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杀人
晟希玉没有理他,手里拿了一只湘妃竹扇轻轻的扇了一下,然后有些嫌弃道:“哪里来的?一股尘土味。”
墨渊继续着刚刚的问题:“你怎么不能饮酒?”他有些难以置信,他还清楚的记得慈安寺上女子豪迈地接过酒壶,动作优雅地饮尽壶中酒,那个场景他久久不能忘怀。
“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晟希玉无所谓道。
“可是……”自己每次带给她酒的时候她都喝下去了啊。
“没什么大碍。”晟希玉淡淡道,她神情冷淡,如无澜的枯井,丝毫没觉得有什么。
墨渊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有些失落,又有些心疼,各种色彩在眼里流转。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晟希玉抬头看他,“还让你来这里撞见了朕的私事。”
墨渊有些尴尬,“我是想说,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安置了?右相已经在昨晚连夜逃出了城,他对您应是称了假,我已经命属下去追踪了。”
“还有谁?”
“嗯……”墨渊沉吟,“鸿胪寺少卿的妻室儿子也在前日出了城,那位那人为他们都安置好了。”
“左相府没有动静吗?”晟希玉忽然问道。
“没有。”墨渊有些惊奇,皱起浓眉道,“那张程英也是叛贼?他看起来挺正直无私的啊!”
晟希玉一笑,“你来凤城没多久,倒是和朕的大理寺少卿一样,对朕朝堂上的官员看了个透彻。邺齐的事情让你们天宛人都看清了啊。”
墨渊有些讪讪的,“陛下何必这样,我们同是一路人,我们既然为您做事,自然不会背叛与您。”想到晟希玉刚刚的那句“朕的大理寺少卿”,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居然好像……有些妒忌的情绪,他心中一惊,唇角的笑容有些收敛。
“最好如此。”晟希玉轻描淡写道,语气透着凉薄,“朕求贤若渴,无论你是哪里的人,朕不会过问,朕要的就是绝对效忠于朕。”
墨渊心道,皓尘难道不是摄于她的毒才为她做事的吗?
“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墨渊出声问道,他今晚前来就是询问晟希玉的指示,人他已经为她盯紧了,接下来怎么做就要看她下令了。
晟希玉沉吟,然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自然是格杀勿论,”森寒在她眸中闪过,“但是,要谁去,且容朕好好考虑一番,这样大好的机会……”忽然她眼中一丝亮光闪过。
“陛下,”正在这时,陆永明走了进来,手上端着茶盏。
墨渊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不见。
“陛下您久等了。”陆永明将手中的泡好的茶放在御案上,“您先歇一歇吧,晚上这样用眼恐会伤了您的眼睛。”
晟希玉颌首,陆永明将茶水倒在瓷杯中,晟希玉慢条斯理地端起来,轻啜了一口。
晟希玉忽然淡淡出声道:“陆公公,命离瓷过来,朕有话和他说。”
陆永明有些讶然,这么晚了,叫离瓷公子过来,莫不是?
他心中一喜,连声应是,然后匆匆转身离开。
“有人选了?”墨渊闪身站回原地,双目沉沉地望着她。
离瓷就是她后宫的一个男子,他应是见过的,就是那经常一身红衣的男子。
“陛下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寻找人才和培养人才的机会啊。”墨渊感慨。
晟希玉瞟了他一眼。
离瓷在陆永明派人去找他的时候还在桌子上看着书,他听说陛下要找他,一时激动地不能自抑,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宫人显然也十分激动,“公子,陛下这是让您去侍寝吗?”
“我……我……”离瓷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从前陛下叫他也不会这么晚,难道真的是?
想到这里他简直手脚都在抽搐。
“离瓷公子,您准备好了就随奴才去吧。”通传太监道,“奴才在这里先祝贺公子了,若是公子往后飞黄腾达了,可千万不要忘了小的,平日多提点奴才几句啊。”
听到那太监这样说,离瓷更紧张了,他不安道:“公公,我是不是需要准备一番啊?”
宫人道:“公子不必紧张,只管随着奴才来便是了。”
离瓷心里乱糟糟的,本是想着梳洗一番,但是他可不敢让陛下多等,只能匆匆地跟着去了养心殿。
一路上,他想着许多事情,全部涌上脑中让他心里更紧张了。
养心殿近在眼前,他深吸了几口气,走了进去。
女子在桌案的那头低头看着书,她看得十分专注认真,离瓷看着晟希玉这副模样不由看呆了。
晟希玉猛然抬头看向离瓷,她轻轻一笑,“你来了。”
离瓷惊醒,听到晟希玉这句话,一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面红。
“离瓷,过来。”
离瓷心如擂鼓,惴惴不安地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朕交给你一件事。”
离瓷的心渐渐凉下来,看来不是让他侍寝的事情。
“这件事做与不做看你自己,朕不强求。”
离瓷有些讶然,陛下究竟让他做什么事情?好似十分严肃的事情。
那件事情何止严肃。
正在离瓷心中细思的时候,面前忽然丢下来一直匕首,他惊了一跳,面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
“邺齐叛贼右相商连卫一家正在逃亡的路上,他一路向西,昨夜潜逃,所料不错应是已过了两个城镇,朕命你立即追上前右相一家,明日午时之前朕希望你能取回相府上上下下五十六条人头,呈到朕的面前。”
房间内死一样的沉寂,他久久不能回神。
杀人?陛下让他去杀人?
他心中一阵发冷,手脚僵硬不能动弹。
晟希玉轻轻道:“离瓷,一切看你自己的意愿,朕并不强求。”
他猛然抬眼看向晟希玉,眼前的女子高高在上,仿佛他永远高攀不上。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一下。
为了她,堕入地狱又如何?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只听得男子坚定的声音道:“离瓷遵命。”
晟希玉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她轻轻点头。
她站起身来,负手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着他,然后拍了拍手,身边从阴影处走来一名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双手捧着一身夜行衣。
晟希玉拿过来,亲手交给他,说道:“朕等着你。”
离瓷抬眼看她,这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她双眸乌黑,眼里宛如深潭深不见底。
“朕在摘星楼寄存了一匹好马。”晟希玉道。
离瓷坚定的点头,然后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这房门一旦踏出,他就再也不是从前的离瓷了。
看着离瓷的背影,晟希玉负着手站在原地,眯眼看着。
“啧啧啧,陛下可真是狠心。”墨渊现在她的身后,“人家看您的那眼神,真是情深义重,这样利用人家为自己做事,您就不会感到不安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晟希玉转身看他。
“这人一看就是与我们不同的人,右相那个老狐狸在路上一定会安排好护卫,您认为他就能够得手?您就不担心他有去无回?”
“鲜血的洗礼是最快的成长方式,朕没有时间再去给他历练。”晟希玉道,“若他不能平安归来,那也是他命中注定。”
“真是名副其实的狠心的女人。”墨渊感慨,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晟希玉看着他,“好了,今晚的事情已经没了,门主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就下逐客令了?”墨渊有些哭笑不得。
离瓷跟着沧海已经练了好长的时间,武功虽然还不能和高手相比,但已经能够对付一般的人了。
他骑上骏马,宫人为他引路,从皇宫的一条暗道小径通向外面,天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清,道路崎岖,七拐八拐,他心中震惊的走出这条小道。
待到了外面,发现居然来到了一个乱葬岗。
那宫人拱手道:“祝公子好运。”
离瓷回礼后,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向前跑去。
他的心思在这疾驰的骏马上有些飘忽,他心里默默道:“等我回来,我的陛下。”
宝儿夜间出去解手,看到了这样不同寻常的一幕,一时有些惊讶。
他躲在暗处,凝眸望去,发现那个骑在马上的人有些眼熟,他心中更是好奇了。
悄悄地跟在后面,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对这样一个场景自然好奇非常,他心思一向机灵,虽然在别人面前一直十分乖巧,眼睛眸光分外狡黠是还未褪尽的顽童之色。
不料跟了一会儿,居然跟丢了,他顿时有些气馁。
正想着还是原地返回吧,突然间只觉后颈一痛,顿时昏倒在地不醒人事。
一个黑影走了过来,将他扛在肩上,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晟希玉面色有些不好看,看着下面昏倒在地的少年。
“属下在送离瓷公子出宫的时候,发现这个男孩在跟踪,本想灭口,但不知是不是陛下的后宫男子,只能将他打晕带过来交给您处置。”黑衣人跪在地上,向晟希玉禀报道。
女子有些不悦,声音冷的能结冰,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