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6章 杖刑春英 | 窝里反
蒋砚被蒋夫人的一番话感动得几欲落泪,还念道自己怎么就觉得母亲不近人情,定会棒打鸳鸯了呢。
蒋夫人这一计用的漂亮,倒是把人都瞒了过去。
“不过你推了你的姐姐,不受罚也是不行的。”蒋夫人又道,“既然是你姐姐那儿缺茶喝了,你便送上些今年的新茶,就当道歉了。”
这事情眼见就要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气的蒋悦悦又委屈的落下泪来:“母亲,我摔得可疼呢。”
蒋夫人却并不在意:“难不成你还要与你弟弟计较不成?传出去你的名声能好听?”
蒋悦悦听蒋夫人这样说,也只能作罢,心里却留了根刺。宁香眼见着蒋悦悦与蒋夫人的隔阂越来越大,倒是放心了不少。
免得蒋悦悦从蒋夫人那学到太多手段,日后还要祸害别人。
“夫人,老爷请您去前厅一趟。”沛嬷嬷从外头回来,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从哪里回来的。
宁香本来是想拽着蒋悦悦离开这修罗场,谁承想沛嬷嬷叫住了二人:“大小姐留步,老爷说小姐既然要管家,不如就一并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蒋悦悦疑惑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回小姐的话,春英那个叛徒回来了。”沛嬷嬷规规矩矩的行礼答话,丝毫不见与此事有关系的模样。
宁香知道,沛嬷嬷说的回来了,大概是蒋知州找到了春英的尸体吧。
众人一起到了前院,蒋夫人方才冷冽的气质全都收了起来,见到庭院里盖着白布的尸体,竟然哭了出来:“老爷,这是出了什么事?”
蒋知州正生气,见蒋夫人为了春英落泪,心里直膈应。
“哭!你还为了她哭!”蒋知州一拍桌子,“人死了!银子上哪找!真是丧门星。”
蒋夫人只好收了声音,站到一旁去。
不多时后院的人又都聚集在了一处,除了辛姨娘不便出门,剩下的都在了。
蒋知州怒不可遏:“今日叫你们来,也是让你们瞧着些。”
说罢一抬手,便有府兵来把尸体上的白布掀开,露出里面泡的肿胀的人来。
一股子腥臭味四散开来,有几个胆小的吓得脸儿都惨白了。
“行刑!”
蒋知州吩咐完,便有一人拿着府衙用的刑杖来到春英的尸体旁边,也没动手将人翻面,就让尸体仰躺着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棍棒砸在腐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浸了水的尸体不住地流出黄色的液体来。
“呕——”
映月最先吓破了胆,被这场景刺激的干呕起来。
有一就有二,随后不少人都先后泛着恶心,想吐又不敢吐。在一旁瞧着实在是难受极了。
蒋夫人微微侧过脸去,但是余光是瞄着的,却没有一丁点害怕的迹象。
宁香见状倒是惊奇的很,按理来说女人家见到此番景色,不管有多大胆,都会多少有些抵触,但蒋夫人反而眼里透着...兴奋?
宁香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待尸骨都被打碎,眼前的春英也只能称为一团烂肉了,蒋知州这才喊停。
大家都是长吁了一口气。
蒋知州环顾四周,发现这件事对众人产生了威慑,心里十分满意,开口又道:“日后若是背叛我,背叛知州府,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死后鞭尸,万劫不复。
除了蒋夫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吓破了胆,纷纷点头称是。
但是这失窃的银两也是回不来了,眼见着知州府的亏空越来越大,蒋知州也不得不铤而走险,干了几个不地道的营生。
蒋悦悦听了蒋知州的吩咐,整日在账房中坐着,头回觉得管家之事压力这般重,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消几日,在宁香的一手促成之下,蒋悦悦就“病了”。这病症来势汹汹,似伤寒一般的症状,惹得众人不敢靠近她们这院子。
管家之事没了着落,春英死了,蒋夫人还没捞够给萧王的钱财,终于想起了后院里还有一个辛姨娘。
这也是她手上最后一张牌了,就是不知是不是好牌。
辛姨娘可谓临危受命,在这紧要关头坐在了管家理事的位子上,她本不善经营,还好宁香自己在京城时自己开了产业,懂得多些,这才连带着教会了辛姨娘。
蒋夫人万没有想到自己刚调教出来的人用起来就这般顺手,不由得对辛语澜也重用起来,渐渐地,辛语澜把春英当初做的事情全都接了过来。
不过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蒋夫人与她接触的更多了,似乎总有套她的话的意思,幸而她反应足够快,有好几次都糊弄了过去,蒋夫人倒也瞧不出个什么。
就这样过了月余,蒋知州靠着手底下商铺买卖,用了些知州府的势力,总算靠受贿把府中的财务填平,辛语澜渐渐地也不再为如何将银两省下来而费心,有了余力。
“你是不知这假账做起来有多心烦,这边要应着大夫人的要求,那边又要跟蒋知州解释开销,倒叫我两头都不好做。”
辛语澜得了空,同宁香抱怨。
宁香笑了笑:“也幸好这几个月平和,若不然可有咱俩折腾的。”
“说起来那个向你提亲的人,怎么不见踪影了?”
辛语澜调笑着,还以为宁香在跟人家暗度陈仓,不着急出嫁。
宁香笑道:“毕竟是干那种营生的,说如今生猪不好采买,要去南边看看。”
“放下你就走了?”辛语澜惊讶道,“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我是茅坑吗?”宁香气的脸颊鼓鼓。
辛语澜自知说错了话,打岔道:“说起来,我大概知道齐缨为什么会死了。”
“怎么说?”宁香被这话题挑起了兴趣,也不纠结前头辛语澜说的话了。
“齐缨是为了一人留在琢州,这人我猜应该是萧王。”辛语澜皱着眉道,“而且似乎萧王很喜欢齐缨。”
“你怎么知道的?”宁香嘴上这么问,心里却鄙视着在花丛中片叶全沾身的萧王,他倒是能让所有女人相信自己才是他最爱的一个。
辛语澜有些无奈:“她同我说过有一心上人,只是我当时没往萧王那边想,见她这般幸福的模样,还以为是能与她夫唱妇随的人呢。”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宁香小声的问。
“你怎么知道?”辛语澜一挑眉,小丫头片子懂得还挺多,“之前老爷去别处歇息的时候,我瞧见有个男人飞进了大夫人的院子,偏巧就让我看到了侧脸。”
“这事儿可不能出去乱说,权当你不知便是。”宁香捂住了辛语澜的嘴,生怕隔墙有耳。
“怕什么?再说了,我说出去,谁信啊。”辛语澜许是想起了齐缨,语气落寞道,“还想着为她报仇,谁承想是萧王的错。”
“你倒是想的通透。”宁香瞧着辛语澜,知道这人心里明白,这种事情大多怪不到女人头上来,“不过大夫人到底背了人命。”
“那我又能如何呢?知道这事情,我也不敢往外说啊。”辛语澜懊恼着。
宁香却脑中灵光一闪,道:“这样如何?让萧王知道齐缨的死讯。”
“他在琢州只手遮天的,能不知道这事儿?”辛语澜白了一眼宁香,“况且若是齐缨只是他牵扯的众多女人之一,他还能重情到为她出头不成?”
“你忘了齐缨怎么留在涿州的么?”宁香轻轻推了推辛语澜,“蒋夫人给她再多的银两,她也不能一个人付了那院子的租金啊。”
“难道...”
“应该是萧王需要她做什么事吧?可是现在也找不到人,不一定如何焦急呢。”宁香一边想,一边说,也是为了把自己的思路屡清楚。
“你这丫头倒是鬼灵精的很。”辛语澜开心了一瞬,又发起愁来,“那我们又怎么才能让萧王得知此事呢?”
“这就包在我身上啦。”宁香拍了拍胸脯。
不过几日的功夫,涿州一处鬼宅的传闻就遍布了大街小巷,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辛语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顺利,对宁香更是佩服了。
而宁香也因为自己一手促成的事情,给了欧阳少谦喘息的时间,终于得了空来找她。
“你这次帮了我一个大忙。”欧阳少谦一进门就喜滋滋的,怎么瞧宁香都瞧不够。
宁香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一个两个的都什么毛病,好好的门不走,非要走窗户。”
欧阳少谦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不都是你师父教的。”
宁香白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反而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真不愧是我媳妇儿。”欧阳少谦又想起来昨天看的一场闹剧,开心的抱起宁香转了个圈。
“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宁香被他晃的一阵眩晕,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又不敢挣扎。
欧阳少谦将人放下来,笑道:“萧王原是有个女军师的,我们一开始就知道是个红颜知己似的人物,为了对付这个女子我们可谓是绞尽脑汁。”
“你说的是齐缨?”
“我也刚知道是她。”欧阳少谦啧声道,“没想到她除了文章诗词好,兵法用起来不亚于男子。”
“偏大夫人看不过眼。”宁香无奈的一摊手,“说实在的,萧王这样的人,没有三妻四妾才不正常。”
欧阳少谦脑海中立刻有了烽火狼烟的景象,忙道:“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娘不让。”
“那侯夫人若是让你纳妾呢?”宁香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欧阳少谦脑海中又出现了暴室,烙铁什么的。
“我娘说了,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要对人家负责,而且要是自己的媳妇有别的相公,想想这滋味也知道不好受。”
宁香一愣:“侯夫人真乃奇女子也。”
“可不是,要不然怎么把我爹吃的死死的,想当年我爹跟萧王可也是有的一拼的。”
“都是花花太岁?”宁香极快的接话道。
欧阳少谦单手掐住宁香的脸捏了捏:“都是京城美男子!我爹比萧王正经多了。”
宁香被掐住脸颊,十分不满,又挣脱不开,只能哀怨的瞪着欧阳少谦:“你就这么对待立了功的人?”
“何止立了功。”欧阳少谦松开手,又给她揉了揉,“昨儿因为萧王发现军师被自己的情儿杀了,耽搁了他在涿州挖出兵的地道,还迁怒了蒋知州。”
“他怎么想的?”宁香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说不过去,“偷人偷钱,他还有理了?”
“也不知许诺了蒋知州什么,让他这么死心塌地。”
“那,你对皇帝不是死心塌地吗?”宁香问完了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捂住了嘴。
可欧阳少谦并不在意,漫不经心道:“他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呗。”
这是什么意思?宁香没想明白,但也没接着问,这不是她该知道的。
“眼见着就要到紧要关头了,我怎么也得先把你抢回家呀。”欧阳少谦心情极好,毫不客气的端起宁香给自己倒的茶叶,“说来你为什么一直不从这儿出去?看看你这茶叶,都快赶上萧王府的了。”
“我也是没办法,官府那边我又没人,何况这身份我也不想做假。”
“嫁给我,万事都解决了。”欧阳少谦又开始蛊惑起眼前的少女来,“以后有我给你撑腰,在京城你能横着走。”
“横着走?”宁香怜悯的看着欧阳少谦,“也不知道是谁从小被追杀到大。”
欧阳少谦猝不及防跌了面子,一时间哑口无言。
宁香笑道:“你说昨日热闹,是亲眼看见了什么?”
“说起这事我就觉得可乐。”欧阳少谦一拍大腿,幸灾乐祸道,“萧王早前就说过若是成事了,就立这个女军师为后,不过谁也不知这人到底是谁,就连被安排进蒋府,以及留在涿州,都是萧王一手安排的,我们也没瞧出破绽来。”
“说来谁也想不到一个女人会被委派此等重任吧?”
“嗬,别说,为萧王办事的多半都是女子。”
欧阳少谦颇有羡慕的意味,但看到宁香的脸色忽明忽暗,瞬间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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