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已经回了小院的林琪十分疲累,她揉着发酸的腰眼,半靠在大迎枕里歇息。
雪姣端来补身的阿胶枣汤。
林琪抿了一口,不满的道:“再加些霜糖。”
冬儿扭身要去,雪姣忙拦下道:“夫人怀小宝那会儿喝得就这样,嬷嬷说女人这时候不能吃太多甜的。”
林琪摸摸肚子,再瞧摆出晚娘脸,半点也不徇私的雪姣,端着小碗一口闷了。
雪姣这才欢喜的拿过,道:“咱们小爷就是懂事,打小就乖,不像小宝,才刚一个来月时就闹腾得整个院子都跟着提心,晚上都睡不安枕呢。”
“那是阿娘岁数长了,反应比别人大,跟小宝有什么关系,”林琪笑道。
顾氏才刚有孕之时,她还在福州,不过雪姣是在的,亲眼瞧见顾氏是怎么折腾韩远之的。
对比起来,林琪这样算是极好的了。
外面传来几声请安的声音,雪姣撩了帘子出去,片刻一脸喜色的回来:“奶奶,姑爷回来了。”
“真的?”
林琪顺着榻边就往下溜,不想腰杆没力,险些坐到地上。
“姑奶奶,你慢着些,”雪姣脸色大变,急忙托住她,大有闪到下边做肉垫的意思。
林琪接受雪姣一个白眼,心虚的嘿嘿笑。
崔硒已在这时撩了帘子,大步进来。
“你回来了,”林琪欢喜的迎了上去。
“嗯,”崔硒沉沉应了声,便张开手臂,一把抱住她,顺势把脑袋搁在她颈间微微磨蹭。
“你别,”林琪脸上发烫,慌忙挣扎。
“让我抱一会儿,”崔硒歪过头,含糊的低喃。
林琪听出他话音里的疲惫,扯着他衣服的手转成环抱。
周围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屋里变得十分安静。
崔硒抱了好一会儿,才转成环着她腰肢走进次间。
林琪见他面上带着风尘,便叫人准备盥洗。
她浸湿帕子亲手给他净面。
崔硒半眯着眼,靠在榻边,感觉湿热的棉巾在脸上轻轻游走。
待到林琪将棉巾拿开,他才吐了口气,道:“舒服。”
林琪把棉巾递给雪姣,扭脸道:“你来去不是走水路吗?怎么会弄得这般狼狈?”
“入城时,正好有运粮船过来,船一时进不来,我不耐烦等,便借了守城禁军的马回来了,”崔硒笑道。
林琪温柔望他,知道他是急着想要见她才这般。
雪姣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崔硒从袖中抽出一杯大红的册子递来。
林琪接过,翻开看了几眼,惊讶的道:“竟然一样都没少。”
“那是你的嫁妆,怎会少?”
崔硒温柔一笑,没说把物什还回来需要花什么代价。
只是便是他不说,林琪也知道。
他俯身偎在崔硒的怀里,靠着她思念许久的温暖。
崔硒一手环着她肩膀,一手轻抚她背脊。
昏黄的暮色透过槅扇照射进来,落在她莹白的小脸上。
崔硒侧目看了会儿,嘴角微勾,缓缓闭上了眼。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已然迷糊着了的林琪睁开眼。
雪姣从外面进来,道:“奶奶,大夫人来了,”她斜了眼崔硒,低声道:“瞧着来者不善。”
林琪睡意未散,撑着崔硒的胸膛,不想动弹。
崔硒抱起她,想把她放在床上。
“别,”林琪抱住他脖子,道:“阿娘都来了,我再躲着,传出去像什么话。”
崔硒从不勉强她,闻言便把她放下,一手捏着她软软的小脚,一手提着绣鞋给她套上。
林琪这会儿也清醒了些,对寇氏的来意大抵也是清楚的。
不过她有护身符在身,硒哥哥又近在身旁,不论是寇氏,还是崔五娘,此时的她都半点不惧。
厅堂里,寇氏已气势汹汹的端坐,林琪搭着雪姣的手,跟崔硒过来。
“儿媳给阿娘见礼,”林琪屈膝福礼,十分柔婉。
寇氏斜着眼冷哼,道:“林氏,我可要不起你这个儿媳,我怕哪天我这腿也断了。”
“阿娘这说得是什么意思,儿媳不懂?”
林琪微微抬眼,又很快落下。
“你说呢,”寇氏一拍桌面,怒声道:“人家好心来与你恭贺,又没说什么,你可倒好,出手就伤人。做事这么狠毒,也不怕遭了报应。”
林琪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此时身怀有孕,哪里受得住寇氏诅咒。
她顿时觉得肚子很不舒服,似乎在隐约的痛。
“奶奶,”雪姣尖锐的叫了声,急忙来扶。
崔硒手快,一把揽住她,转脸怒瞪寇氏。
“母亲既怕报应,又何必让我回来,索性把我们一并赶出府去,不是更好?”
崔硒脸色森冷。
“逆子,你以为我不敢吗?”
寇氏气得脑子发晕,指着崔硒骂道。
“你自然是敢的,当年你不也这么做了吗?”崔硒冷冷看她,半点不惧。
寇氏气得脸开始发紫,却没有半句话。
因为那就是事实。
而今这逆子翅膀张硬了,他又立了大功,在朝堂更是有着威望,宗族几位老一辈亲近都来不及,又怎会同意把他撵走?
这便是身为大家宗妇的悲哀。
寇氏晃了晃,似乎要晕。
林琪索性眼一闭,先她一步。
“奶奶,”雪姣尖锐的叫了声,忙转头一迭声的叫人。
崔硒抱住林琪直奔床榻。
小院里,所有人都冲了进来,有端水递棉巾子的,有推窗通气的,有铺褥摊被的。
总之大家都很忙,且都忙做一团。
忙乱之中,小蒲趁候在门边的小雪没留意,一个闪身溜出院子。
寇氏僵坐在椅子上,侧耳听了一会儿,见林琪迟迟没有动静,心里也开始打鼓。
她有心退出去,可门边总有人进进出出,她好歹也是主母,便是要走也不能失了身份。
寇氏给小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去瞧瞧。
小雪便顺着锦帘往里偷瞧。
不防冬儿正从里面出来,两人碰了个正着。
小雪脸上一阵涨热,尴尬笑了下,便立刻缩去门边,再不敢冒头。
郎中很快被请了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佩兰、紫烟、飞花等其他几房主母的大丫鬟。
郎中扶完脉,捋着胡子道:“夫人这是气急攻心,心血上涌,且她自己本就心血不足,又伤神太甚,需得好生静养才是。”
听完这话,屋里所有人都看向立在门边出的寇氏。
郎中又道:“我先开副药,若奶奶夜半还没醒,便灌下小半碗。”
崔硒两声道谢,请他去次间开方子。
接过时,郎中又道:”奶奶这胎尚没有坐稳,这药再温和,也有毒性,用时需得斟酌呀。”
“你说什么?”
崔硒一呆,没有反应过来。
郎中见他这般,不由呵呵的笑。
“恭喜崔老爷,奶奶已有喜了,照脉象应是二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