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的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让柳絮心里尤其的安心,果然定下心来,学着燕北的样子,身子前倾,和着马儿后背起伏的频率,开始学习骑马。
正学着,身后一匹出城的大马呼啸而过,惊吓了大棕马,惊厥而立,前蹄奋起,将柳絮险些从马上给跌下来,幸亏身后有燕北垫后,这才免了被马颠下去的尴尬。
柳絮整个身子全都跌在了男子的怀中,脸色不由得红红的,待马儿站定,忙正了正身形,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这马有些烈性。”
柳絮学得更加谨慎了,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马儿呼啸着抛掉。
燕北不觉莞迩,这样子下去,小丫头很可能会变成木头人,永远也学不会骑马,永远也体会不到骑马驰骋的快感了。
燕北的眉头不由一皱,顺手扯下路边树木的一根枝条。
柳絮不明所以,想要嗔责两句,燕北的脸先肃然起来,用枝条点指着柳絮的后背道:“后背前倾!”
柳絮动作慢了些,男子的枝条果然拍打了下来,打得柳絮轻嘶了一声。
柳絮如炸了毛的猫咪似的想要反驳男子两句,见燕北仍一幅一脸不开晴的样子,蓦然想起自己跟他学习写字认字时的“残忍经历”,不由浑身哆索起来。
这燕北,还真是,温柔起来是仙,严肃起来是鬼,半分马虎不得。
柳絮只好秉承了认真学习的态度,按燕北要求的身子前倾,崩得紧紧的,如临大敌。
燕北将枝条又指向了柳絮的手掌,厉声道:“手!别扯马鬃!!”
柳絮本能的松了手。
燕北又不满意的冷厉道:“缰绳,别松手!!!”
......
待柳絮的姿势正确得无可挑剔、堪称教科书版本了,燕北才用枝条狠狠的捶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吃了力,迅速的奔跑起来,柳絮只看见飞速后闪的景色,以及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
柳絮谨记燕北的“教训”,半分马虎不得,身子前倾,双腿夹紧马腹,完全将自己与马儿汇成了一个整体,如同嵌在马背上一般。
柳絮正暗叹学习骑马不可迩迩,前方突现一株粗壮的树木,一条胳膊粗的枝条横亘出来,眼看着就要给柳絮来个“拦腰斩”,柳絮吓得本能的闭上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揽住了柳絮的腰,身子在空中飘然而起,跃过树枝,二人再次重新落回到马背上。
柳絮委屈的捶打着男子的胸口道:“你这个大坏蛋,一教我东西就凶巴巴的,以后再也不用你教了。”
燕北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将先前“教导”柳絮的枝条递到少女手中,软声安慰道:“这样学习,可以保证你以后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了,我说过,保证你安全的,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乱了......”
在燕北以为少女会再委屈上一阵或嗔责一阵之时,少女已经接过枝条,毫不留情的在他屁股上打了起来,嗔道:“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枝条打得如此猝不及防,打得燕北目瞪口呆,躲也未躲,防也未防,挨得结结实实,亦不知道如何辩解或回答了,唯一的感觉就是哭笑不得。
柳絮“教训”得累了,颇不负责的将枝条给扔了,似自言自语道:“不过,用枝条强制学习,效果真不错。郑重声明一直,现在是我骑马带着你;不是你骑马带着我,要分得清主次,你可明白?”
知道柳絮内心里的傲娇又在作祟了,燕北乖乖的点了点头,果然如同空气一般,乖乖坐在柳絮身后,但凭柳絮一人打马,指挥若定,缓缓前行。
只是速度实在堪忧,待到了柳河村,己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唯一的好处是,柳絮算是学会了骑马。
到了家中,刘氏和柳芽、柳毛都没有睡觉,似在等着柳絮回来。
初时柳絮以为是家人担心她回来得晚了,后来瞧着几人的神色,明显是愧疚多于担心,不由得狐疑问道:“娘,咱家出什么事了?”
刘氏未语泪先流,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刘氏这一哭,哭得柳絮心里更加的慌了,寻摸了一圈,柳芽在,没事;柳毛在,也没事,燕北在自己身边。
那会是谁呢?柳絮的脑袋电闪雷鸣般的看向柳毛身侧,空空如也,她终于知道是谁出事了,是李寡妇的儿子,小石头。
柳絮一脸忧色的问道:“小、小石头,咋、咋的了?”
刘氏轻叹了口气道:“小石头因为想他娘,白天便躲在他屋里不出来。小柳月正长牙磨人,我和柳芽便做了个磨牙袋,上午给你长堤婶子送去了。柳毛快要上学堂了,在屋里多认些字。临中午的时候回来,做得饭叫人,小石头就不见了,已经找了一下午了。”
怕小石头跑到山里有危险,刘氏央了村中的汉子一起找,结果这些汉子不仅一无所获,还当头泼冷水。
有的说小石头小小的年纪,跑到山里也早就被狼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有的说马六儿根本就没死,很可能是将小石头掳走,为了报复李寡妇这个新晋情人杀了赵寡妇这个老情人,又舍下腹中姓马的娃儿上吊自尽完之仇。
说法好一个五花八门,好生热闹。
见根本就找不到线索,刘氏蓦然想起了被拐子拐走的可能性也很大,第一个想起帮忙的就是孙银彪,央了他帮查探小石头的下落。
柳絮一脸的愁云惨雾,总觉得最近自己一直走背字,全都是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想躲都躲不掉。
仿佛是为了映证柳絮的这个想法一般,隔了两日,孙银彪果然快马来到了柳河村,带来了一个颇为不利的消息,央吴捕头寻便了江阴县所有的人牙子,都未曾见过石头的影子。
同时,孙银彪将另一种可能性给说了出来,昔日悍匪李大虎再次神出鬼没,潜伏在绵绵大山之中,一连三天劫了两趟走镖、两趟官粮,不仅如此,还在县城里绑了三个商贾儿子的票。
石头自然不是有钱人家的儿子,也不可能引得李大虎去费力绑了他的票,但石头失踪的这片大山深处,就是李大虎等人藏匿之处,被偶尔碰到杀掉或被领走的可能性极大。
李大虎重新出山,比孙银彪还急得火上房的,是江阴县县令胡县令。因为就在此前,他上报州府朝廷,己将潜伏于乡间的人贩“李大虎”----蛰伏成“康员外”就地正法,还给下边的捕头发了赏银。
这若是李大虎“死而复生”,妥妥的打了全江阴县的脸,慌报了江阴县的功绩,胡县令的项上乌纱可就不保了。
为了弥补“过错”,胡县令连下了三道通缉令和悬赏令,李大虎与其从者,百姓提供线索助其抓获,一次性奖励二百两纹银。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二人正聊着石头之事,赵氏已经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眼睛哭得肿成了红眼泡,显而易见,哭的时辰不短了。
柳絮忙搀着摇摇欲坠的赵氏,追问出了何事,赵氏哽咽着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赵银生与朱富贵、陈友、李元三个相好的猎户,四人再次入山打猎,寻常时候进山个两三天就和家常便饭一样。
直到第四天仍没有回来,赵氏这才着了慌,整日在村口翘首以盼,只盼着这四人均都平安归来。
赵氏在第五天的黄昏,真就等回来一个人,不是自己的丈夫赵银生,而是和丈夫一起进山的猎户李元。
归来之时,李元一头一身的血,就像是刚从血葫芦里被捞出来一般。
本来颇为豪爽的汉子,显然被吓得不轻,结巴了半天才说明白事情的经过来。
四人在山上,前三日收获颇丰,猎到了一口大野猪,一只火狐狸,以及五六只野鸡和兔子。
四人大喜过望,本想拿着猎物就要回到家中。
哪知在第四日上却冲撞了一股蒙面人,未曾搭言,提剑就打,不分青红皂白。
幸亏四人身手了得,又对山里境况熟悉些,四人分头逃跑,这才甩开了黑衣蒙面人。
只是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了,与李元分手之时,赵银生的胳膊和腿挂了彩,朱富贵的腹部中了剑,陈友扶着朱富贵,粘了一身的血,不清楚他自己受没受伤。
这几人当中,李元算是受伤最轻的了,也是最先跑回村求救的。
孙银彪听了赵氏讲的事情经过,本能的捂住嘴巴,惊诧道:“难道这伙蒙面人就是令胡县令头疼的,真正的悍匪李大虎!?”
众人皆沉默,也等同于默认了这种可能性,脸上的愁思更加的浓重。
以前上山打猎,只要防范老虎、豺狼等野兽也就罢了;现在上山打猎,不仅堤防野兽,还要处处堤防个打游击似的神出鬼没的悍匪---李大虎。
因是十多年前的悍匪,早就没有人知道李大虎这窝悍匪该长成什么样子,蛰伏了这么多年,很可能是个和蔼可亲的商贾,很可能是个不苟言笑的帐房先生,更可能是个青楼的幕后东家,总之,一切都有可能,只要抓住,统统有赏。
一瞬间,整个江阴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全民参战,意志力达到了空前的高涨与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