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宁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她觉得后背特别冷,有生之日第一次没了靠山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伤透了妈妈的心。妈妈也算跟她挑明了:这是她最后能帮她的事儿。
从今之后,她就真的,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进屋之后,忽略了一双双忧心忡忡的眼睛,吴祈宁一个人慢慢地回了房间,她摸索着掏出电话来,犹犹豫豫地打开通讯录,慢慢地找到了写着穆骏的那一条。
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吴祈宁很想立刻就和穆骏说说话,她想要他跟她保证:这辈子都不会负她。一点儿都不会。
因为她已经为他失去了一切靠山,所有后路,为一场豪赌押上了全副身家。明天早上恐怕就要生扛所有牛鬼蛇神。也不知道这个破身体还能不能再撑未来半个月。
吴祈宁知道她很可能会输的,输得一塌糊涂。
到时候要是连穆骏也不喜欢她了。
那她还活着干什么呢?
而且就算是死了,也会被许多许多人嘲笑的吧?
把自己活活弄成一个笑话的傻缺。
想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啊。
她抖着手,想拨给穆骏,她发了疯的想听听他的声音,听他跟她赌咒发誓,甜言蜜语。吴祈宁此生从未如此脆弱。仿佛只要穆骏打个沉儿,她就万劫不复的心惊胆战。
然而,就在电话即将拨出的那一刹那,她住手了。吴祈宁知道,没有用的。就算穆骏此刻对天指日,说爱她爱得要生要死。那又如何?自古至今,多少山盟海誓一转脸就风流云散。
活得越久,听得越多。
便是李三郎甜言蜜语美学高度直破天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千古佳话,尽人皆知。杨玉环又躲过那条三尺白绫了么?
没有用,统统没有用的。
吴祈宁忽然“呜呜”地哭了出来,觉得浑身如堕冰窖一般,寒彻心头。
这还有什么意思呢?这还有什么意思呢?是人人都活得这么没意思?还是只有我自己误入歧途呢?
门慢慢地开了,李文蔚幽灵一样地身影缓缓地猫了进来。她无声地爬上了床,慢慢地搂住了吴祈宁,深深地把她抱到怀里,像哄个小孩儿似地轻轻地摇晃着:“不哭,你不要哭。真的……实在不行……我们两个在一起吧。我也不嫁白少爷了。我陪着你。小宁……姐妹儿挺你……”李文蔚的身子柔柔软软、热热乎乎的,曲线柔美的身体天然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她的体温很好地弥补了她的瑟缩。
吴祈宁反手抱住了李文蔚,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儿。天不知道哪块云彩下雨。吴祈宁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李文蔚会搂住她的肩膀,用尽全力地撑住了她的后背。
一点儿点儿慰藉的感觉,吴祈宁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至少她死了,这世上还会有个人,不把她当傻瓜议论。
那就可以了……
如果,那样的话,真的就可以了。
那天晚上,李文蔚就这么抱着吴祈宁,一下下地拍着她的肩膀,哄孩子似地哄着她,直到她完全睡着了。
小心地把吴祈宁放到了枕头上,为她擦干了眼泪,李文蔚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这个让人不放心的女人啊……”
她揉了揉酸麻的后背,慢慢地爬了起来,悄悄躲到了洗手间,拨电话:“师哥……搞定……我替您把您家孩子哄睡了……嗯,……哭了哭了必须哭了……所以要哄么……哎,我说你男人大丈夫干嘛不自己上啊,难道以后洞房花烛也要我跟着……滚什么滚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家伙……我们小宁瞎了眼看上你了……哎,你倒是说话啊……”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穆骏很小声地说:“我也知道,她是瞎了眼才看上我……”非常没落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的情绪消沉。
李文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什么叫秦琼卖马,什么叫英雄落难呢?
放下电话,李文蔚鬼鬼祟祟地爬到吴祈宁身边躺下,躺下也睡不着,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好一会儿,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吴祈宁,还好,人还沉沉睡着。
李文蔚拍娃娃一样又拍了吴祈宁几下,才小心翼翼地睡下了。
午夜梦回,她恍惚听见吴祈宁叹了口气。李文蔚半睡半醒间,毫不意外地吧唧了一下儿嘴,心说我能哄住她也算是有鬼了。
次日醒来,吴祈宁对着初升的太阳眨了半天眼,只觉得头疼眼眶涩。
她揉着太阳穴想:老了……哭不动了……
昨天一宿其实睡得不错,吴祈宁的脑子也慢慢清楚了过来。
吴祈宁一翻身坐了起来,开始有点儿唾弃自己昨天的情绪崩溃,伤春悲秋指着爷们儿,顶个卵用啊?
这天,吴祈宁并没有上班。
一则是,她身体不好,还需要静养一下儿。
二则呢,二则就是哪个厂给挤兑成这样儿,老板的合理反应都应该是卷款跑路啊。跑了当家主事之人,手底下人反而容易一推六二五。要么说三十六计走为上呢。
吴祈宁一早起来,坐在炕头上深思熟虑了一番,然后匆匆召开了个妇女会。
她先揪过来了李文蔚和盛欣,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这个有人要辞职也没关系,办公室的干部呢,只要不是财务主管系列的,咱们就不劝了。反正行政岗位,过些日子咱们这个工厂拆迁,到时候咱们干不干,去哪里干,还两说着。现在有人乐意走,你们虚劝劝就算了。他们走了,咱们过两天还省了一笔遣散费。”
盛欣“啧”了一声:“这心眼儿也不能算好了。”
吴祈宁白了她一眼:“市场经济,来去自由。人家看着咱们要翻船已经积极地找后路了,凭什么咱们还得哭着喊着当孝子贤孙啊?再说我又没逼着他们辞职。”
李文蔚从善如流:“是是是,您大慈大悲。”
吴祈宁也“啧”了一声,回头跟李文蔚说:“你那边儿意思就不一样了,现在咱们出货的最后关键时刻,行政人员走了就走了吧,您的手下一定给我看住了。一个萝卜一个坑。”
李文蔚说:“那人家要走,我也不能抱他大腿去啊?”
吴祈宁“嗨”了一声:“说清楚了,走的话工资要春节前才能发出来。公司现在资金不够,紧着在职员工发薪水呗。请假你也的控制住了,跟大伙儿说,只要好好干到年底,双薪咱们能保证。”
李文蔚摇头晃脑:“鸡贼,鸡贼。你什么时候变出来的这么多心眼儿?”
吴祈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意思:你们俩可以跪安了。
于是这二位就圆润地撤退,先行上班儿去了。
然后就剩下吴祈宁和刘熙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刘熙清了清嗓子:“说吧,你还有什么坏门儿。我平常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嘎。”
吴祈宁想了想:“那个防火的问题,现在是怎么说的?”
刘熙叹口气:“没什么说法,就说咱们有消防指数不达标。”
吴祈宁点了点头:“说怎么整改了吗?”
刘熙一脸大灾之后的平静:“就说搬走就行。”
吴祈宁苦笑一声:“你呀,也别跟他们叫真儿了,有人来就好吃好喝好待承着。跟他们说,挪个鸡窝还得几天呢,我们这就动地方。你这两天也别在办公室守着这点儿乱七八糟事儿了。远一点儿的工业区,该看看房子就看看房子,大小都看。工业区图多拿回来一点儿,一是摆摆样子给他们看咱们要走。二是也摸摸周围房价地价,以备万一。”
刘熙想了想:“这大忙忙的一脑门子官司,你把我打发出去,也算是个美差了。”
吴祈宁点点头:“美差苦差都得有人干。”顿了顿,“李律师和你联系没有?我想跟他谈一下儿我们家房产证抵押的事儿。”
刘熙说:“已经聊了这事儿了。李律师那边儿刚刚跟银行摸了个底儿,至多押出来一百七十万。跟白少爷那边儿让咱们提的担保还是有差距啊。”
吴祈宁一怔,回头问:“只有一百七十?”
刘熙说:“是啊,银行的回话儿就是这样了。多一分也没有了。我也嘀咕,怎么还有整有零儿的。”
吴祈宁搓了搓脸:“抵押肯定不能是房产原值我懂。这资金差距这么大,就难讲通了。哎,你看见文蔚,让她给白少爷捎个话儿,还能不能划划价呢?跟她说,好好说话啊。”
刘熙点点头也就跟着上班去了。
刘熙刚走,吴祈宁手机乍然大响。吓得人一激灵。
吴祈宁拿起来看了看,屏幕上赫然两个大字:乔娜。
哎,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乔总呢,显然就没有吴祈宁的好脾气,电话响了三声没人接。自己就挂了,旋即一条短信发进来:吴总,聊聊?
吴祈宁想了想,回了一个好字。
也许是因为身体不适不想远走,也许是有点儿模糊的念头让她福至心灵,吴祈宁和乔娜约在了盛境的单间儿。
哎,穆骏当初开冰淇淋店的时候,只怕要了命也想不到,他这小买卖都快让吴祈宁发展成地下交通站了。可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别妄自菲薄自己。时辰到了,卖冰糕的地方也能有贵客如云的今天。
天冷,时候也早。盛境的生意老实说是门可罗雀的。吴祈宁觉得要不是穆骏给了童培培一个超级低的出租价格,童培培可能也干不下去这个文艺风的小买卖。
而穆骏无疑是看了吴祈宁的面子在,特意照顾了她的朋友三分。
吴祈宁摇了摇头,觉得穆骏这好心只怕就要成了驴肝肺。
童培培心事重重地坐在店里,看见吴祈宁来,笑得有点儿尴尬。
吴祈宁说:“老规矩,小单间儿闲着呢吗?”
童培培说:“行啊?几位?”
吴祈宁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乔娜乔总是开着导航才找到这么个地方儿的。这等山野村店儿,怎么能入了乔总的法眼,大美人是进门儿就皱眉,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盛境的板式家具刮了她的羊绒大衣一样。
弄得童培培有点儿尴尬,可是对着这么一位金光闪闪的大美人,她还真发作不起来。
吴祈宁点点头,心说:童培培的小资文艺风怎么入得了这人间富贵花的法眼?不是打击自己从小这闺蜜,乔娜的一只鞋都顶童培培半屋子桌子的价钱。
正厅如此,包间儿乔娜也没看上到哪儿去。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包儿放在沙发上,乔娜简直都忍无可忍了:“我说吴总,你怎么就落魄到约我来这么个破地儿?秀秀那里不好么?好歹还是个正经生意。这儿叫什么啊。你看看这沙发布,哎哟……磨坏了我包包的皮啊。”
吴祈宁打赌她看见童培培已经给气得粉面通红了。
吴祈宁这当口儿就顾不上老同学了,她恹恹地说:“我就是身体不太舒服。懒得走得太远。麻烦乔总就和我了。”
乔娜这才看见明白,吴祈宁并没有化妆,清白着一张脸坐在自己对面儿。果然气色很差的样子。乔总混到今天不容易,自然也知道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对于吴祈宁身体抱恙的事儿,她也略有耳闻,可是真没想到,对方竟然孱弱如此了。
想到这儿,乔娜的态度也软和了一些,她好歹二三跟童培培那儿点了杯热水,竟然有点儿推心置腹地跟吴祈宁说:“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这么不禁折腾。我说您这是何必呢,就您这身子骨儿,拿了钱找没人地方调养去不好么?我还没把你怎么着呢,我看你简直就要坚持不住了。”
吴祈宁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白,一时还真有点儿接不上话头儿。
乔娜上下又打量了吴祈宁一遍:“哎,吴总,我说你拧什么拧?您图什么啊?”
吴祈宁笑了笑:“乔总,您这回来,就是为了关心我身体好坏的?”
乔娜老实不客气地摇了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在我第一波打击之下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预备慌不择路地举手投降了。”
吴祈宁抬了抬眉毛:“投降?”
乔娜点了点头:“啊,投降啊。不丢人,真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毛--主--席都说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你看你们周边的企业,基本上已经降了七七八八了。那些大糙老爷们儿都签字画押了,你说你挡什么横儿啊。”说到这儿,乔娜笑地极狡黠:“你不会说宁无一人是男儿吧?这话现在可不是你能说的。”
吴祈宁笑得不温不火:“其实你说的对,就我这破身子骨儿,哪儿操地了那么多心?我管人家是不是男儿呢?乔总,这么说我们那一片儿,您基本就算收下了?工作进行得挺顺利啊。”
乔娜粉面含春,丹唇轻启:“可不是挺顺的么?工厂么下周就开始动土了。我们运作得很成功。哎,不瞒你说,倒是周边的小买卖,一个个死顶得很。生嫌我们给的条件不行。”
吴祈宁眨了眨眼:“那些小铺子都是自己的买卖,各个都是他们的饭碗命根子。自然又跟这些工厂不一样。人家想得是以后的生计,跟你讨价还价也是情理之中啊。”
乔娜冷笑一声:“以后的生计?那我管得着吗?这些人就是懒你知道吧?扒了她的馄饨铺子,她就要死要活了?卖惨罢了,骨子里打得是讹钱的主意。我跟你说,这就是一帮碰瓷儿的。”她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自己水葱似的手指头,那手指骨肉匀停,白皙可爱,然修长有力。吴祈宁丝毫不怀疑,乔总的纤纤玉手,翻云覆雨起来也是驾轻就熟的。
乔娜显然也极满意自己这双柔荑,看来看去,简直有点儿志得意满:“不是我说,人啊,生来就是不一样的。自己的命自己得认。想指望着几间破房子过一辈子,没出息也是活该了。”
这话,打击面儿也太宽了。
吴祈宁还企图给老街旧邻说句好话:“乔总,话是这么说,但是,跟您比都是可怜人,您就……”
乔娜一挥手:“哎,不说他们。我有的是法子对方这帮贱人。你就别操心了。咱们就说你吧,你什么时候签字?什么时候搬家?”
吴祈宁说:“我现在就能给你签字,但是搬家的事儿么,真得一个月之后。至少二十天我们交了单子。您是做大事的人,这点儿时间都容不得么?”
吴祈宁一生谨慎,这日子她还是打了富裕的。
乔娜撇了撇嘴,目光灼灼地看着吴祈宁:“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这年头儿,人心叵测。我怎么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坐地炮当钉子户呢?我可听说那些小店面跟你们公司的关系都不错,我还疑心他们不走是你挑唆的呢。”
吴祈宁笑一笑,眼光明灭:“你是多不自信,才提防着我们成立复仇者联盟啊。我跟你说乔总,我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就是一句话得交了单子再走。这是我们的底线。再说了,眼看天也冷了,你们怎么动工啊?不差这一个月俩月吧?再说了,我也不信你能把我们怎么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们这点儿事儿啊,说出大天去,还不就是个民事纠纷?”
乔娜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吴总,我自不自信你试试看就知道了。这年头干房地产,没点儿来历你开得了张么?我今天明白告诉你,我们也是替上面办事儿的衙役,贯彻的都是领导的意图。闹起来还真不是民事纠纷挡得住的。你年纪轻轻一个妇道人家,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没法子。眼前两条明路指给你,要么你乖乖签字拆厂,要么你私人出三百万人民币当押金给我摆到桌子上。咱们丑话说前面儿,我虽是看不上这几百万的小钱儿,可是难免有爱小便宜的眼皮子浅,到时候你就是拆了房子,这押金猴年马月拿走可也不一定了。今天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说着,香风一阵,乔娜提溜着包扭头而去。
吴祈宁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这就是不欢而散了?
她回头看了看童培培屋里的监控录像,三分好笑地朝摄像头眨了眨眼。
果然,一分钟之后,脸色难看地童培培推门而入,显然是看不上乔娜:“什么人啊?了不起啊?进门就管我叫服务员。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吴祈宁好脾气地笑一笑,语音竟然存了三分挑唆:“人家长得又漂亮,做人又能干,自然是顺风顺水么。”
童培培“呸”了一声:“狐狸精味道顶风臭三百里。谁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路睡上去的?”
吴祈宁就不说话了。
虽然是从小的同学,吴祈宁的涵养心计,童培培还真是拍马比不上。
童培培抱怨了几句,吴祈宁并没接茬儿。外面儿仿佛是陆续有生意。但是童培培并没有离开这间屋子。
她显然也是心里有事儿的。
吴祈宁依旧坐在那里,微微摇晃着身子,跟小时候一样,对着同学笑了笑。
童培培也笑了,不过笑容有点儿尴尬。
吴祈宁心里叹了口气:她和童培培几乎从上学那天就认识了,一个班四十多人,就她们俩一路考进了一个中学、一个大学,也不容易。
闭着眼,吴祈宁好像还能看见年少稚嫩的她们俩,并肩怀着一片忐忑的心去崭新的学校报道的样子。
这样的友谊,应该就算是天注定了吧?
可是仔细想一想,刨除老天爷的帮忙,这么多年,她们为彼此做得其实并不多,童培培对吴祈宁不是很好,也绝对不坏。人与人之间的友谊,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难得那么多年的交情了,算了,忍了吧。看来,今天,老天爷是不打算关照她们了。
睁开眼,童培培已经正正地在吴祈宁的身边坐住了:“小宁,我昨天也看见了,金姨来了是吧?听说你们家这个房子要卖?”
吴祈宁点了点头:“消息够灵通的你,是啊,我想抵押出去。”
童培培说:“我听齐江念叨了,你现在资金缺口挺大的,要是抵押的话,七扣八扣下来,你拿到的钱怕也不够。我看不如就卖了算了吧。”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很推心置腹地说:“你过难关要紧。我想吧,我跟齐江商量了,不行我们要下来得了,也算是给你帮忙。同学一场么。你看一百八十万,这房子不给银行,你给了我算了。你也合适。”
吴祈宁直直地看着童培培,笑了。
吴家的房子地点不错,也足够大,虽然是二手房,但是是祖产,市价上估值怎么也要在三百以上。再加上最近拆改的利好,这个小楼摆在这里,如果房改,拿两三个单元没问题的。那价值就又不是现在这个概念了。今天早上,听银行那边儿给来了个对斩的抵押价格,吴祈宁就疑心是遭人暗算。果然,这人就自己冒上来了。
童培培让老同学笑得有点儿手足无措,她低下头,有点儿局促:“骚包儿的,你笑什么啊?”
吴祈宁想了想,说:“天下不止齐江一家的银行,我别的行也可以去问。卖房子呢,就更客源广泛了。我们家的房子市值摆在那里。你这价钱,让我怎么点头啊?”
童培培脸“腾’地红了,期期艾艾地说:”小宁,不瞒你说,这是姐们儿结婚买房的钱,这二年,我爸的生意也不好。我也不像你走南闯北有本事。没准儿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发财的机会了。你就不能成全成全姐们儿么?你成全我这一回,就是成全了我后半辈子啊。”
吴祈宁就笑了,心说:这逻辑也是感人。你这是让我拿命成全你啊。
她没再说话,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了,她也不愿意思和童培培就真撕破了脸,让人家下不来台。这时候,没态度就是态度么。
童培培看吴祈宁不说话,自己嗫嚅了一下儿,也说不出什么来。她也不说,也不走,只是低下头玩儿手机,运指如飞,好像在和谁激烈地微信讨论什么。
吴祈宁想了想,电波那端定然是齐江无疑了?呵呵,还会找场外援助了?
吴祈宁有点儿轻蔑地看着童培培,她们俩一起走的路也是到大学毕业为止了。你也就这么大本事。这些年来,两人的江湖阅历已经成直线的差距。
乔娜说话一万个不讲理,有一句话可能还有点儿贴题儿:人跟人的差距啊,大啊……
过了好一会儿,童培培抬起了头,她说:“二百万。最多也就这个数儿了。没错儿,你的房子很值钱,但是得卖很久。可你现在就需要二百万救命。”童培培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说:“市场很大,可是马上能给你二百万过难关的只有我一个。”
吴祈宁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