,一边想劝说程超和她亲近,程超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家去照顾静平。
“休息一会儿,回家了。”程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那个真的没有兴趣。也许哪天我真的动心了,但绝对不会是你逼着。”
“那我先替你收着。”
“收着吧。”程超笑着说。
柳遇年无心去想程超的去处,只是抓着手机和程超的粉丝交涉,他认为,这是个可以塑造的人才。说是人才有点过分,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了。
凌晨五点,路上车辆已经少了很多,内心也变得宁静。他开始回想最开始,对于姜敏的心思。说真的,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可以帮自己照顾静平,并没有任何情情爱爱。可现在看来,没有情情爱爱,是不会有无端照顾的。
静平已经睡下,金黄色的头发尤为显眼。天下的家庭教师不止姜敏一个,能和静平合得来的,肯定也不止一个。是时候,让静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他不敢说自己为人如何,对于静平却是问心无愧的。
当时静平在幼儿园被其他小孩欺负,他一个大男人,交涉无果后只得自己教孩子。陪着他拼积木、看动画片、讲故事书,在很累的时候,也是很踏实的。
他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是静平,把他变成了超级奶爸,让他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馨香。
逐渐形成稳定的生活习惯,他会在周五周六或者精力充沛时去酒吧,静平便一个人在家。他也不害怕,自己画了幅画搁在床头,说梦里舅舅会在,妈妈也会在。第二天他会急匆匆跑去舅舅房间,看他是不是已经睡在床上了,那样才会心安。
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来看静平呢?
静平对于姜敏的依恋,完全是因为没有母亲。他从不提,希望静平慢慢忘记那些伤痛。
亲吻了静平的额头,悄悄退出去。
……
网络上消息已经又反转的趋势,很多路人也开始站出来质疑视频发出者的目的,纷纷站在陆悦那边。
姜敏看着,有些失落。如果他们最后都道歉了,那么事情的根源,该指向谁?
陆悦没错,发出观点者呢?不好判断。因为“法不责众”这个词,承受了太多。小时候写不完作业,也会期盼着和自己一样的人多一些,那样不会丢人,老师也会揣摩着放过大家。可这事,还真是不好定性。
程超正好要和姜敏商量换保姆的事情,因为她教过静平一段时间,会比较了解。而现在她也忙了起来,给静平换个老师是最好的选择。
“程超,你是不是,还是律师来着。”
“嗯。”
“那你怎么不,帮一下你前女友?”
“要我帮忙,是收费的。”
“……”
“金先生呢?”程超觉得少了个人,便问她。
“他,去公司了吧。”姜敏提醒自己止住,不要给金泽玉无端的猜测,会伤人。今天早上起来就没再见他,也总这样悄无声息,很让人没有安全感。但对于程超,她不必说。
金泽玉早上突觉身体不适,胸口闷得发慌。这才记起,自己停药好久了。
最近的日子过于顺遂,他疏于防范了。跌跌撞撞来到一楼的书架后面,里面的空间很大,能够容纳他的狼狈。“哗啦”一声,偌大的机器人散落一地,他也无心去管,必须要尽快吃药。
药吞下去,他就坐在地上,手紧紧抓着旁边的钢管,约莫三分钟,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好了吗?可为什么,他心里好恨。
手边就有一个棒球棒,他可以拿起来毁掉屋内的一切,一切令人讨厌的声音,一切扰乱他思绪的东西。可,姜敏还在睡觉,声音一定会吵醒她……一定会吓到她。身上的肌肉在叫嚣着,想要蹦出来替他做主。
“不……我不要被你掌控。”他转头,那里立着一个玻璃屏风,轻轻一推,便倒了。碎片和积木块混在一起,看着他。
他捡起一块,扎进沸腾的肌肉,让它们闭嘴。
一刀、两刀、三刀……停下来了吗?他很痛苦,用力至深。
……
“你怎么不把你的胳膊砍断?!”护士生气地质问,虽然伤口不至于伤到要害,但出血量已经使他发晕。
金泽玉在脑海里想了答案,但她一定听不懂,便没说话。总有些难以控制的事,总会有人为了你无所谓的事痛苦万分,我们并不相通。
陈平很快来接他,将护士的叮嘱记在心里,并保证病人不会再自残。
“老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平心疼地问,纱布上渗出着血,而他的面容冷若冰霜,真的觉不到痛吗?平时他努力克服对于声音过度敏感的问题,任何问题都亲力亲为,不知道喊累。普通员工都比他过的滋润,到底为什么?
金泽玉还是不说话,陈平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回家。
当时姜敏正听程超说关于素人被网暴的法律相关问题,看见纱布染血的金泽玉,她忙迎上去。
“你怎么了?”只是出于普通的慰问。
金泽玉见她,眼睛亮了些,只是摇了摇头。陈平接过话:“姜小姐,老板他,怎么说呢,就是受伤了。至于伤因,我不方便说。这两天,就拜托您了好吗?”
“好,我明白。”姜敏接过他手里的药以及其他注意事项,再回头金泽玉已经上楼去了。“程先生,要不下次我去找你说吧。对了,陆悦现在在我家,你可以去看看她。”
“嗯。”程超答应着,只是不想让她失望。
金泽玉上床躺着,姜敏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豆豆闻见主人的气息,一溜烟似的蹿过来,在他身上乱嗅。姜敏吓了一跳,心想金泽玉会不会发飙,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让她吃惊的是,金泽玉居然笑了笑,摸了摸豆豆的头,然后由着它闹。
姜敏壮着胆子走过去,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提。
金泽玉抬起头,心里想,他想杀个人可以吗?他想把自己的心脏剜出来,为了解恨可以吗?
“没什么,我只是需要安静。”
“哦……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姜敏把豆豆叫下来,带着它离开。而金泽玉的脑子里,正在想象着一场杀戮的游戏。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听她惨叫,一拳打到在地,看她嘴巴鼻孔里喷射出来的鲜血……
嘶——不小心动到了手臂,很疼。
姜敏抱着猫在从外面经过,里面传出枪击的声音,他在打游戏吗?她不敢进去看,生怕那会伤到自己。如果他很愤怒,没办法发泄,打游戏也是不错的选择。
陆悦在她家过得也算舒适,不然她还要去那边看看陆悦是否安全。这样,她留下来看着金泽玉就够了。
恼人的游戏声依旧,她进退两难,终于还是推门进去了。
“金先生。”毛毛一着地,立马跑了出去,她坐在金泽玉身边,拿走他手里的游戏机。“你不是讨厌吵闹的声音吗?”
“可我现在需要它们。”
“为什么?”
“你不会懂。”
姜敏沉默了,她不会懂。“你总这样不通情理,讲都不讲,我当然不会懂。”她抓着他的大手,握紧些才能温暖他。“别总把自己想得那么不一样嘛,你也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啊,对不对?”她都没发现,自己拿了对静平的语气来对他。
金泽玉抬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出声。
“去洗漱,然后休息吧?”姜敏说。
“我的胳膊,有点疼。”
感情恢复了,感知便恢复了。
“我帮你,慢着点大爷——”
伤口不能沾水,姜敏也没让他洗澡,只是简单的洗漱后便准许他回房间休息。虽然他刚刚语气强硬,但她觉得,他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而且自己不知道。咦,可千万别是妈宝男。
她侧着身,靠在他肩头,抓着他的手。
“我听我爸爸说,海辰的孩子出生了。”
“嗯。”
没听见下文,姜敏又躺下去。在黑夜里看不见彼此,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你要去吗?”在外人眼里,毕竟是结过婚的人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所以她问了问他。
许久之后,才听见他平稳的呼吸里传出一丝怨恨,是他的痛处,孩子。
他一定很生气吧,姜敏还能这样明目张胆地问他,丝毫不顾及他心中所想。
“去。我也想看看,初生的婴儿是什么样的。”
“初生的婴儿啊,我见过我弟弟小时候,可丑了。邻居阿姨还要睁着眼说瞎话说他可爱,笑死我了。”
“……”
“你的胳膊还疼吗?”她的手在他的衣服里乱窜,对他和玩具熊没有区别,另外也可以暖手。
“还好。”
“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了。”
金泽玉看着身旁的女人,她正闭着眼睛准备入睡。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她居然能够明目张胆靠近自己,也不害怕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睡了吗?”他问。
姜敏脱离他,平躺下去,顺便答了句“没有”。
金泽玉用翻身,正好压在她身上,她的身体软软的,像小时候吃过的糖。
“小心你的胳膊!”
姜敏有些紧张地起身,正好顶到了他的胸膛,他按住她的肩头,安抚她。“没事,碰不到伤口。”
“碰不到。那你下去,压着我干嘛?”
“我……”
“想吃止痛药了吗?”姜敏想着,睡觉前吃一个才能安稳地睡着,不然一晚上要痛几次。“我去拿——”姜敏推开他,拿了药来。
“谢谢,先睡觉吧,我等会儿再吃。”
也没什么好折腾的,还是快点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