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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汉子 马蹄声凌乱 11858 2022-11-04 18:28

  宝娜娜在那边抽抽噎噎地哭,吴祈宁在这边儿沉沉默默地听着。

  虽然都是成年人,面子上好像又都掌握着点儿世俗的权柄风光,可是日子越长越明白,互相之间,真是不能为彼此多做什么,基本上是各为各的难。

  于是她就只好听着她哭。

  她也只是哭,不说什么,小女孩儿犯倔似地狠巴巴的,色厉内荏,或者连色厉都算不上了。

  吴祈宁隐约听黄凤说念叨过,盛年对宝姐还不如当初呢。虽然两个人在外面弄了一个小房子,也算是成了外宅。

  可是盛总这些日子爱厂如家,论星期地不回去,一心一意地扑在工作上,搁八零年代,肯定能评上个三八红旗手什么的。

  宝姐姐也找来过两回,不过没说什么,臊眉耷眼的,眼圈儿肿肿,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黄凤究竟年轻,对八卦有偌大的好奇:“姐,你说盛总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吴祈宁顿了半晌:“我觉得你们想太多了,也许盛总单纯是阳痿吧。”

  黄凤冷不防一口咖啡喷到了阿梅身上。吴祈宁记得,耳机里阿梅在那边儿又笑又闹地抱怨。黄凤一口气没上来,呛到咳嗽,阿梅笑着骂着帮他捶后背。

  吴祈宁叹气:也许只有这等热热闹闹,才能叫做两口子吧。

  她就算是心知肚明也不愿意说出口:盛年这次是玩儿脱了,把宝姐砸手里了。可是这话哪怕是跟黄凤说,吴祈宁都不乐意。太刺人心了。

  在嘴里含着,她都替宝姐扎得慌。

  然,她吴祈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宝娜娜能不知道吗?宝姐姐万花丛中过,又见过多少蜜里调油到风流人散呢?

  无外是,她这一回飞蛾扑火,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罢了。虽说是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爷们儿有的是。但是茫茫人海,真能让宝姐姐当做心上人的,大概也就是这么一个吧?那又怎么舍得撒手呢?世事飘零,这一松开,也许就是一辈子啊。所以宝姐只是想拼一把,给自己一个交代。那么就算这个交代不称心,宝姐除了哭也没别的法子了。

  所以她也劝不了她什么。

  宝姐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会儿,忽然问:“小宁,秀儿在滨海干地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很关心的样子。

  吴祈宁大惊:“真假?你不知道反而来问我?你跟她没联系啊?”

  宝姐停了停,有点儿生涩地解释着:“啊,没。我……自从跟了……跟了他,就不干了……也跟大伙儿断了联系。别人都算了,秀儿还年轻,毕竟我带出来的,我不放心她……”

  吴祈宁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登时给宝姐跪了。今天就算是穆骏明媒正娶她回家当诰命,她敢不敢把这一干人脉关系都抛到九霄云外还大可商榷。投资圈儿的铁律是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爷们儿再好,这年头儿也只能算一个篮子。

  人家宝姐可好,真是一心一意,破釜沉舟。

  仿佛想到了吴祈宁在琢磨什么,宝姐淡淡地说:“嗯。我是收摊儿不干了。我现在才知道,这行儿干不得。入行越久,见人越多,越难收场。就这样儿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盛年是活王八呢……说来说去也不怪人家淡着我,总归是……总归是我不好……我就盼着日子长了就好了……”那么泼辣的一个人,如今贤良淑德地一塌糊涂。

  这么多年了,甭管五四也好,建国也罢。世情对女孩儿的那些苛责,还是渗透到了骨子里。可怕的是,这种指责,当事人都是认同的。

  吴祈宁脱口而出:“呸!什么谁嫌弃谁的?他敢嫌弃你?你干什么的他不知道?他使唤你干活儿的时候干嘛去了?早知道这样儿招惹你干嘛?你就问着他,还有良心没有?”

  宝娜娜沉默了半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能问啊,小宁,他要是就明白告诉我没良心,我怎么办呢?说千道万,不是我离不开他么?”

  吴祈宁一下子就颓了,那就没辙了。爱情就是一桩犯贱的事儿。

  她很颓地告诉宝姐:“秀儿很好。你放心。你放心……这丫头啊……简直好得很……”吴祈宁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长袖善舞,明眸善睐,黑白通吃,都学会洗钱了……人家可比你想得开。”

  宝姐“嗯”了一声,又沉默了很久,说:“小宁,你有空就多给我打打电话吧,我心里闷得慌。”

  吴祈宁苦笑了一下儿,这不就是深宫贵妇金丝鸟吗?没想到宝姐能落到这一步儿,可是还能怎么着呢?

  她说:“好。”

  宝姐有点儿小孩儿气儿地追着说:“你别学着他那样,就拿忙搪塞我,一定要跟我联系啊。我真的是闷到心里发慌。”

  吴祈宁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一定。你放心,我忙也联系你。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最近,整个灵周科技不管越南公司还是大陆公司真的是都忙啊。再说,我忙,你也可以联系我啊。”

  宝姐没再说什么,有点儿放心地撂下了电话。

  吴祈宁瘪了瘪嘴。

  她最近是很忙很忙的,各种问题、黑白两道,纷沓而来,分身乏术。詹爷爷的单子这个月就要交出去。老挝还有一个新工厂开立。所以她深信盛年现在也是忙得死去活来的。

  也许太忙的人就是没空卿卿我我吧。

  吴祈宁觉得就算今天你把穆骏把臂拖来,剥个精光地扔在她眼前跳大腿舞,她也是有心无力的。

  吴祈宁最近累得就想睡觉。以己度人,她相信盛年的压力也是很大的。肯定比黄凤大,毕竟黄凤只管进度不管钱么。

  然而是否盛总就忙到了不能人道?这事儿大可商榷。

  吴祈宁隐约觉得,对于宝姐,盛年是后悔的。关口就在刘熙已经把盛总当前夫看了,要不然只怕盛年已经屁颠儿屁颠儿地回归了家庭。

  她点了点头:渣!就是渣男!

  吴祈宁好歹也曾经和盛年在一个屋檐下抡过马勺儿。她觉得盛年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起码比韩毅差远了。

  据说不爱吃的人也不太好色。

  吴祈宁本能地觉得盛年骨子里是个孤单的家伙,越南雨季的晚上,她看着他端着一杯酒蜷着腿坐在宿舍的飘窗边儿,闷闷地看着院子里吹折纷乱的垂水花枝。盛年的眼睛漆黑漆黑的,眨也不眨。仿佛总有一点点儿孩子气的惊惧。

  看着那样的盛年,吴祈宁偶尔会冒出来个古怪念头:没准儿他的种种蛮横,心机智巧也是强撑的吧?

  肯定是。

  那样的盛年看起来孤单又无助。

  吴祈宁现在自己当一方诸侯,也是这样的,身边的人这么多,能帮上她的有几个?爬到一定的位置上,谁不是孤单又无助的?

  所以吴祈宁和他们几个人处得时间长了,她觉得其实盛年跟刘熙才是最搭的,和相貌无关。一个心底深处住着一个害怕的孩子,一个永远本色出演着姐姐和母亲。

  但是这话是不能这么说给宝姐的。毕竟人家俩人是睡一炕头儿的交情,疏不间亲,她说什么都是白费。

  谁规定盛总不能换换口味儿?或者心底的儿童长大成人?

  闺蜜也要讲分寸的。

  自恃占理就去逆耳忠言的都是傻蛋。第一,你的占理可能只是自以为是。其二,把人家说毛了那才叫彻头彻尾的于事无补。

  撂下来电话,吴祈宁揉揉眉心,回头想想天天跟着林月娥研究进项税的刘熙,昨儿忙忙叨叨的还要考个会计证儿,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

  那叫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励志得一塌糊涂的。

  吴祈宁心说盛年果然是祸水一枚,谁挨着他,谁不长进。

  这一天的工作情况很顺利,李文蔚心情显然也是很好,她在车间擦着汗珠子拍着胸脯儿说:“宁总,不是我跟你吹,这要是能配上进度条儿的话,咱们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了。我去,瞎子磨刀----这就快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这订单都弄不完了呢。”

  吴祈宁笑得如释重负,回头交代刘熙:“抓住这厮,敲钉转脚,把百分之八十五划拉一下儿,跟詹爷爷联系联系,如果可以咱先租船订舱,能走的先走。”

  刘熙说:“不着急吧。再过几天,多攒几个货柜,一块儿报关不好吗?省得詹爷爷那边儿今天提一个,明天提一个也是麻烦。”

  吴祈宁苦笑一声:“听我的,能走的先走。准没错儿!”

  刘熙想了想,恍然大悟,倒吸一口凉气,扭头订货柜去了。

  看着这位姐姐的背影儿,吴祈宁不由得慨叹:我们刘熙姐姐的手段又比跟着盛年的时候利索了好多。

  快下班儿的时候,祁连制药的李工给吴祈宁一电话过来:“可以让你们家的小伙子撤了。巡视组看见了。效果达到。”

  吴祈宁眼珠一转决定装傻:“效果达到了,您给我结账吧?这耍猴儿还得给个桃儿呢,我们这生旦净末丑跟您门口儿撂地儿也好几天了,您怎么也得赏个仨俩的不是。”

  李工冷冷地嗤笑:“滚!人家撂地儿是给主家当欢喜虫儿,你们这是诚心给国家添堵添乱。这破坏市容,破坏稳定的,我不追究你们就是开恩了。你翻阅一下儿共和国历史,咱们什么时候允许这么表达人民内部矛盾了?还给你们脸了,要不是我拦着,你们早给逮走了。哎,现在要驱赶他们抓几个带头儿的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你信不信?”

  吴祈宁凭空打了个哆嗦,知道李工所言不虚。可她不能就这么放弃,还有那么多张吃饭的嘴呢。

  吴祈宁做了个深呼吸,一狠心把脸摘下来挂在裤腰上,憨皮赖脸地接着跟李工磨牙:“李工,别介啊。您是我的亲爸爸,活祖宗!您既然都给我们脸了,就更不能卸磨杀驴,念完经打和尚了啊。我们这些日子唱念做打,说学逗唱地不就是为了货款吗?都是良民,为了口饭吃,是吧?都干了活儿了,要个工钱而已,没有大的企图。就您说的,小钱儿。苦争苦熬的一帮老姐姐,三四个月工钱还不到一万块呢。都是老实巴交地劳动人民、工人阶级。论理咱国家都是人家工人阶级为领导的呢。您高高手,就把我们放了吧,我们这些日子赤胆忠心地为您效力,您哪儿能这么白使唤傻柱子,说翻脸就翻脸的?”

  李工“啧”了一声:“甭跟我提工人阶级。老实干活儿的是工人阶级,来找我闹事儿的连人民群众都不算。我说你不懂事儿是吧?小吴,不是我说你,做买卖,你也许有点儿手段。看大局,你还差得远啊。咱得讲政治啊。不信啊,你等着,咱们滨海啊……这说话就要变天了。时移世易,你那点儿钱算个屁啊?在我们眼里那都不叫事儿。到时候更大的单子给你,就在眼前了。吴总啊,你就等着发大财吧……”说到这儿,李工笑了笑,仿佛别有深意:“苟富贵,勿相忘啊我的吴总。”

  吴祈宁凭空打了个寒颤,趋炎附势地敬陪干笑少许:“好好好,我们也盼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呢。不过这年头儿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您看能接济最好还是赶紧接济点儿,我们这……”

  李工可以想见地在电话那边皱了眉头:“我说你这个同志,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到时候一分钱也少不了你的。等着吧!”

  “咣”的一声,李工把电话撂了。

  估计李工是不太高兴了,这一下子,电话摔得挺狠,震地吴祈宁腮帮子都有点儿麻酥酥的,跟挨了个嘴巴子似的。

  吴祈宁揉了揉腮帮子,叹了口气,怂了吧唧地给李方林发一条微信:“兄弟,撤吧。”

  李方林光速回电,情绪是怏怏不乐,简直有点儿怅然若失:“这就撤了?我们这刚闹出来点儿感觉!我们厂的老姐姐们现在可团结呢,都说自己是红色娘子军,我得了个外号:党代表!群众号丧的热情空前高涨啊。吴总,你要不来看看?现在撤太可惜了。刘大妈把村儿里闲着的那帮耍狮子的都招呼来了。还有鼓呢。这绝对是民俗啊。吴总,我TM都没见过!”

  吴祈宁揉了半天脑门子,才把紧皱的眉峰顺开,我国人民心是多大,刺刀尖儿上还耍着狮子呢。不知道人家把您抓走是分分钟的事儿么?

  真是与狼共舞,还自得其乐呢。

  吴祈宁十分郑重地说:“撤!一定要赶紧撤!过犹不及。闹来闹去不是为了货款吗?又不是庙会,耍什么狮子啊,真有你的。你的货款应该下个月初有戏了。再闹,人家嫌栽面儿不给钱了我可不管啊。”吴祈宁终究厚道,这是预备把詹爷爷的回款挪过来,先给了李方林他们解渴。

  总不能让这傻孩子白忙活啊。

  李方林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来回款的事儿,兴冲冲地回头嚷嚷起来。

  吴祈宁电话里听着李方林把好消息传达给了乡亲们,大伙儿轰然叫好儿,这就要收拾东西回家,这才放下心事。

  毕竟天凉了,再闹也不舒坦了。

  这也算另类地顺天应人。

  大娘们过日子都仔细,不但马扎儿竹竿儿都收回了家,就连写了血淋淋红字儿的大白布都拿回家去盖白菜了。

  李方林自告奋勇兼怕吴祈宁赖账不给,口口声声说要到灵周科技帮闲。

  吴祈宁笑一笑:“你来吧,咱可说好了啊,不给钱,光管饭,给我当机动大队,回头听我招呼。”

  李方林这些日子让吴祈宁支使得团团乱转,居然觉得这日子过得十分有趣,电话里高喊一声:“得令。”挺开心地回家洗澡去了。

  吴祈宁苦笑一声:“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刘熙不太明白:“咱们就这么听李工的?他让咱撤就撤?”

  吴祈宁抱起来自己的马克杯,深深地吮一口红糖水:“既到戒台宝寺,何不悟彻洞天?咱们不经意地已经掺和进祁连制药的这一场宫斗戏里了,那也只好选一边儿了,陪着您家盛川天天儿的看新闻,我押一宝,没准儿李工这回就能赢。”

  刘熙眨眨眼:“那赢了又如何呢?不瞒你说,我看这抽风欠款的毛病只怕从根儿上治不了,人家是国企,多大势力啊?汗毛都比咱们腰粗。你说就是换个领导,这换了汤还能换了药吗?这一笔给了,下一笔欠着,也是一样。哼哼,要不然他们做大做强呢,该着上家儿的原料,霸着下家儿的行市,傻-----逼都能抖起来。”

  吴祈宁一把捂住了刘熙的嘴:“我的亲姐姐!慎言!你还嫌咱们的祸小是吧?再有,你还敢想以后?我可想不到那么远。只要这一笔欠款哄回来了就算完事儿大吉,咱们都要拆了,你忘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哪怕以后洪水滔天也不关咱们的事儿了。鲁迅先生命好,死抗日战争之前了。咱们得见贤思齐懂吗?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刘熙一愣,嗫嚅道:“那还真不干了啊?多可惜啊,干了那么多年了……还是一高新科技企业,别看换了五个总经理,这可才传到穆骏这个二世祖啊。哎,吴祈宁你这是要嫁一末代皇帝啊。哎,你怎么还乐,你不着急啊?”

  吴祈宁一笑:“您放心,末代不了,他们谁也不傻。这不墙里开花墙外香呢吗?要不然你以为盛年这些年在外面忙活了些啥?”

  说到盛年,刘熙眼珠一转,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你给谁打电话?说了那么半天?怎么还有个女的哭哭啼啼的?你还跟她没完没了,我说你丧不丧啊?”

  吴祈宁心说坏了,赶紧强自镇定:“没谁。”

  刘熙白她一眼:“你瞅你那模样儿,活赛一个说瞎话儿的爷们儿。跟宝娜娜联系就联系呗,你敷衍谁呢?”顿了顿,咬着牙说了一句:“我又没拦着您联络新奶奶。”

  吴祈宁皱了皱脸,揉了揉太阳穴,赶紧说软和话:“我不是怕说了你生气吗?”

  刘熙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眼圈儿又红了:“总是你们三个多嫌着我一个。”

  吴祈宁双手投降:“什么叫我们三个?又不是我招来的那一位。你跟我呛什么啊?姐姐。别哭了,何苦来呢,伤气不值当的。”

  刘熙抢白道:“你管我叫姐姐,就不许跟那个狐狸精联络!”

  吴祈宁翻个白眼,心里把盛年骂了狗血喷头:“嗨嗨嗨,怎么这也带分拨儿的。我这不是也想替你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么?不识好人心劲儿的。”

  刘熙转头看着吴祈宁:“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吴祈宁软软地叹了口气,看着刘熙的脸子说:“宝姐,啊,不,宝娜娜并没说什么,就是跟我哭了大半天。人家不说,咱也不好问是为什么。不过我听黄凤说啊,盛总对她不好,很冷落。”

  刘熙听了半晌没说话,好久才冷冷地哼了一声:“她以为这些年,我过地不冷落么?”

  吴祈宁眨了眨眼,那一刻,她是真心有点儿相信也许盛年就是单纯肾虚。

  正胡思乱想着,吴祈宁的手机再一次乍然大响。她一激灵,现在超烦有人打电话找她。这世界怎么就不能把她忘记呢?

  拿起来电话儿一看,嗯,白少爷。

  刘熙知机,找了个由头儿出去了。

  吴祈宁点点头,就知道得有这个活宝。

  白少爷依旧是嘻嘻哈哈:“小宁,吴总,我妈回家了。依旧夸你。可是真不提建议咱俩谈恋爱的事儿了。”

  吴祈宁就呵呵了:“好事儿啊。”

  白少爷简直有几分乐不可支:“我妈说了,她觉得你佛堂里藏着男人。入幕之宾!穆骏不在你空虚寂寞冷!不过她倒没觉得你很过分,老太太说了,武则天那精气神儿才置办得起面首呢。有本事的女人都精力过人,欲望旺盛。老太太当真了,回来反反复复地说,人家小吴,不是凡人。”

  吴祈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最后“唉”了一声:“令堂大人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吧?哎,我也看明白了,她高兴就好。怎么样,你和文蔚的事儿和她提了没提?”

  白少爷还是笑嘻嘻地:“不能不能,我妈不会说的。再说她跟谁说啊,她认识的人都不认识你。不过你还别说,我跟文蔚的事儿有门儿了,那还不是托了吴总的洪福啊。哎,真成了,我可得好好请请你。”

  吴祈宁尴尬地咳嗽一声:“可是担当不起。哎,那令堂大人知不知道……文蔚……”

  白少爷笑得居然有几分豪气干云:“当然……不知道……这不关她老人家的事儿!吴祈宁你放心,我跟文蔚是一头儿的。”

  吴祈宁点了点头,终于有件顺心点儿的事儿,她唠叨着嘱咐道:“也就是个慢性病。说出去吓着老太太也不好。”忽然,想起来李工的话,吴祈宁试探地问:“令尊大人最近……好啊……”

  白少爷笑得立刻有点儿不自然:“哎……老头儿不怎么说,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不是?你听见什么风声了?”

  吴祈宁慢慢地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好像选对了边儿呢。她说:“我能听见什么啊?你爸爸认识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白少爷沉了沉:“小宁,所以说,我可得给你通风报信儿,你们那个工业区真心是改造在即了。开发商着急拿地,眼珠子都红了。你可得小心啊。不是我说,胳膊终究拧不过腿的,现在的行市,实体也干不过地皮,你顶不住的。我这是偷偷跟你说,你们街坊邻居几个工厂都签了协议认怂了。我看啊,你也趁早撤了算了,跟着皇军混,好处大大滴有。守到今天,你也算对得住穆骏了。”这几句话虽然丧气,不过说地也是推心置腹。

  吴祈宁说:“我也给你说句到家的话儿,你们也不用吓唬我,我怂了,怕了,这就背叛革命洗手不干了。但是,还有一个月詹爷爷的单子就完事儿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出口拉动,赚钱的买卖啊。何况我们税也交了,GDP你们也算上了。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不走,你们怎么处置我都行。”

  白少爷苦笑:“谁有心处置你啊?你以为你谁啊?上头查的严,他们是着急忙慌地拿地换钱补亏空。GDP事关政绩,补上亏空事关乌纱。孰轻孰重,你还不明白吗?”

  吴祈宁紧紧地把手里的红糖姜茶熨在冰凉的心口上,愣了半天才说出口:“那您指点我们一条明路吧,我们想出了货再走,还有什么法子?”

  话一出口,吴祈宁自己都愣了愣,她语气谦卑,一如乞求,这样的低三下四。

  她现在有了地位,嗯,也许还有了钱,但是再也没有刚毕业时候的意气风发和挺直的腰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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