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快毕业了，工作找好了，是一家大型的企业，回来看看你们，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我听隔壁的王婶子说你要来接我们去城里生活呢。”小宝吃着饭，都是他爱吃的，心情也很好，一点也没有发现父亲的情绪不对。
“啊？”花定义愣了一下，看他的样子好象并不情愿带他们去城里，花宛倒是松了口气，不去也好，省得她废心。
“小宝，那肯定不行的，奶年纪大了，咱们得照顾她呢。”花宛喂掉最后一口，收拾了碗筷，很快洗好了，让小宝躺在树下的摇椅上，摇着他一会就给哄睡着了。花定义还坐在一边，没有动。到目前为止，家里的活都是这个才三岁的闺女做的。
“爸爸在外面也很辛苦的。因为是学生，平时打零工，才能养活自己。”花定义见小宝睡着了，下意识地对着花宛解释，花宛笑了笑。
“生活都不容易，我们挺好的。”
“那就好。”他悄悄松了口气。
“您重新找了妻子了吗？”花定义听了愣愣地看着花宛，这么小的闺女，咋连这个也知道。
“我听人家说的。还说后妈的坏话了，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所以暂时也不想跟她之间起什么冲突，您不回来时，我们就当没您这个人，您回来了，就跟奶唠唠，估计她挺想您的。”花宛跟这个男人实在没有话说。起身收拾了起来。农村穿堂风太多，一阵风过，收拾的再干净的桌子上面也会落层灰，平时她可以用清尘术，这会不行，只能拿了抹布，不断地抹着。
“没有，她是个很好的人，她的家里很有关系，所以我能留在大城市。现在外头到处在开放，爸爸在外面久了，不太想回来。我明年毕业以后就直接留在那里。”
说的都是大实话呢，任谁见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谁愿意还留在破败的小山村啊。
“条件呢？”花宛只问了一句，花定义愣住了，他再次有感觉面前的人不只是三岁，他都觉得有压力在她面前。
“呵呵，您不说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有没有爹都一样。
“您回屋歇会吧，奶要晚上才回来的。”说完花宛拿了把扇子，给小宝赶着风，让他睡的舒服点，那个年代还没有空调，但是山里的温度要比城里低一些。所以也并不是太热，就是用扇子悠悠就行了，小宝睡得更香了。
花定义讪讪地起身，回了屋，屋里一如他走的时候的样子，干干净净的，前妻虽是文盲，但干活是一把好手，总是把家里打理的清清爽爽的，还记得他复习的时候，她总是在一边做针线，那时候她还大着肚子，做会针线，抬头看看他，脸上满是羞意，那个时候的她好美啊，他怎么就有些嫌弃呢？“唉”叹了口气，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其实活着也没有用，方晴看中了他，如果她活着他们俩也只有离婚的份，幸亏她难产死了，只留了俩孩子，只是这孩子他没跟方晴提过呀，只跟她说老婆难产死了，她还蛮同情他的。看着同学使唤他跟使唤条狗时还帮他了，知道她家世不简单，他才起了心思。
躺在床上，天马行空，想了很多，这些年的生活，让他明白没有后台，没有身份，寸步难行。回头还得跟老娘提一下，她肯定不同意，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人家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会子却有点头疼了。当时脑子一热认为入赘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啊。
花宛才不管在屋子里纠结的花定义，只是想着晚上弄些什么来吃，既不显山又不露水，还得让老太太挑不出嘴。每天都要挨顿骂好象是少不了的，她也习惯了，只是今天好歹他们的爹回来了，老太太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骂她了。
花定义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飘出了香味，他怔怔地看着屋顶，什么时候想着事就睡着了的？想不明白，索性起来，女儿很贴心，洗脸水都给他打好了，他洗了个脸，神清气爽起来，儿子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吃着水果，脸上红润润的，女儿在厨房里，看得出来她出了不少汗。他想进去帮忙才发现好象他没什么能做的，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小小的身子在比她还高的锅台上上窜下跳的。
“唉哟，唉哟，可累死我了！”老远的声音传了来，他冲向了门口，拉开了门，门外的老太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瞪大了眼晴。
“义儿，是你吗？我不是做梦吧？”
“妈，您没有做梦，是我，回来了，孩儿不孝。”花定义跪了下来。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唉哟，妈的乖儿子，可不兴这个了，起来，让妈看看，好久没见你了，都瘦了。”老太太上前抱住了他，两人一会哭一会笑的进了屋，花宛重新给他们打了洗脸水，两人梳洗过了，坐在院中央的树下，正好饭菜也上桌了，老太太拿起了筷子，不一会就给她儿了夹夹满满一碗的菜。
“这个好吃，补身子好，那个好吃，对你有好处，你太辛苦了，看得妈心疼。”花宛给小宝夹了菜，卷在玉米面饼子里，再切成小块，拿勺子让他挖着吃。然后自己才开始吃饭。她以为对面的人会忽略自己的存在，毕竟人家儿子回来了呢。
“吃，吃，就知道吃，我一天到晚的在外面累死了，你在家里快活死了，我还没吃呢，你就吃上了。”
“…”花宛放下了筷子。
“奶，爸说要留在城里工作呢，他还给我们找了个有关系的后妈呢，再过一两年我跟小宝该上学了吧。奶要跟去城里吗？”
“什么，你真找了个城里姑娘？”老太太着急了，她感觉有阵子太累了，要不是媳妇死了，她得多轻省，没想到一人拉扯两孩子，太累，她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如果是城里的媳妇，她能指使人家干这个干那个吗？不是说有关系嘛，到时候说不定儿子的工作还指望着人家，她可不敢给人脸色看。
“妈，我回来就是跟您说这个事的。方晴家很好的，我们已经领了证，明年毕业时再办酒，就在她家办，咱们家就算了。”
“这敢情好，妈已经替你办过一回了，再没能力办第二回了，对方办也好，陪嫁陪的啥呀，人家是城里人，条件好，肯定都是好东西…”老太太忘记骂花宛，开始算帐了，花宛安心地吃起了晚饭。
“妈，我意思是她家让我入赘，我答应了，反正咱家也不办酒席了对吧。”好象找到了理由，花定义说话的语气也肯定了起来。老太太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了，我怎么办？”
“妈，等儿子工作了，每个月肯定会给你寄生活费的。”
“不行！”老太太才不要那一点点生活费，她的儿子呀，从小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丢了的儿子呀，听到他考上大学的时候，她不要太高兴哦，连媳妇死了她都没什么感觉，现在儿子完完全全成了人家的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妈，对不起，只有这样我才能进大企业工作，您也知道咱们这里太穷，如果不留在城里，回来能做什么，到镇上要花半天时间，全都是山路，连自行车都没法骑，只能用脚，妈您知道这些年我有多不容易吗？请不要闹了，答应我吧，我肯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你不容易，我就容易了，我一天天地在外面干活，还要给你看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我难道是容易的？”花定义看着瞪着眼看他的小宝，还有一边不吱声的花宛。
“妈，您不要再说了，我回来半天了，我已经知道了，从小宛开始会走路您就再没照顾过他们，都是他们自己来的，您看小宛才三岁，这饭菜做的比您做的还好吃，您在外面天天干活，可是咱家一共三个人的地，我想问下您都在外面干什么了？”
“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好儿子，有你这么说你妈的吗？是不是你们两个…”老太太指着花宛两个，小宝吓的哭了起来。
“呜呜…不是我们说的，爸爸自己看到的，他上午就回来了。”老太太脸一红，她是每天出去磨洋工去了，最近姐妹群里有人迷上了摸纸牌，她也跟着凑个趣，没想到一下子也迷上了，一天不玩就浑身累的慌。地里她都有多久没去过了，草长多深了她都不晓得。
“哼，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给我回来，毕业了就回来，咱堂堂一个大学生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非得找个城里的小姐，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回来还得我伺候她！”
“妈，我的户口在学校，我们已经领过证了。”花定义有些无力，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个老妈胡搅蛮缠起来真麻烦，他后悔了，就不该回来。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回来了。饭也吃不下了，起身朝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不许走。”老太太拦住了他。
“妈，您冷静冷静，我出去转转，刚吃多了，我消消食行吧。”老太太这才放行。花宛两个吃完了，看着桌上没吃完的东西也一并收拾掉了。估计他们这会也没有心情再吃了。
花定义在村里转了两圈，一愁莫展，看着不远处的大山，他从小就有想法，一定要走出这里，那个混乱的年代他有幸出去窜联了一通，从此再不愿待在家里，老妈没法子，给他娶了亲，好让他安心过日子，可媳妇虽长得漂亮，却是个文盲，两人说不到一块去。一恢复高考，他马上就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去参加，妻子也是支持的，她承担了一切，他那个妈惯会使人，想必妻子在她手底下日子也不好过吧，如今娶了个城里媳妇，她不能拿捏了，肯定是不同意的，怪他当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如今方晴还不知道两个孩子，要是没有孩子，他一点也不怕。
“这不是义弟吗？当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瞧这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你是宽哥？”花定义回来后就没出过门，所以也没有各家走动一下。毕竟他还没有毕业，手里的钱也不多，也不好意思大包小包的从岳家拿，就空了两手回来的，连给孩子都没有买颗糖。
“唉呀，您是贵人多忘事呀，连宽哥都快不认识啦！”两人抱在了一起，小时候一起掏鸟窝，一起下河摸鱼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呢。
“没忘，这不是晚了光线不好嘛。”
“怎么样，上我家去，整两杯？”
“不了，我吃过了，出来透透气。”
“唉，兄弟，苦了你啊，弟妹走的早，这么些年你就没再找一个？”
“找了个，我妈不同意。”花定义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呀，你条件这么好，找的人肯定不差呀。”
“是不差，比我家要好。”
“那敢情好呀，兄弟要出头了呀。”
“婶子为什么不同意啊？”
“唉，一言难尽。两个孩子…”
“对方不要你的孩子，你妈不同意，让你为难了？”这脑补的，可真行啊。
“也不是…”
“兄弟，你家那两孩子我是真心太喜欢了，哥哥这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你说。”
“你看哈，你家那个现在不待见两个小的，现在国家又提倡计划生育，你不能娶了人家不让人家生孩子吧，不如这样，反正我在农村，没有关系，多一个少一个的，也没啥问题，你把两孩子过继给我，到时候孩了去我家，还是姓花，等于还是你的儿女。”
“这不行，这样哥哥你不是太吃亏了嘛。”
“不吃亏不吃亏，反正咱们也不外，都是一家人，放谁家养不是养啊，我只是帮你代养着，你还是他们的亲爹。”…
花定义回到家的时候，屋里的灯都灭了，想是大家都睡了，他兴奋地进了屋，这个花定宽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他的吧，他一想法把所有问题都给解决了。他儿女不缺，对方晴又能交待的过去，老娘那里迟早会答应的，反正她也没有好好养两孩子。真是太完美了。花定义越想越美，乐滋滋地睡下了。花宛看着前后反差变化这么大的花定义，不由有些疑惑，是碰到什么喜事了么，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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