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公主的眼睛都睁大了两倍,接着又复原,“这关我什么事?他有什么求我的?下这么大功夫。”
独孤正的声音清澈香甜,让你觉得他说的话都是合理的,“殿下可怜见。应该听说了敝国先帝弃我们而去的事。”
这是大事,艳阳公主也只好敛声正色,欠欠身,回答,“天地同悲,节哀顺变。”
独孤正继续委屈巴巴装可怜,“我们先帝一直都挺疼爱我们小侯将军,这下子,我们在半路上呢,他老人家,竟然先走一步!天都塌了!这个道理,属下不懂得,您是皇家公主,怎么能不懂呢?”
艳阳公主点点头,意思是自己懂。捋捋袖子,骂小丫头不倒茶。
独孤正觉得这次入了道,神情更加抽烟者苦雨,“所以,殿下,很简单,小侯将军就是想要大树底下好乘凉,找您照应着一些。”
两句话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长史官一边轻点礼物一边登记,确实没听出来,实际上艳阳公主也没听出来,可是她对于“一个比眼前这个男人还好看点男人长得有多好看”的问题,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忍不住问,“怎么照应?”
独孤正没想到这个任务怎么简单,何必派自己呢?别说元又了,青松来都能秒杀好吗?
他靠近公主半步,正好接住了小丫头子端上来的茶,亲自捧着献上,眼睛也不敢乱看,规规矩矩盯着公主高贵脸庞的下方——咦?也就是胸部——“请殿下作为贵国使节迎接阳献王殿下回归。这样啊,您的职责,就是负责和我们小侯将军接洽,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艳阳公主这次眯起了眼睛,沉吟片刻,拿起了款儿,“再说吧。你先退下吧。”
独孤正往后退了半步,乖得不得了,“那属下回驿站等着。”
“别啊!先回你主子身边儿吧。”
“那怎么行?殿下但凡有一丝可能性哀怜咱们,咱们就等着一起护送殿下过去。我们主子都嘱咐好了。”
艳阳公主“哟”了一声,“他倒是很会照顾女人。”
独孤正这时候收了招数,“您见了就知道了。”
然后,他再次规规矩矩行了全套礼数,缓缓后退出了大厅。
他又忙又玩儿,又呆了几天,主要是打听和观察一个事情——侯聪嘱咐过,此行送上莫昌的书信只是任务之一,成的了成不了,主动权在人家那里,人家不来,错而不是独孤正的。但另一件事,独孤正必须办妥——打听消息,进行汇总,作评估后得出结论——没有皇后的成国新君莫荣,是否要在迎回莫昌之前,立庶长子、年近5岁的小皇子莫辉为皇储。
这个任务太适合独孤正去完成了,因为立储要买买买,正好是独孤正的专业。就在他得出了肯定结论后,坐在官驿二楼房间起草书信,准备等不到艳阳公主消息的话,只好先让底下人送信去和侯聪报告。结果,一抬头看到了河对岸站着一个人。
容长身段儿,容长脸面,一件旧官袍,看起来像工程营、缮造营的。独孤正不认识秦贤,秦贤确认是独孤正。两个人冷漠地互相看了一会儿,独孤正火了,撩起袍子下楼,桥都不走,飞身到了河对面,直挺挺站在了人家面前。
“看什么看?爷好看吗?”
“好看。”
秦贤这么一说话,独孤正忽然心里一凛,觉得他的声腔眼神,不知道哪里像贺拔春。“阿春可是喜欢侯聪的,眼前这个人,可千万别喜欢上我。”
他怂了,以“出门当差不能惹事”为由说服自己,扭头离开,回了房间,留下秦贤饶有兴味地笑着、看着他的背影。
独孤正回到窗口,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不过,这个男人带来了好运。艳阳公主派了长史官,亲自到驿站给他回了礼物,道了乏。长史官走了没多久,礼部就来人了,正式通知,由艳阳公主代表皇帝,代表皇族、代表成国,即日起,前往白鹿镇,正式迎接阳献王莫昌回京。
独孤正接过旨意,送走来使,接着就跑出了驿馆,又是坐船又是骑马,还抄了近路,比人家公主府长史官走得还快,在艳阳公主家门口等了长史官半刻钟,一起到府里见公主。
艳阳公主也挺高兴,这个位置挺重要的,也是万众瞩目。说实话,自己的亲皇兄把这件事交给谁都不放心。又能为哥哥办事儿,又能出京玩一圈,又送独孤正一个满人情,她很满意。
独孤正又是道谢又是拍马屁,把公主哄得更志得意满,当场还赏了一副扇面,打发他回去,一早来接着自己出发。
从慕容行走了之后,侯聪在入夏的时节,却觉得一天比一天冷。
首先是白衣,她确实是在第二天早上安抚娇宠了自己,然而那是因为她放走了“叛徒”,而且从晚上起,她说自己肚子不疼了,恢复了在莫昌身边儿的当值,对自己,就越来越公事公办,越来越淡。再也没有一句亲热话,且只在人前见面,避免自己动手动脚。
除此之外就是荧光和元又。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些害怕,连侯聪开玩笑都不接茬,好像对当差、清点人数和武器的兴趣更大似的,对莫昌却是有说有笑。
长空和慧娘就别说了,笑脸都没有了一个。
侯聪本来就冷,从未想到自己这么在乎周围人的态度。
午夜梦回,只有青松给自己端来一杯热茶。
“他去哪儿了?”侯聪先漱口,接着喝了口茶水。
青松反应了一下,这个他,是问白衣还是谁?后来看了看侯聪的眼神,猜测是慕容行。
“白衣姑娘放了他,该是让他回大桐了。”
“那就该到了。”
青松什么都不敢说,但又心疼主子,只能陪着笑。
侯聪喝了两口,把茶杯交给他。说要起来巡查,这件事,自从慕容行不在了,自然都落在了侯聪这里去具体操心。青松放下茶具,给侯聪穿鞋批衣服。
“青松,”侯聪又问,“是我错了吗?大家都怨我?”
“大家都疼您,大公子。慕容公子也疼您。”
最后这句话很管用,侯聪彻底闭嘴了。青松记住了,自己嘱咐自己要把这个细节告诉元又等人,再遇到侯聪问这种话,就按照这个路数回答。
青松陪着侯聪四处转了转。夏天来了,天地活泛了起来,四周草木的浓绿,连夜色都罩不住。这要是在大桐,就该按照节气把吃穿用度的器具都换了,不知道平都是怎么个景光、风俗?
走上楼梯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赶上独孤正连夜派来的人:“小侯将军,”那个兵士得到了侯聪的眼神准许,快步走过来,行礼、起身,凑近他,“独孤校尉派属下来向您汇报,第一,艳阳公主明儿到。第二,莫辉恐怕要被立为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