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般地步,楚钰的目光慢慢扫过大皇子妃嘤嘤哭泣的脸颊,最终落在了楚铭的身上。
大皇兄……你该怎么选择呢?
如若直接设计楚秦的话,难度会很大,中间的变故也会很多,对于楚铭来讲,这样的一个对手他原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的。
但是将目标换成文菡就不一样了,她没有太多的心机,为人更好拿捏和猜测,更重要的是,她身为八皇子妃,不管她出了何事,楚秦都是有着推脱不掉的责任。
就像方才的情景,所有人都认为是文菡指使的香寒,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平白的去害大皇子夫妻做什么,再加上事后将事情处理的那么无迹可寻,若说是背后没人,只怕段或是没有人肯相信的。
殿内之人又不是傻子,只略想想便可猜到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操控这件事,毕竟大皇子出事,表面上受益最大的人便是八皇子了!
更何况……八皇子妃一直无所出,便是就这一点而言,他的确是较之大皇子妃身处劣势,是以像是如今这般对大皇子妃出手,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楚钰看向楚铭的目光便充满了审视,想将事情通过八皇子妃进而都推到楚秦的身上,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吧!
倘或方才娴妃没有突然插嘴话,那么接下来陛下要处置的,只怕就是楚秦了!
“陛下若是不信,民女还有一样无证”殿内一时无人说话,见状,香寒便又再次开口说道。
“喔,还有一样物证?”明惠帝微微蹙眉。
楚铭心里‘咯噔’一下,望向香寒的眼底充满了阴霾。这女子到底从何而来,他与她素无冤仇,她到底是何人的指使?
若是楚铭一味的哭叫喊冤,不仅是明惠帝会对他寒了心,只怕是将来朝臣和百姓也会觉得他为人心冷意冷。
若是依照往常来讲,这个时候大皇子妃一定会站出来反驳香寒的话,可是自从上一次娴妃母子用莫须有的罪名将她软禁后,她的心里却是有了别的算计。
是以此刻也只是暗自的垂泪,但对于香寒按在她身上的罪名,却是只言片语未曾提起。
“朕到是好生好奇,那所谓的无证,到底是何物?”明惠帝的面色一凛,余光却朝皇后和娴妃的方向扫去。
“父皇,不管这女子拿出何等证据,皆与儿臣无关,儿臣冤枉啊……”见大皇子和大皇子妃都不曾言语,楚秦只当他们是心有成足,此时心中一慌,便直接跪在了明惠帝的身前。
楚铭的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自己毕竟是也是含冤墨白,先不说大皇子妃是真的背叛了他,单说这样莫名被八皇子一番抢白,实在是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他抬起头,方才想要再回呛两句,却是见到明惠帝清冷的眸光一直在盯着他,顿时便吓得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本殿行得正,坐得直,你有什么无证尽管呈上来吧!”感受到明惠帝一直望着自己的目光,楚铭心知再是不开口,只怕就要叫众人怀疑了,也只得这般说道。
不开口,便失了人心,开口……便恐会失了性命!
楚秦啊楚秦……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皇兄!”闻言,楚贤和楚临却是不免有些担忧,这万一要是污名成真,岂非是中了老八他们的圈套!
“不必多言!”微微扬手制止了他们要劝阻的话,楚铭直接朝着香寒说道,“将物证传上来吧!”
若然是到了之际为难的时候,他便也只能以下策对之了。
似乎是见楚铭终于松了口,楚钰明显感觉到在他同意的那一瞬间,大皇子妃整个人都好像放松了一般。
相比于看到娴妃母子倒霉,来自明惠帝的惩罚,已经不能撼动大皇子妃半分。
呈上物证前,香寒再次开口提出,要请一名医术高深的太医过来助阵,明惠帝斟酌片刻,终是点头应允了。
太医院的太医来的很快,跪拜了在场的一众人后,侧身站到了一旁。明惠帝抬眼看向香寒,那双原本平和的眼眸里布满了风暴。她的要求他皆已应承,为何却不见她开口。
“那女子,物证在何处,还不呈上来。”
香寒抬眼想八皇子的方向看去,忽然展颜对着八皇子妃文菡一笑。顿时把屋内的众人惊在了当场。这、这件事难道真的与他们夫妻有关。
太医院的孔太医,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哪里,似乎很是淡定的模样。
见状,楚钰的眸光却是划过了一丝凉意,这事情……可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皇上,贵人当日曾经告知民女,那物证被他藏于御花园的假山之后。”
“御花园?”
“正是……”香寒点头。
“来人,派人把证物给朕取来。”明惠帝说完,黄图便道了一声是,派几名侍卫去御花园里,寻了物证。
众人等的心急,期间楚贤一直想要帮大皇子夫妻求情,皆被莲妃拦了下来。她便想不通,她这儿子当真那般淡泊名利,居然舍弃那唾手可得的皇位,去帮大皇子得天下。
莲妃拧着锦帕,咬碎了一口银牙。
护卫在取证物时,香寒再次抬头看向明惠帝,提出了一个让众人心惊不已的要求。
“你说什么,给朕再说一次?”明惠帝面色肃然的说道。
“没有此物,无法证明大皇子的清白。”香寒毫无惧色的望向明惠帝。
好,这女娃果然好胆量,如今这大楚国内,敢不惧与皇家威严的实属罕见。明惠帝暗暗点头,抬眼看向大皇子夫妇。
“你们……可否同意?”
“父皇,儿臣上不愧于天,下不畏于人。可这女子,今日却偏生要儿臣的血,请恕儿臣不能答应。”
“你不答应?”明惠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楚铭一窒,双手慢慢的攥紧。老八,你这步棋下的真好,别让为兄逮到机会,不然……
殿中的气氛陷入了寂静中,楚铭喘了几口气,终于点头应承了下来。
“好,如此……孙太医便带大皇子去后殿采血吧。”明惠帝大手一挥。
楚铭跟在孙太医的一起去了后殿,解开手腕上的衣物之后,便见到孙太医手中拿着一根细如牛毛,泛着寒光的银针向他走来。
楚铭的身边跟了两名护卫,似是准备着一旦有何不妥,便直接命人杀了他!
“陛下放心不下殿下,吩咐老奴过来瞧瞧!”说话间,便看到黄图神色恭敬的走了进来。
闻言,楚铭只神色不虞的点了点头,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别的。
父皇……这是故意的吗?
而他身边的两名护卫见状,也是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见到了“不妙”两个字!
有个外人在场,很多事情便不方便了,若是别的人倒也罢了,偏偏是黄图……
孙太医见此,心下却是不禁觉得好笑,他在皇宫担任太医二十载,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如陛下这几位皇子的心思,早就被他看在了眼中!
收敛心神之后,孙太医看准了穴位,手腕翻转间,便见到楚铭的手腕处涌出了一个殷红的血滴,他取过一旁的小瓷瓶收好之后,便告诉楚铭可以了。
见状,莫要说是楚铭自己,便是黄图在一旁看着也是心下忍不住的惊奇,这便算是……取了血?!
直到孙太医先行出了偏殿,楚铭慢慢的整理衣衫,脑中却是不停的在回想这方才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众人一见到孙太医这么快就回来了,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倒是楚旭兄弟并没有如何担心,左右黄图也是身在那一处,更何况子幕他们方才也是暗中过去了的,倒是不担心楚铭会耍什么花样,尽管……他有那个心思!
楚钰的目光慢慢的扫过孙太医手中的小瓷瓶,唇边不觉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乾清殿外一阵喧哗,众人抬眼看去,却是去御花园里取物证的侍卫回来了。明惠帝挥手把人叫进殿内,只见几人手中捧着一物,瑟瑟发抖的当场跪了下去。
“陛、陛下,物证已被带回。”
“打开包裹。”
侍卫抬眼看去,见明惠帝眉间微蹙,已然十分不耐。几人抖着手,轻柔的扯开包裹,内中之物蓦然跃于眼中。
这,这是……
那敞开的包裹中躺着一具幼小的身躯,手、足、指头一目了然,几乎与常人完全一样。众人忍着心中涌入的不适感,眼带同情的望向包裹中。到底是何人如此残忍,心狠,居然把一个已然成形的胎儿生生打落,让这幼小的生命承受无辜枉死的罪孽。
“放肆……”黄图大喝出声,“下作的奴才,居然敢让如此污秽之物,来沾染陛下的龙目,尔等该当何罪。”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侍卫颤巍巍的磕头。
“速速扔了出去!”
“且慢。”香寒高声呐喊。
黄图眼带阴霾的转过头,去御花园取证物的事乃是此女子所提,用心真是甚为歹毒。
“来人,把这女子带出去,严刑拷问。”
香寒被侍卫狠狠的压在地上,她不惧的抬起头,嘴角慢慢朝两边咧开,“皇上,您不看看这个孩子嘛,您不来看看你逝去的皇长孙嘛?”
皇长孙——
众人心中一惊,眼中莫名浮现骇然。
“皇上,若你不信大可以采用滴血认亲,看看这冤死的幼儿,是否与大皇子有关……”香寒一边挣脱着束缚,一边疯狂的大喊。
“堵住她的嘴!”
众人面容一敛,神情诡异的看向明惠帝,怪不得刚才她在殿中大喊,非要求得陛下恩准,说什么必须要一碗大皇子的血,方才能够洗刷他的清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啊。
明惠帝抬眼望向那敞开的包裹,幼小的身子令他冷清的心不由的一震,稚子何辜……
“你……有何话说?”
“儿臣冤枉。”大皇子捂住手肘,蓦然跪倒。
“还敢喊冤,你若冤枉那地上的幼儿,岂不是更加无辜。”明惠帝暴怒。
他先是命人取了一碗清水,又将方才取得的大皇子的血滴在了另一个碗中,随后便又拿出银针出手在那具小身子扎了一下,也是如同之前那般取了几滴血。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孙太医将那两份血都倒入了一个碗盏中,变故……也是在此时发生!
“这……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他看的目不转睛的时候,却见大皇子的鲜血和那幼儿的血并不相融!
这……难道大皇子真是冤枉的?!
明惠帝见状,便赶忙吩咐黄图去瞧瞧情况,直到黄图手捧着那碗并不相融的血水时,明惠帝却是猛地一下站起了身。
不相融!
这是说,那具孩童的尸体……根本不是大皇子的孩子!
“父皇,这定然是八皇弟的阴谋,请父皇定要还儿臣一个清白。”大皇子心中一喜,声泪俱下的控诉起来。
此时,大皇子身边的大皇子妃见此,却仍是有些状况之外的不明所以。
“你作何解释!”明惠帝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案。
众人见到陛下这般动怒,均是纷纷跪在了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刻便将祸事波及到自己的身上。
眼见明惠帝忽然朝着大皇子妃发起了怒气,楚铭赶忙勉强收敛住心神,双眼锐利的看向袁琳儿。
“臣妾……不知父皇这是何意?”见着明惠帝忽然对自己发起了火,大皇子妃却是不禁一头雾水。
“好!好!事到如今你竟是还在隐瞒!”说完,明惠帝的手猛地指向了一旁黄图手中端着的碗盏说道,“朕曾派人取过你的血液,你的血却是与这幼儿相溶,可如今,铭儿的血却被排斥,你不应该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嘛!”
明惠帝的质问之声,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将整个乾清殿中的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半晌,众人好像是方才想明白了明惠帝的话是何意。
大皇子妃与那幼儿的血相溶,可大皇子……却不能相融?!
闻言,楚铭交握的双手却是紧紧的捏在了一起,他猛地抬头看向了明惠帝,眼眸之中满是震惊!
“父皇……说什么?!”说完,他的目光好似看到了黄图手中的碗盏,便几步冲到了他的身边一把夺了过来。
“这不可能!”楚铭的神色好像是安全接受不了这般情况一样,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幸而楚贤一直在他的身后跟着,此时伸手扶住了他,倒是免得他太过震惊而摔倒。
而此刻的大皇子妃却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地上的那具孩童尸体,整张脸都白的吓人,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的僵在那里,竟像是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忽然,众人只听闻“啪”地一声,便眼看着大皇子妃被大皇子一巴掌打倒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铭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恨和不敢置信,毕竟被人大众揭穿这样的事情,任是换了谁都接受不了的。
这孩子……既然不是大皇子的,那会是何人的,难道真像外界流传的一般,是大皇子妃偷人而来的孽种?
任是谁也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到了这般地步,原来那大皇子真被皇子妃带了绿帽子。
也不知是被楚铭这一巴掌打傻了还是如何,大皇子妃竟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只神色眐愣的望着大皇子,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楚旭兄弟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似平静无波的眼底,显得愈发的明亮。
锦乡候在听闻明惠帝的话后,整个人便是愣在了那里。直到楚铭一巴掌将袁琳儿打倒在地,他方才神色慌张的上前扶起了她,可是心中仍然是觉得不敢置信。
他的琳儿知书达理,万万不会给大皇子带绿帽子。
“这事……恐有误会啊陛下!”将大皇子妃交给一旁的宫女之后,锦乡候便直接朝着明惠帝跪了下去。
在他看来,这事定然是别人刻意陷害他们才是!
“眼见为实,何来误会!”明惠帝好似怒极一般,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话音方落,大皇子妃却是不禁紧紧的闭上了双目,袖管的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她只觉得此刻在场的一众人,好似是地狱索命的厉鬼一般,令她周身都不住的瑟瑟发抖。
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明明方才还是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的八皇子楚秦,此刻却是“悠哉悠哉”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下不觉微叹。
“来人!再验!”明惠帝的声音沉沉的响起,似是冬月里寒钟敲响,令人只觉得心头发闷。
不管验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楚旭既是决定了于此时出手,那么便不会容许变故发生!
众人仿若都屏住了呼吸一般的在盯着看,唯恐漏掉了一丝一毫的景象。反倒是大皇子和皇子妃这两位当事人,一个面露死寂,一个脸色愤恨,却均是没有抱着希望的看着太医的动作。
直到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两碗血,两种不相同的景象,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可是想到这个结果,却是又觉得满心的讶然。
原来,当初大皇子妃怀的那个皇长孙……是假的,是孽种!那就意味着……大皇子和皇子妃是犯了欺君之罪!
“你们好大的胆子!”明惠帝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像是经过了方才的一番折腾,他已经累了一般,声音未见的如何大,但里面满含的怒气,却是较之方才更加的浓郁。
“启禀父皇……儿臣也是被蒙在鼓中!”忽然,众人只见大皇子一下子朝着明惠帝跪了下去,眼神之中满是伤心绝望之色。
一旁的大皇子妃闻言,却是好像忽然回神了一般,满目震惊的望着楚铭。
“殿下……说什么?”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却是执著的望着楚铭,像是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明明泪水盈满眼眶,她看到的人已经是面目全非,但却是仍然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将自己放弃了!
“此事儿臣确然是毫不知情,还望父皇明鉴!”尽管听到了袁琳儿的问话,但是楚铭却根本没有理会她,只一味的朝着明惠帝解释道。
孩子原本便不是他的,如果不是被人揭发,也许她尚可在大皇子府内当个体面的大皇子妃,可如今,不要怪他心狠。
楚钰兄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看着袁琳儿哭的满脸泪水,倒是觉得此时的大皇子妃更为真实一些。
事情走到这一步,袁琳儿会被楚铭放弃,这是早便料到的事情!
不过,大皇子想要独善其身,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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