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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遗祸

女汉子 马蹄声凌乱 9810 2022-11-04 18:28

  吴祈宁施施然回了家,才发现一众妇女同胞正在家里翘首以盼,居然连盛川都强支着眼皮等着她。刘熙心里嘀咕地都要哭了,随着时钟移动,大伙儿心里也不踏实:她们就怕吴祈宁一时心窄把孙昊打死在盛境里,豁出去给丫偿命。如今看见她居然不是满身是血地回来,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吴祈宁大模大样地葛优瘫在沙发里,一帮女人呼啦抄地围了上来,而且居然各个眼力见儿都是超群:刘熙给上茶,盛欣给揉肩,头发湿漉漉的丹朱扎手扎脚地给吴祈宁削个水果。李文蔚单左看右看,实在是没缝儿巴结,干脆单腿打千儿,腆着脸问:“娘娘,还有什么小的能伺候的?”

  吴祈宁煞有介事地“啧”了一声:“没眼眉的,捶腿啊!”

  李文蔚“着”了一声,扑上来就要给吴祈宁脱鞋。

  吴祈宁笑着摆脱了她们,自己坐正了,想一想,开始跟大伙儿念叨了念叨晚上的事儿。

  刘熙打听见孙昊动手动脚就开始不服不忿地指天骂地起来:“王八蛋!瞎了他的狗眼!什么人他都勾搭?他也配!”

  吴祈宁就笑了:“耍流氓还有个配不配么?够不要脸就可以了。”

  盛欣一脸地莫宰羊:“那你还真跟穆骏哥两可之间啊……”

  吴祈宁白了盛欣一眼。

  有眼力见儿的李文蔚赶紧一脚把盛欣踹到了边儿上:“住嘴!”

  刘熙顺手顺手给盛欣嘴里堵了一片儿青萝卜。

  吴祈宁也怕她误会,很认真地跟盛欣解释:“不就是那么一说吗?我要是说我是当家大奶奶,那还不得跟我没完没了的。上赶着不是买卖,这就得显着咱特矜持,才能杀价不是?”

  盛欣嚼着萝卜打嗝:“我说么。你舍不得穆骏哥。不过你们干嘛啊干嘛啊,想的真多。我跟你们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长得这么漂亮,还愁没人娶么。我是怕穆骏哥回头听见了,又一趟飞机冲回来,白白便宜了国航。”

  这一下子,一屋子人都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盛欣自己也觉得怪没味儿的,回头企图把话头儿岔开:“丹朱,你头发擦完了没有啊?怎么这么长时间啊。”

  丹朱擦着头发出来,悠悠地白了她一眼:“长得不行,还不让好好搓搓?”

  吴祈宁点了点头,你盛家人也有今天,很是有几分幸灾乐祸。

  正琢磨着,手机大响,打开看一看居然是祁连制药的李工。

  吴祈宁挑了挑眉毛,知道是那边儿横幅打出效果来了,冲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悄悄地上了楼。

  吴祈宁满以为李工得红头胀脸跟她连嚷嚷再喊说她不像话,不顾大局,没有央企意识,不热爱祖国,这就要跟她翻车,谁知道李工居然难得地笑嘻嘻,甚喜庆:“小吴啊,横幅是你拉的吧?好手段啊!雷厉风行!”

  吴祈宁笑了:“明人不说暗话,是我啊。李工,这是把我们挤兑地实在不行了。哪有这样的?光要货不给钱。这不就是抢么?您看我也是没办法。”

  李工笑得简直如同一个忠厚长者:“得得得,你呀,也不用解释。我又没怪你。你们啊也有你们的不容易。我都理解。”

  吴祈宁心里好生奇怪,这还是那个马列主义老大爷么?这太阳是从哪边儿出来了?

  李工说:“你们那个负责组织的小伙子我看了,还真不错,挺卖力气的,有点儿组织能力。就是来得太晚了。都要下班儿了才来,闹什么闹啊?闹给门口石墩子看啊?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偷懒,上班儿迟到,闹货款也不知道早点儿来。”

  吴祈宁简直语塞:“您……”

  李工哈哈一笑:“没关系,没关系,我看明天还可以接着来么,要我说一早儿就来!大姐们领不到薪水,心里也是委屈的么。什么叫无产阶级啊?人家就是实打实的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受了委屈还不能出来嚷嚷嚷嚷了?咱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国家了?”

  吴祈宁简直一脸蒙圈,这话头儿听着跟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某党支部书记一样一样的,她小心翼翼地措辞:“李工……您年高德劭,我们终究是小辈儿,也是给挤兑地没办法了,您总不能要把他们抓了去吧……”

  李工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的!你放心!”说到这里,老头儿微微压低了声调儿:“小吴,你不要有顾虑,今天我就给你交个实底。这不是上面儿来了调查组了么?”

  吴祈宁深深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李工说:“年轻人创业也是响应国家号召么,怎么能克扣你们的货款不给嘛?他们这么干,我一直是旗帜鲜明地反对的。你放心,公司里有我撑腰,孩子们吃不了亏。”说到这儿老头儿简直语重心长:“重点是要让孩子们把影响闹出去么。也让领导们知道知道,他们都是帮什么东西……”

  吴祈宁心里凉笑了一声,心说:这都什么人啊。顿一顿,她说:“李工啊,那表达诉求只是我们的方式。我们也不是诚心跟央企为难啊。重点还是解决我们的困难不是?”

  李工就乐了:“小丫头片子,还跟我拿上乔了?难不成我摇头你还把人撤回去?”

  果然姜是老的辣,吴祈宁瘪了瘪嘴。

  李工简直成竹在胸:“小吴总啊,咱俩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手里没有牌。那一个小伙子几个老娘们儿,今天要不是我拦着,一早儿给扔进派出所了。你信不信?找民企闹跟找央企闹可不是一个概念。我们领导可是有级别的官儿。”

  吴祈宁苦笑:“信。不敢不信。”

  李工顿了顿:“理论上说你跟我们闹是没有出路的。但是是我把单子给你们的,现在收不回钱,我也算你们有情可原。那现在呢,我也给你们机会,把情绪表达一下儿就得了。至于货款的事儿,我这边儿撕捋清楚了,肯定给你办。正式合同,走明账,谁也赖不了你们。这钱你别着急,国家黄不了,你们的货款就黄不了。”

  吴祈宁都要哭了:“国家黄不了,我就黄了啊。咱也不说别的,李工,这么大笔的货款就算搁余额宝天天的利息都够我发几个人的工资了。咱真的不能这么遥遥无期啊。”

  李工点点头:“行啊。小吴,我给你交个实底,你配合我,我支持你。一个月,我要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什么不能解决?不是我看不起你,这点儿钱在你们眼里,那叫做金山了。我们眼里那还叫钱吗?”

  吴祈宁心说:扮猪吃老虎!李工你流氓!

  她点点头:“得嘞。那我听组织的,听李工的。”

  李老头儿“噗嗤”一乐:“这就对了么。听党的话跟组织走。没你的亏吃。”

  既然这么着,那就接着闹吧。

  吴祈宁斜依栏杆,给李方林发了条微信:干得好。明天早点儿去,接着干。

  李方林发了两张照片给吴祈宁,几个大姐头扎白布条儿一脸哭丧地坐在祁连制药门口儿。

  吴祈宁笑一笑,但是没有忽略那个白色的绸子上写着斗大的字:金熙科技求还款。

  吴祈宁一愣,这些日子晕头转向,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是有买卖的人儿。

  嗯,是了,盛欣这是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倒前台去了。些微不高兴的感觉,但是想一想,祁连制药现在明面儿上的确和灵周科技没有合同往来,理论上说祁连制药欠的都是她的账。盛欣这么做也是合理合规的。

  但是就是……微微地不痛快的感觉……

  此时,刘熙正把盛欣拽到屋里训话:“住人家家还不讨点儿仔细啊。哎……这小姑子怎么做都不合嫂子的心啊……哎……你别瞪眼,现在我可不是你嫂子了。您哥哥势力如今也不在国内了。”往楼上努一努嘴儿:“你就别挑着她的肺管子说了行不行?”

  盛欣意意思思地“哦”了一声。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李文蔚简直哼着歌儿回了吴祈宁的卧室。

  进了门儿二话不说,大字型躺在吴祈宁的床铺上,心满意足地叹息:“这才□□么……哎哟……这两天我师哥回来跟你睡,可委屈坏了我了……哎,小宁,那凭什么我师哥回来就得住这屋啊……他也不算男主角啊……”

  吴祈宁把李文蔚的枕头拿过来帮她拍松了,放一边儿的椅子上:“你家那么宽敞,非得跟我这儿挤这女生宿舍。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还有脸嫌弃屋子小,床不好。回你家去!”

  李文蔚翻了个身,精准地横卧在床上,脑袋悬空枕在了枕头上:“不……不回……”

  吴祈宁一把拍开她:“我们家风水就这么好?”

  李文蔚摇摇头:“我爸妈都不在国内,小宁,你想,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一套房子……”

  吴祈宁抖着被子,艰难地试图把李文蔚轰起来:“以前你不也一个人住那么大屋子么,没听说害怕啊。”

  李文蔚“啧”了一声,恹恹地爬起来:“谁说害怕啦?”

  吴祈宁一边儿把穆骏睡过的床单儿换下来一边儿问:“总不能那么鸡贼是为了省点电吧?”

  李文蔚“啧啧啧”地叹着气:“小宁,你变了啊,你变了。你怎么学地跟盛年一样脏心烂肺了呢你?你以前可不这样儿。”

  吴祈宁终于换好了床单儿,说:“那您赏下来句实话,到底为什么啊?”

  李文蔚在收拾好的床铺上打了两个滚儿,仰面朝天:“你傻啊。我家就我一个人,我要是回去了,白少爷还不得跟脚儿搬进来跟我同居啊?”

  吴祈宁就愣住了。

  琢磨了半天:“那……你是乐意跟他呢……还是不乐意啊……我说的可不是同居啊。你懂得。”

  李文蔚想了想:“也不是乐意也不是不乐意。就这么说吧,再这么处下去,可就要进他们家门儿了。”叹了口气:“白少爷隐隐约约地跟我提了,结婚可以有。”

  吴祈宁叉腰想了想,居高临下地鸟瞰着李文蔚:“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那不错啊。多少姑娘想进白少爷家门儿呢。多少辆车,多少套房。错非他爸爸双规,后半辈子你啥都不用干了。大少奶奶啊……”

  李文蔚摇了摇头:“这少奶奶是留给你做的。”

  吴祈宁愕然了一下儿,李文蔚平躺着一指吴祈宁的鼻子尖儿:“我师哥在我也不能说。那个大醋坛子。”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上回,你不是陪着白家老太太上日本旅游了吗?老太太还真相中了你了。跟白少爷说了,要么就娶个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非要是娶外头的,是你也行。你妈也乐意。俩老太太没少安通款曲。”李文蔚挤眉弄眼地看着吴祈宁:“哎,我说情敌!您不会不知道吧?”

  吴祈宁“咣当”一声儿把自己扔炕上了,对天指日:“我还真不知道。靠,我说我妈总说白少爷的好话儿呢。”

  李文蔚简直乐不可支:“哎哟哟,合着你真不知道啊。嗨。当事人都不知道,老夫人们办事能力不行啊。哎,你说说这白老夫人,这一趟鸭子孵鸡----白忙活了不是?”

  吴祈宁躺在李文蔚身边儿,捅了捅她:“白少爷那么能白话的人,还在乎这个?你让他跟他妈好好儿说说呗,我算罗敷有夫。你就让他告诉他老娘:那个吴祈宁瞎了眼嫁早了,没福!你李文蔚也不错么。”她甚至爬起来,一个胳膊支着床,认真地端详了端详李文蔚:“这一百多斤儿的大胖丫头也说的出去,拿得出手了。怪俊的,除了缺心眼儿,眉眼儿跟我竟不差什么。”

  李文蔚“咯咯咯”地一边儿乐一边儿拍吴祈宁的手“滚!”笑了一会儿,她把眼睛捂上,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是我吹牛。我要是没毛病,还真差不多。可你说有这么个毛病,就是街坊刘大妈也不能让这样儿的儿媳妇儿进门儿啊。□□的渣男,坑了我一辈子不是么。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的毛病!”

  吴祈宁说:“我特地给你查过,你这毛病,病毒控制得也不错。现在技术进步了,阻断疗法,不耽误结婚,不耽误有孩子。听说扎克伯克还投了多少钱研究,你就死皮赖脸地跟人间混着吧,我看再几年能治了也不稀罕啊。你看肺结核那么厉害,出来雷米封不就一针见效了么。横许你狗屎运就赶上这一波儿了呢。”

  李文蔚一巴掌拍过来:“你才一针见效呢,你们一家子都一针见效。你这是跟哪儿看的马路边儿小广告儿啊?越来越不正经了你。”

  吴祈宁让她拍得直翻:“哎哎哎,说正经的呢,别打啊。”她就势翻到了李文蔚身边儿,趴在她头边儿问:“那你是乐意嫁给白少爷了?”

  李文蔚以手捂脸,点了点头。

  吴祈宁捅了捅李文蔚:“那你的那点儿毛病,你们俩不说不就完了么。怎么那么实诚啊?现在婚检都保密的。你要是担心老太太耳朵长,我给你托大夫啊。咱有人!”

  李文蔚说:“那老太太不是看上你了么?”翻个身,趴在床上,颇为悻悻:“我可不乐意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吴祈宁想了想,这倒是,李文蔚这几年在灵周科技上班儿也是如假包换的白骨精啊,尤其现在穆骏不在,李姑娘挂帅整个滨海区的ESD品质总监,凡事给詹爷爷出货的厂子,没有她不盯着的,什么概念?

  苏秦配六国相印不过如此。

  大拿!

  能回家看那老文工团的脸儿?

  着实不好办。

  想了想,吴祈宁忽然计上心头:“哎,你要是想让白老太太嫌弃我,我倒是有个主意。”

  李文蔚回头:“你要干嘛?”

  吴祈宁一乐:“有一个消息只要放出去了,老太太指定恶心了我。”

  李文蔚好奇心大起:“啥?”

  吴祈宁趴在她耳边儿悄悄地说:“我跟马飞燕勾搭连环做买卖的事儿啊。”

  李文蔚的眼珠子都瞪圆了:“马飞燕怎么得罪她了?”

  吴祈宁一脸的莫测高深:“那是白少爷前小妈儿啊。刚打发了的。我觉得白夫人就是装不知道,其实心里恨得牙根儿八丈多长。”

  李文蔚重重地把自己摔到了枕头上:“我去!\"

  吴祈宁脑袋枕在胳膊上:“你应该去。我支持你。”

  过了好一会儿,李文蔚问吴祈宁:“你不生气吧?”

  吴祈宁摇摇头:“为什么啊?我又不喜欢白少爷。我喜欢你师哥。”

  李文蔚说:“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白少爷那么威逼利诱你卖房子卖地的。我跟他牵扯不清,你不生气啊?”

  吴祈宁把脑袋摇了一个钝角:“行走江湖,各为其主。”她想着那天,自己朝着白少爷的背影气势汹汹地喊:“你难道对李文蔚也是这样的吗?”

  白少爷扭头而去的样子,这个人虽然走得坚决,但是吴娘娘从小练管乐的童子功还是让她听见了一句白少爷没想让她听见的嘟囔:“文蔚……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吴祈宁笑了,她拍了拍李文蔚的手:“是张好牌。该和就和。”

  李文蔚也笑了,她反手握住了吴祈宁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笑:“姐们儿……”

  吴祈宁回视着李文蔚,攥了攥她的手:“姐们儿……”

  下一秒李文蔚坐起来大声喊:“关灯!睡觉!让男人都见鬼去吧!”

  吴祈宁悉悉索索地在后面儿解扣子:“别介啊。白少爷见谁都没关系。把穆骏给我留下!嗨……你等会儿关灯……我还没擦面膜呢……”

  李文蔚嫌弃地说:“就你事儿多。也不知道我师哥怎么忍你。”

  吴祈宁不服不忿:“有了爷们儿,你也不能不保养啊……”

  李文蔚简直要跷二郎腿儿:“我天生丽质!”

  说到这儿,俩人对视了一眼,都想起来至今仍旧单身的盛欣,“噗嗤”都乐了。

  吴祈宁眯着眼,大摇其头:“女人,太恶毒了。”

  李文蔚“啪”地关了灯:“哈哈哈……真解恨!比我漂亮的还单着!太过瘾了!”

  吴祈宁摸着黑捂着李文蔚的嘴:“小声点儿!”

  那天晚上,她们俩关灯夜谈了好久,也不知道谁先睡着的。

  吴祈宁迷迷糊糊地想:算了。什么叫白首如新?什么叫倾盖如故?姐们儿么……贵精不贵多……

  然后她挺放松地睡着了。

  世上纵然诸多辜负,但是还好不都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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