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迎着众人往里走,刚进驿站没有久,就感觉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冷光,他心里瞬间提高了警惕。
“保护公主!”驿站内,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厮杀声一片。
刺客?!
陵安嘴角勾起,手已经摸上了腰间。刹那间,众人只觉寒光一闪,陵安公主整个人冲了出去,原本厮杀的难分难解的场面,顿时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陵安手腕快速的扭转,挽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剑花。
“大胆蟊贼,居然胆敢行刺本公主。”陵安凌厉的挥舞着宝剑,一个纵身朝刺客攻了过去。
“公主小心。”身后,绿芜一剑送进了刺客的胸膛。
沈宴一边打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这尼玛还是公主吗,简直不要太彪悍啊。主仆几人合作的很是默契,很快,一小撮刺客便被全部击杀。
陵安把宝剑递给金秀,转身讥笑的掀了掀唇,“沈世子,楚国居然如此动乱,本公主还真是同情你!”
沈宴沉默了片刻,他也没想到……秦国公主刚到驿站便遭遇了刺客的围剿,如果不是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都会武,想来后果一定不堪设想,他张张嘴,刚想出言解释,便被陵安挥手打断。
“对于刺客这件事,本宫希望贵国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秦国皇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说完,彩袖一拂转身离去。
“林大人,您看……”眼看着陵安那里行不通,沈宴只好曲线救国了。
林封安面带难色的停下脚步,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重重一叹,便跟着陵安进入了驿站。
沈宴心里一阵发毛,他转头交代了几句,连忙向燕王府的方向跑去。
虽然,曲悠嘴上叫嚷着,楚国的荣誉与她无关,可她心里对于这次的四国峰会还是很在意。吃过早饭,她便带着几个丫头朝睿王府的东跨院而去。最近事情多,又是大婚,又是宫宴的,都没时间关注她爹,也不知……他到底复习的怎么样了。
“娘,我爹不在嘛?”进入内室,看着只有汪氏一人的房间,曲悠不由疑惑的问着。
“你爹在小书房。”汪氏没有抬头,依旧绣着手中的锦帕。
曲悠好奇的往前凑了凑,“娘,这是……”
“轻鸢新接了一单活,娘见图案很新奇便拿来绣了绣。”说着,汪氏把手中的锦帕递给了女儿。
雪狼——
曲悠生怕看错一样,她手中拿着锦帕,来回的翻腾着,只把一块上好的绢绸,生生揉搓出了褶皱。汪氏心疼的抢回锦帕,“快,快给我准备热水和瓷碗。”
“娘,你要热水干嘛?”曲悠问。
“不把锦帕熨烫好,锦绣坊怎么跟客人交差。”说完,汪氏没好气的瞪了曲悠一眼。
嗬……这也怪她啊。
“娘,轻鸢有没有说过,这顾客长得什么样?”
“说过。”汪氏点头。
“您给女儿形容一下。”
汪氏沉思了片刻,不由的慢慢回忆起来,“方正大脸,络腮胡,说话很大声,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反正不是咱们楚国的人。”
曲悠听完,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据她了解,汪氏口中所说的应该便是齐国人,这天齐诸国里,唯有齐国人是方正大脸,络腮胡。可是,这齐国人怎么会把生意交给锦绣坊来做呢……
想了片刻,可是却依然屡不清楚头绪,索性,干脆不想了,曲悠起身拍了拍衣襟,抬腿便往外面走,“娘,您先忙着,我去找爹。”
“你爹在小书房。”汪氏喊道。
“知道了。”曲悠挥挥手,带着几个丫头朝小书房的方向而去。
为了四国峰会,曲东生在小书房里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研究着国学大典,那种执着的精神,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爹……”刚迈进小书房的门,曲悠便高声喊了一句。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难道,爹(老爷)不在小书房?主仆几人对望了一眼,把刚迈进屋的腿又缩了回来。
“哎,爹在这呢。”曲东生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曲悠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四处搜索着声音的来源,终于在一处檀香木书架的侧面,找到了人。只见,曲东生那张白净的脸上铺满了灰尘,整洁的长袍上也被揉出了皱褶。她连忙挥手,示意幻珊和灵佑把曲东生扶起来。
“爹,你躲这儿干嘛呢?”看到曲东生这幅邋遢的模样,曲悠无声的皱了皱眉。
曲东生不好意思的掸了掸衣襟上的薄灰,“这国学大典有些难懂,爹在找典籍,想着查查出处。”
曲悠点点头,扶着他朝桌案前走去,“您现在看到了哪里?”
“都看完了,只是想要融会贯通,却是有些难办。”
哎呦,这就全部看完了。曲悠不由的张大了嘴,还是古人牛掰啊,看书的速度比现代人强多了,简直可以说是一目十行啊。
“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四国的使臣队伍应于今日进京。”
今日——
曲东生诧异的抬起头,随后略微沉思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那,比试哪天开始?”
“暂时还未定,不过……”曲悠欲言又止的看着曲东生。
“不过什么?”曲东生略带心急的问。
曲悠回头看了幻珊一眼,幻珊会意,转身带着灵佑几个退出了房间。
“试题被泄露了。”曲悠说完,余光瞄了父亲一眼。
啊——这,这试题也能被泄露。曲东生顿时有些急了,他咬牙切齿的问道:“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四国峰会前泄题,简直就是卖国贼。”此时,他骨子里的那层文人风骨,表现的淋漓尽致。
“爹,你现在尽管看书,把所有不懂的地方融会贯通,到时候女儿管保让您大放异彩。”曲悠拍胸脯保证着。
曲东生淡定的点点头,然后便一心扑在了书本上,就连曲悠什么时候走的,他都硬是没有发觉。
沈宴心急火燎的跑向燕王府,话还没说上几句,便见二人迅速出府,朝着睿王府的方向而去。
“你们王爷在嘛?”到了睿王府,楚旭抓住一个下人随口便问。
“奴才见过燕王殿下,见过沈世子。”一看来人,那名被逮到的下人,连忙跪了下来。
楚旭挥了挥手,神情里满是不耐,“本王在问一次,你们王爷在不在府里。”
下人浑身一僵,身子抖的如筛子一般,“王、王爷不在府里。”
楚旭松开手,使劲的往前一推,“滚……”
下人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沈宴烦躁的抓着头,在原地不住的画着圈圈。“怎么这种关键的时刻,九哥还偏偏不在府里,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楚旭没好气的回着。
沈宴把路边的盆栽狠狠的推倒,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从门口路过的曲悠,顿时被吓了一跳。
“好像是瓷器落地的声音。”灵佑侧耳细听。
“走……去看看。”
主仆几人一路循声而去,在行至外院拐角之时,曲悠忽然停住了脚步。那是……燕王和沈宴,不会是她看错了吧。想着,抬手揉了揉双眼。
“九嫂。”沈宴眼尖的发现了曲悠。
艾玛,还真的是他们啊。可是,他们不是奉命去接待四国使臣了嘛?曲悠边想,边疑惑的走了过去。
“嗨,好巧喔。”
“不巧,这是你的府邸。”
啊……对喔,这是睿王府,是她家啊!想着,曲悠挺了挺胸,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旭二人。
“说吧,有何贵干啊?”
“老九不在府?”楚旭问。
“不在,吃过早饭就走了,比警察都忙。”
警察?那是何物——
楚旭刚想开口询问,就被曲悠挥手打断,“你不是在调查泄题的事吗,怎么有空过来?”
“你知道泄题的事?”楚旭问。
“知道。”曲悠点头,这么大的事能瞒过谁啊,兴许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呢。
“老九跟你说的?”
“哎呀,你别管谁跟我说的,你只说现在试题怎么办,要不要重新布置?”曲悠问的很是平淡,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急迫。她在心里不住的劝说自己,淡定,一定要淡定。
楚旭没吭声,他垂下眼帘,仿佛在思考着曲悠的问话。院子蓦然静了下来,下人们自觉的退了下去,只有他们三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地。
“九弟妹……”楚旭蓦然抬头。
啊哈哈哈,一定是让自己帮忙出题的,是吧,是吧!!曲悠的心里都要乐疯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慢慢向两边拉开。
“燕王有事尽管说,能帮的民女必定当然不让。”
沈宴站在一旁,把曲悠的表情尽收眼底,此时,在听到她这一番通情达理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四国峰会事关重大,关于比试的考题,本王还需禀明父皇在另行定夺。”
“不是你负责?”曲悠的嘴角,顿时垮了下来。
“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能帮我一定都帮,努力配合!”
楚旭没吭声,他疑惑的看着曲悠,似乎对她的急切很是不解。据他所知,这九弟妹就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不然也不会任凭他说破嘴皮,却依然对四国峰会抗拒不已。
“九嫂,你听过一句话嘛?”身旁,沈宴蓦然开口。
曲悠疑惑的转头,双眼上下的打量着他,“哪句话,说来我听听。”
沈宴忍着笑,右手抵在嘴边,清咳了一下,“古人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呸,姐看你才是妖孽。男孩长的像女孩一样,你不妖孽谁妖孽。曲悠鄙视的扫了他一眼,随即转头不在搭理他。
“燕王殿下,实不相瞒,这次峰会我想让父亲参加。”
曲东生……楚旭皱了皱眉,刚想开口拒绝,便见对方摇了摇头,他不由的一愣,原本含笑的嘴角微微敛起。
“本王不懂,你为何非要让你父亲参加四国峰会,你要知道,但凡他在赛中出现差错,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五王党更加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曲悠脸上保持着笑容,她不紧不慢的摇着头,似乎对楚旭的说法极为不赞同。她张张嘴,刚想说话,身旁的沈宴忽然哇哇大叫了起来。
“五哥,九嫂,咱能不能进屋去说,这大夏天晒久了皮肤会变黑。”沈宴抬手遮住头顶,双眼不住的朝空中瞭望。
曲悠黑着脸,只感觉脑海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一个大男人,居然害怕会晒黑,更过分的是,他的皮肤好到爆,怎么都不像能够晒黑的体质。她勾起嘴角,伸手使劲的捏向沈宴的脸,用力的向两边拉开。说啊,怎么不说了,让你怕晒黑,捏死你——
“疼疼疼,九嫂快放手。”沈宴捂着脸,却不敢动手伤害曲悠分毫。开玩笑,这是九哥辛苦追回来的媳妇,那要是伤了一根毫毛,他还不得被天涯海角的追杀啊。
“好啦,宴儿年纪小,九弟妹就原谅他这次吧。”楚旭连忙上前打圆场。
曲悠点点头,给面子的松开了手,“走吧,进屋儿谈。”说完,率先转身朝内堂走去。
幻珊几人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沏茶,摆糕点,上果盘,一阵忙活过后,再次鞠躬退了下去。
楚旭端起茶盏,缓缓地吹了吹上面的浮叶,“九弟妹,难道……此事你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不成?”话落,抬头便朝曲悠望了过去。
曲悠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小手不紧不慢的捏着糕点,慢慢的送入口中,待点心的香味在味蕾中散开后,方才舒适的眯起了眼。
“燕王殿下可以跟陛下申请,四国试题由我来出!”说完,曲悠蓦然睁开了双眼,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流光,把楚旭和沈宴惊的直起了身。
“九嫂,你——”行吗。沈宴张了张嘴,最终把后面的两个字咽了回去。
“不信仁贤,则国空虚。无礼义,则上下乱。无政事,则财用不足。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曲悠眼珠一转,一段跟国策有关的句子朗朗出口。
这一段之乎者也,彻底弄懵了楚旭二人,只见原本对曲悠不看好的沈宴此时两眼放光,他端起茶盏,猛的灌了一口,“九嫂,大才矣!”说完,佩服的竖起拇指。
就在曲悠暗自得意的时候,沈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问道:“不过,这话太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嘭……’曲悠从椅子上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小姐。”
“小姐您怎么样。”听见响声,几个丫头奔了进来。
曲悠呲着牙,轻轻的揉着被摔疼的屁股,“你不懂?”
沈宴挠挠头,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我,我不太懂……”说完,求救的看向楚旭。
靠啊,不懂你喊什么好,害得的她激动的肝颤。曲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朝着楚旭的方向望去。
“燕王殿下,您可明白?”如果你也说不明白,那咱俩也没啥可以谈的了。
楚旭点点头,暗如潭水的眸子里闪过精光,“九弟妹的意思是说,不相信仁爱的和贤能的人,国家的人才就会空虚;没有社会行为规范和最佳行为方式,那么上下就会混乱;不搞好政事,财用就会贫乏。不爱民而能够得到国家的人,是有的;不爱民而能够得到天下的人,是没有的。”
嗯……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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