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里,林琪陪顾老夫人吃过午饭,才回小跨院。
雪姣溜过来八卦:“姑娘,二老爷带着好些人出去,估计是追人去了。”
林琪点头,半点也不意外。
既然没有人去福寿堂回禀,那就是被人压下,这人想来就是二舅。
林琪交代雪姣留意外面的情况,就把这事丢开了。
翌日清晨,平教头赶回来,把顾博文的情况跟陈氏回禀。
陈氏极为意外,又确认了遍,才肯定顾博文不但没把人带回来,反而被拐着一块去了京都。
她忍不住怒骂了句,“胡闹。”
裘嬷嬷忙朝她递了个眼色,笑呵呵的送平教头出来,并送了个荷包,道:“平教头辛苦了,这件事还请教头莫要声张才好。”
平教头赶忙推脱。
老夫人如今差不多隐居后面,府里当家做主的是大夫人,裘嬷嬷是她跟前的第一红人,他哪里敢要这个红包。
况且未出阁的小娘子离府逃跑,这种事要是传出去,顾家的声誉顷刻间就会落入谷底,他身为参与追捕行动的一员,恨不能立刻忘了这事,又哪敢传出去。
裘嬷嬷见他没有收,表情还有些诚惶诚恐,心知他是个有城算的,便没有强求,心里也对他有了两份注意。
回到屋里,陈氏正气怒的转圈。
裘嬷嬷拉她坐下,道:“这会儿船差不多快要到楚州了,就是派人去拦,也来不及了,不如静等二老爷回来再说吧。”
陈氏恨恨的错牙。
“也不知道顾家上辈子是倒了什么霉,竟然找了这对母女进来。她这是嫌在这儿丢人还不够,还要去把脸丢到外面去?”
她道:“不行,她们不要脸,我的旭哥儿还要,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忽的冷笑:“既然她那么想去苏家,索性留在那里。”
裘嬷嬷摇头:“二老爷只怕不会同意。”
陈氏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他。这个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二房,我不能让她毁了菲姐儿不算,还断送旭哥儿的前程。”
她用力的踩着步子,一路疾行到福寿堂。
顾清菱正领着两个妹妹出来,看到陈氏过来,她赶忙屈膝行礼。
陈氏此时根本无心寒暄,只应付的点了下头,就一撩毡帘,走了进去。
顾清菱扭头看看紧跟着进去的裘嬷嬷,问顾清菲,“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顾清菲茫然摇头。
早上她过去时,还是好好的呢。
顾清莲抿了抿嘴,垂下眼帘。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都跟她无关。
陈氏一进门,就直接奔到顾老夫人跟前,二话不说的跪下。
“这是怎么了?”顾老夫人一惊,赶忙示意曹嬷嬷把人扶起来。
陈氏挣开曹嬷嬷的手,带着悲愤到极点的哭意,伏在地上。
“阿娘,媳妇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她快言快语的把顾清薇为了逃婚杀了葛婆子,又逃往京都的事说了,又道:“媳妇本来想把这件事小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二叔却任性妄为,竟然直接把人带去了京都。”
她道:“三娘的脾气你也知道,那就不是个能忍的。京都里面贵胄云集,万一她一个不顺,又犯了脾气,可怎么办?人家可不会像罗家那般有涵养。”
她眼睛微瞟,见顾老夫沉着脸,但却没有表态,只能再添一把火。
“又或者,人家面上装出大度,回头去找老爷麻烦可怎么好?”
陈氏哽咽着道:“老爷的官职虽然不大,可好歹也是四品。可咱们家的体面就靠他撑着,若是他有个什么,那顾家以后……”
她似乎无法压抑住情绪,但又不想被外面听见,急忙抽出帕子,紧捂着嘴,呜呜的哭。
“明年,最迟后年,大郎和二郎就要去京都赶考,”她道:“我也不求他们能入什么三省六部,只求能谋个外放,只要不是太穷山恶水的地方便好,可就这也是抢破头的好缺。咱们顾家底子本就薄,大郎和二郎无端端惹得什么人厌恶,便是考得再好,也争不过那些有座师、亲眷帮忙的同科啊。”
“大郎和二郎每日里手不释卷,我瞧着都心疼,要是就是争不过,也就算了,可若是因为旁人的罪过牵连到他们,那我这个做长辈的,却是不能容忍。”
陈氏表情十分沉痛,可她语速却是十分的快,字字句句就跟连珠炮似的,朝老夫人砸了过去。
顾老夫人早在她说顾清薇离府时,便脸色不好,后来更是闷不吭声的往后倒去。
曹嬷嬷吓了一跳,急忙顺气,又拿药丸给她含服。
“大夫人快快请起,不管什么事咱们都可以慢慢商量,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她示意裘嬷嬷赶紧扶人起来,免得刺老夫人眼。
裘嬷嬷将软软跪坐着的陈氏抱到椅子上,并劝道:“夫人莫急,说不定二老爷只是听说三娘子想念外祖家,带她过去看看,过两天就回来了。”
陈氏立刻接话,“万一没回来呢?”
“这,”裘嬷嬷语塞,抬眼看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气虚的道:“那顾家以后就没有这个人。”
她这话一出,屋里顿时一静。
“老夫人,”曹嬷嬷低低唤了一声,担忧的看着她。
二老爷是个心软的,万一真把人留下,以大夫人不依不饶的性子,定会坚持把三娘子除名的。
二老爷就这么一个嫡女,要是知道老夫人的决定,定会跟她离心的。
顾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摆手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她吩咐曹嬷嬷取来纸笔,很快写好,道:“派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信送给老二,三娘这事不能由着他性子。”
曹嬷嬷接过信,心里暗道三娘子也太任性了,跟她阿娘一个德行,就是会给人找麻烦。
陈氏这会儿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心里倒也不太意外顾老夫人的决定,刚才的那番话字字句句都是朝着她最为关心的地方去的,要是这都不能逼着她下决心,那就只能让儿子等几年再进京了。
只是自己并是长辈,若是不劝解一番,也就失了该有的厚道,让人看着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