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宫鸣曾说,真相只有一个,可六人分头出去查看,调查出来的结果,却各有不同,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听星凌首先言道:“死去的都是我北宫人,我查看了几处房屋,中间没有任何桌椅搬动的痕迹。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说明曾经有位女子进入过,而我查的那几人,都是男子,说明并不是家里人留下的。”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留下怡欢院的北宫人,无论男女,都没有这样的香气,连终南山的家里,也没出现过。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刺客之中,必定有位女子。”
宫鸣疑惑道:“密室里死的那个刺客,是个男人,并没有看到女子,说明那个女刺客,必定自杀在某个暗室里,你继续说下去。”
星凌继续言道:“查看了床榻上的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刀剑之伤,但是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头上曾经被某种细针刺过,贯穿头盖骨,一击致命。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打斗痕迹,说明生前被人点过穴道,根本无法做出挣扎。刺客先是逐一的控制住所有人,然后集中某一时刻,用细针杀死了所有人,造成同样的死亡状况。”
宫鸣问道:“凶器找到了吗?”
星凌点头道:“找到了,就是这根针。”
递出一个用绢布包裹住小盒子,宫鸣接过,打开仔细查看,摇头言道:“很普通的一根针,上面有淡淡的女香,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何人之物。想要查这根细针的来源,无异于大海捞针,咸阳城里各家店铺都有。想要查这根针的来源基本不可能,只能通过查那个使用过细针的刺客,方能将这个线索追踪下去。”
几人点了点头,然后陈酒言道:“怡欢院我很熟,以前也经常住过,我在这里还有个自己的卧室,所以我查的正是我自己住的地方。”
“死去的是我隔壁房的一位妹妹,刺客弄错了房间,说明他对怡欢院不熟,也没有来过这里。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就是因为怡欢院人来客往,对于歌舞表演的女子所住的卧室,应该都知道。可刺客却不知道,只能说明他第一次来怡欢院。”
“其次,刺客是位男子,用强劲的手腕,将女子捂住鼻子,令她们窒息而死。从房门口到床榻地上,分明还有拖拽的痕迹,说明女子在生前,经历过死亡前的剧烈挣扎,只因无力抵抗,直到死亡为止。这些都是我的姐妹,她们都有不差的武艺,甚至里面还有几位大成实力者。能令她们都无法抵抗,刺客只能是男的,因为女人不可能使用这么麻烦的杀招。”
“再次,刺客杀完人以后,草草地用被子盖上,没有做太多的处理,直接走了出去。每位死亡的姐妹,鞋子都没有脱,衣服也没有撕开的痕迹,连姐妹们用血手指写的‘楚’字,都没有抹去,说明刺客是个鲁莽之徒,根本不懂掩盖现场。”
宫鸣认真地问道:“你确实妹妹们留下的血字,不是刺客自己伪造的?”
陈酒肯定地答道:“非常确定,因为那些‘楚’字,用是乃是宫鸣大哥独门的传讯手法,在我北宫当中,也只有大师姐、大师兄、小卡和我知道,其他兄弟根本不懂。”
宫鸣言道:“你们在此等候,容我亲自过去查看。”
宫鸣急匆匆地赶去,很快就带着一块划开的布块出来,展示在嬴政等人的面前,道:“小酒说的不错,这个‘楚’字,中间有道弯曲的血线,正是我所设计的传讯方式,大师姐应该看过。”
晨曦咬牙言道:“刺客是楚国人,这个传讯手法,外人根本不懂,也不会模仿。其中每个弯曲的形状,都代表了特殊的含义。这个‘楚’字,代表的是所杀之人的来历。我能够想到,当时妹妹们在被杀之前,只想用这个传讯方式,让北宫警惕,因为她们知道,外人或许查不出来,但是我和宫鸣,肯定能查到。”
宫鸣痛声道:“请大师姐放心,此事交给弟弟来办,我必定一查到底。”
转身对其余几人沉声言道:“几位都查到什么,也来说说。”
内史肆言道:“很奇怪,我查的结果,与你们完全不同,刺客是燕国人。每个死者的房间,整理的非常干净,鞋子整齐了摆在床榻旁,被子盖的整整齐齐,分明是个老行家。”
“掀开被子查看尸体,每个人的胸口都有相同的剑伤,一剑致命,连死前口中即将喷出的献血,也被刺客用内力震了回去。如果不查看胸口之伤,一点痕迹都看不出,这只也是经常杀人老刺客,才能做出的手法。”
同时拿起一把剑,展示在众人面前言道:“在其中某个死者的门前,挂着这把剑。怡欢院我也来过,这里的人所使用的兵器,都不会这么短。常年在甘泉宫居住,也经常跟雍城之兵打交代,那里的炼器坊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同时这把短剑的打造痕迹来看,只能出自燕国的炼器坊,而且还是燕国皇家军队才能使用的兵器。”
芈筱苦笑道:“你觉得很奇怪,我查看的几间卧室,更是奇怪。其中也没有打斗痕迹,甚至连一点伤口都没有出现过,细细探查,发现他们都是中毒而亡。再分辨下去,居然是过量的五石散,以大剂量的一次性灌入口中,造成在昏迷中死去的手法。”
“五石散我们都知道,在列国之中,皇室也有人使用,这种可以让人好似做梦般的享受,寻常平民根本用不起,因为很贵。我大秦很早以前就做出过严令,杜绝五石散在国内流通,就算有人想要用,也不可能大范围的流通。”
“而刺客能使用这么多剂量的五石散,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齐国人。因为在齐国,能使用五石散的人太多了,只要你有钱,就能买的到。当今齐王就非常喜欢用,许多臣子也在用,自然在齐国广泛流通开来。也就是说,刺客是齐国人。”
王恒言道:“我查看的房屋,那里也有五石散的痕迹,但也有打斗的痕迹,可并不是齐国人。因为对方使用的是短矛,直接划破喉咙而死,床底下还有未打扫干净的血迹。”
“具我所知,广泛使用短矛进行刺杀的同行,只有三晋之人才会那么干。具体是哪国人,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有一点很肯定,我那里出现了三位刺客。同样是划破咽喉,但是手法却是三种,其中深浅程度各不相同,说明是三个不同的刺客,习惯用自己的刺杀手段,将目标杀死。”
“三人联合行动,配合默契,分工明确,刺杀目标非常准。在一樽酒的时间里,将自己锁定的目标,全部杀死,然后快速地聚集到一处,对其他目标展开刺杀。这个过程很快,分明都是巅峰高手才能办到,不然刺杀的手段不可能这么老道。”
“我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刺客们杀完这里的目标以后,集中在一起,快速进入密室。在这个过程中,林笙可能已经死了,那他们之所以还要进入密室,就是伪装成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假象。因为无论怎么推敲,能杀戮这么多人,而不留下太多痕迹的唯一做法,就是快速离开,让别人以为是同一个人所杀。”
“但是他们想不到,来查他们的,恰恰是我这个鬼谷谷主,对天下同行们的刺杀手段,还有哪家是我不熟的?掩饰的再好,也掩饰不住杀人的习惯性动作。换了其他人来,根本不会去分辨短矛划出的深浅程度。”
宫鸣问道:“短矛的源头,可否分辨清楚?”
王恒摇头言道:“无法分辨,因为使用短矛的同行,在三晋之地非常多。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军人出身,流落到江湖上,习惯了使用矛器,而不使用剑。我只肯定一点,他们对秦国怨恨很深,为了某个目的,甘心受人驱使,以怡欢院的一场刺杀,来达到更大的阴谋。”
“可我非常疑惑,这样的刺杀,谁才是最终受益者呢?就算这场刺杀是某位秦国人策划的,损害的是也是秦国的利益,肯定不愿意呀。如果是其他列国做出的,也不需要刺杀林笙啊,知道林笙的人,都明白她对中原的重要性。”
众人迷茫了,嬴政更是眉头紧锁,疑团重重,谁才是最终受益者?杀死林笙,对中原有益无害。就算再敌对的负刍、燕丹、赵迁等人,都不会策划出这么蠢的刺杀。
一个未知的女刺客,外加六个男刺客,楚燕韩赵魏齐都参与了,疑团变成越来越深,扑朔迷离,根本找不出一点有用的线索。
宫鸣言道:“小安,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从查完尸体出来以后,以安就表现的很安静,好似在想些什么。宫鸣等了她许久,也没有见她说话,才不得不亲自问她。
以安抬起头来,言道:“我不知该不该说,或者是换个地方说。”
宫鸣睁开了眼睛,露出明白的意味,但是想到死的都是北宫人,宫鸣沉声道:“只要不牵涉到宫里八子以上的妃子,你就尽管说,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一力承担,我不怕得罪人。”
以安叹了口气,言道:“刺客来自列国,那么自然也会有一位是秦人,而且我已经查出那人是谁。”
“我查看的那几处房屋,死者都是透过咽喉,刺穿脖子,一剑毙命。现场掩饰的很好,熟悉室内的所有环境,房内的任何布置都保持原样,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出现。”
“可刺客还是疏忽了,那就是我的存在,我对那道剑法,实在是太熟悉了。天天在牧场生活,每天都有人对着稻草人,使用那种剑法,天天看,甚至我都会使。当看的久了,零羽姐姐还以为我喜欢,就将那套剑法传授给了我,并且告诉我,那是聂家人才会用的聂家剑法,教给我无妨,反正钟合是未来的钟殿之主,钟殿的主人会用聂家剑法,一点也不为过。”
“就因为太熟悉,从刺客的出手力道,以及长剑刺出的轨迹,他分明就是一位巅峰初品高手。这样的人,我自然是认识的,还经常打交道。而在这两天,他失踪了,零羽姐姐还来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零羽很急,没有了他,聂家的训练会有点乱,想要重新调派人手,那会耽误许多训练计划。”
“因为他是聂家教官,也是钟殿之人,更是牧场和钟殿的联络人,许多两边对外的任务都会由他去执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聂家第三号人物,聂家银铜。刺杀林笙之人,银铜肯定参与了,而他没有回来,说明他应该是死了。而躺在密室里的那个刺客,应该就是他。”
“宫鸣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高手能感应到的范围,自然有所不同,以安是巅峰高品,宫鸣和芈筱是巅峰极品,自然能感到密室里的所有情况。而密室那处,以安没去过,就算能模糊感应出两具尸体,也无法分辨出是谁。
宫鸣沉声道:“对,密室里除了死去的林笙,还有一位就是正是聂家银铜。”
银铜为什么会参与?又是一个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