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洗骨
她还没有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动人的花香,啧啧。
门口的大长老迎上来,道:“公主,您来了。”
“嗯。”两人进了屋,晟希玉看到那巨大的浴桶,问道:“就是这个吗?”
“不错,陛下,这药浴可以助您伐骨洗髓,您需在里面泡上一天一夜。”
晟希玉点头。
“我派几名侍女在这里守候,我与其他长老在附近护法,您不必担心有人进来。”
“好。”晟希玉答应的十分干脆。
“现在只有唯一的一条途径,据我分析,她有九成的可能性上了那条河。”墨渊幽幽道。
“你是说”傅银玉一愣。
“不错。”墨渊肯定道。
“那还犹豫什么?”冯皓尘道。
“可是……”墨渊皱眉,“此行太过冒险。”
几个男人沉默。
傅银玉开口道:“我已经别无选择,无论你们如何决定,我要去!”
“你才应该认真考虑。”墨渊看向他道。
“就凭你现在的身子状况,半截死在这江上都没有人知道!”冯皓尘讥诮道。
“你!”傅银玉怒然道。
“傅公子,他说得没错,你的身子状况不能再如此冒险,我们尚且需要考虑,你就更不用提了。”
傅银玉咬牙。
晟希玉泡在那说不上是什么颜色的古怪汤药里面,觉得很是舒适。
里面源源不断地传出花香,让她心旷神怡。
不自觉的,她慢慢合上眼,便安心地睡着了。
幸而身边有侍女侍候,否则说不定出了什么状况。
晟希玉又做了那古怪的梦。
快到二月了,春寒料峭之中,已经有些花木开始生长了。
每天,男子都会独自去那悬崖之上观望远处,看看茫茫的大海之上有没有一个大船自远处驶来。
观望一会儿后,终于返回,无论是到古树林之中还是到半山腰的小亭子之中,每次他都是在独自对弈。
看着那棋盘,轻抚上面的纹路,清雅温柔地笑着,像是在透过它在看一个女子。
手边放着酒壶,独自喝着闷酒。
晟希玉从梦中惊醒,环视着周围,天色有些昏暗。
一盏灯,昏黄且泛着柔和的光。
药桶里面的水还是热的,说明早有人换过了。
她伸手抚向自己的额头,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她一时分辨不出身在何处。
因为那梦实在是太清晰了。
虽然十分混乱。
梦里有她坐在高处俯视下面众多的人,他们对她俯首,梦里还有一个人,看不清面目,只记得那人眼角下的朱砂痣红似火,他睫毛长长,一片阴影遮住了眸,眉间极力掩盖悲伤。
真是诡异。
这些或许是她失忆之前的记忆
“尊主,您怎么喝醉了”那人在亭子里发现男子喝着酒,面色已经有些通红。
尊主身边虽然时常带着酒壶,却一向喝的不多,怎么这一次……
“世人不是有一句话么,一醉解千愁。哦,不不不,我喝酒不是为了解愁的,我是因为高兴。”
那人自然知道他高兴什么,他一叹,道:“尊主,您少喝点吧,时候不早了,该去歇息了。”
“不,不要拦我。”男子虽隐有醉态,但话语清晰,若不是看到他的面色,根本听不出来他喝醉了。
他继续捧着酒坛子往嘴里灌去。
那人十分担心,又想说话,却只听男子道:“你说她愿不愿意与我在这仙岛上相守”
那人闻言,心中一咯噔,想道:就算公主同意,那几个长老也不能同意啊,尊主这是……
云峰寺
冯皓尘坐在椅子上,掀着眼皮望了一旁的墨渊一眼,反手叩指敲了一下桌子,“墨渊,你想好了没有”
“你呢?”墨渊反问。
“我已经想好了。”
“哦”
“我冯皓尘从来没有做过没有回报的事情,这个你是知道的。所以……”
“所以”
“所以那个女人这辈子别想跑了。”
“呵呵。”墨渊低低的笑了一声,“皓尘,我们不愧是好兄弟,连想法也是一样的。”
冯皓尘瞥他一眼,哼了一声,“墨渊啊墨渊,想不到你这么精明狐狸般的人,还会做出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若是没了山庄还可由我娘撑着,你若是没了,你那瀚海罗刹可怎么办?”
“我自有安排。”墨渊信誓旦旦道。
“既然你要与我争女人,我们虽是兄弟,也只好公平竞争了。”
“好啊,一言为定。”
“你若再给我耍阴招,别怪我不留情面。”
“哈,好。”
泡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完了。
晟希玉从浴桶中出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适。
那大长老道:“公主,伐骨洗髓会有些痛楚,我去为您拿些止痛药吧。”
“这里有没有烈酒?”没想到晟希玉忽然问道。
老人一愣,“有是有……”
“那好,拿些烈酒来就好了。”
“好吧,按照公主说得去办。”老人吩咐道。
女子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面。
男子来到门前,面上隐有担忧,对侍女问道:“公主怎么样了”
她小声道:“公主把我们都赶出去了,说让她一个人在房里。”
萧清辞问:“里面有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没有。”侍女答道。
“好。”他点头,又看向房间里面。
徘徊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进去。
“公主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担。”他对欲言又止的侍女道,然后坚定的走了进去。
外室没有人,他又向内室走去。
从他刚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
她实在是太任性了,烈酒就能够镇住那洗髓伐骨的痛吗?
他看到她了。
女子正斜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萧清辞看着她的模样,不禁走上前去。
他来到床边,小声道:“公主……”
声音惊动了她,她转头看去,目光迷离,看得萧清辞心中一跳。
他何曾看到她深邃的眸子中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见她这酒已经喝了不少了。
晟希玉突然望着萧清辞莞尔一笑,身子凑了过来,展着袖子把他捞入了怀里,那醉意像是能传染似的,连带着萧清辞也有些晕乎乎的了。女子头枕在男子的颈项,那一席长发乌黑油亮散乱了他一身,声音极是温柔,就像是一潭孕育了许久的春风,拂得萧清辞乱极了,她睫毛轻微的颤着,带着股忧伤的,那么惊心,她说,“你又是谁?难道我还在梦中?”
萧清辞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他没想到晟希玉居然突然出手,将他拉到床上,让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他与她近在咫尺,女子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边,让堂堂的萧公子微微战栗。
“公主……”萧清辞试图将二人距离拉开。
女子不依,虽然在醉梦中,手劲还挺大,拉着他不放手。
男子手忙脚乱,惊慌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来告诉我,我是谁”女子喃喃,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萧清辞一僵,顿住所有的动作,慢慢转头看向她,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你这表情,与他真像……”晟希玉又接着说了什么。
而他已经听不下去。
她从未用这样的声音与他说过话。这样迷茫无助从来不属于晟希玉,但是眼下……
他忽然觉得心中涌起酸涩。
晟希玉的手臂更是拥紧了他,那热乎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带着醉人的醇香,连带着他的耳根都被烧着了,只能听到被她拥着的身子,传来的,击打胸膛的心跳。
她此时一定很悲伤,她在悲伤什么?
萧清辞隐隐觉得他知道答案,却不敢承认。
她此时做的梦是什么?
她在梦里看到的是谁?
他只觉得心里烦躁不堪,难以忍受。
明明怀里抱着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透过他在抱着谁……
突然间人也便得烦乱不堪。
“公主”萧清辞悄声喊道,没有动静。
低头一看,女子已经合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他苦涩地笑了一声,这样便好,她就不用忍受那痛楚了。
小心的挪动手脚,刚想放开,却听到忽然一声惊怒道:“清辞,你在做什么?”
萧清辞一惊,抬眼望去,发现大长老负手站在不远处,面色惊怒地望着他。
他连忙将晟希玉手臂拿开,然后站起身。
晟希玉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大长老看了一眼晟希玉,然后小声对萧清辞道:“你,给我过来。”言语中带着冷厉之色。
萧清辞默然,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大长老身后,只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
“清辞,你忘记你的身份了吗?”大长老严厉道。
萧清辞低头道:“清辞不敢忘。”
“那你又为何……”大长老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说道:“公主的身份尊贵无比,不是你可以觊觎的。”
“我明白,清辞越矩了,请长老恕罪。”
“更何况你明知道尊主他对公主情深意重,以后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平日里你要避开公主。”
“是。”萧清辞只低着头。
翌日,晟希玉清晨醒来,浑身这叫一个痛,做了一晚的噩梦。
她揉了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