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跑进厨房,慌乱的掀了锅盖又盖上,走到案台边拿起菜刀却找不到东西切,又取了盆子盛了水,结果那水也没什么用途。
她颓然坐到灶边,一时知该做点什么好。
邢凡便是这时候进了厨房,望着那略微沧桑的瘦弱背影,久久迈不动步子。
当年离家时,李氏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才十三岁。
如今再见李氏,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年近三十,经历坎坷。
邢凡不敢去想象,这十几年李氏究竟都遭遇了什么事,
“梨花妹妹,是你对么?”邢凡深吸一口气,轻轻问出声。
身后的声音一点不熟悉,带了成熟男子的低沉清朗,不似当年年少时清亮,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性风。
李氏紧张得双手都扭到了一起,脑袋垂到了胸前。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当年那个,总喜欢绕道去他们村后山打猎的少年哥哥,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跟他打招呼。
难道要激动的笑着喊一声:“邢大哥,好巧。”
还是悲戚的含泪欲语先泪,千回百转喊道:“邢凡哥哥,你可算回来啦~”
或是淡定如常的站起来,笑容适度的问:“邢将军,许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梨花,真是荣幸。”
等不到李氏回应,邢凡有些失望,心想李氏大概是忘了自己。
然一想刚刚李氏的反应,不可能忘了他才对。
“妹妹这些年过得可好?”邢凡问道。一问出口他便后悔,暗怪自己不会说话。
谁知就是这么一句蠢笨的问话,竟让李氏瞬间冷静了下来,自嘲自己过于将自己当回事。
“妹妹过得还行,好好的活着呢。”李氏战起转身,如见到旧识般笑道:“邢大哥,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真好。”
李氏这般淡定,邢凡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追赶李氏,不过是处于当年的习惯,并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他讪笑,背着手站着,也学李氏一般露出留别重逢的笑容,回到:“是啊,真好。这些年乱的很,能活着就是好的。”
只要活着,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当然,得是量身而定的事。
续了旧,自然就要相互问候一声。比如李氏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李氏也不隐瞒,将自己的事都说了,还道:“要不是姑娘跟公子,我跟三个孩子想必也活不下来。”
邢凡听了感慨不已,一掌打在案台上,咬牙道:“居然是他们。等着,大哥这就给你报仇去。”
他报仇的对象,指的是邢婆子那些人。
若说,他跟邢家也多少沾亲带故,当年也曾遭那婆子羞辱。没成想她竟然这么刻薄无情。
李氏阻止邢凡,将孟戈所做的事说了一遍,劝道:“他们现在应该过得也不见得好,就别去沾惹他们了吧。反正我跟五儿六儿现在过得也好。说真话,我有时还挺感激他们。若不是他们,我也不能遇到姑娘跟公子。”
没有那些事,她就跟别的媳妇一样,在邢家村隐忍的活着,辛辛苦苦经营自己的小家,然后世世代代的当着小老百姓。
那样的人生是不错,却比不得现在有希望。
孟戈已经在联系先生,说是要给孟矛还有五儿六儿请个西席。
若是还在邢家村,她哪能有这样的念想。别说是请西席,就是送五儿六儿上私塾,那都是妄想。
再说,孟戈是多有本事的人,孟矛也不见得平庸,他们今后定不单单是小地主。
待在这样的人身边,五儿六儿的人生自然有所不同。
她也不指望五儿六儿能出人头地。她只希望五儿六儿不用跟她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得到的回报还养不活自己。
跟着孟戈姐弟,至少他们的生活是有保障的。
只要他们不犯不可原谅的错,今后必定是孟矛身边的左右手无疑。
因此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也非常的喜欢。心境平和了,对待往事也就宽容了。
邢凡看着这样的李氏,发觉这些年他念念不忘的少女还是一点没变,仍是这么善良心宽。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梨花妹妹,你今后有什么想法。”既然不报仇,那总该有人生规划。
李氏闻言很自然的笑了,催到:“邢大哥赶紧去用饭吧,这些事待会再说不迟。我们要是再说下去,姑娘可就饿惨咯,说不定都要晕过去。”
孟戈气血有些亏,饿狠了真会晕。前提是她找不到东西吃。
提到孟戈,邢凡这才意识到,他这是到孟家来做客,刚刚正准备跟孟戈一起用饭。
“你不说,我都望了。”他失笑,招呼李氏,“走吧,再不出去那些人都要将门框给挤坏了。”
在军营呆了这么多年,这一点警觉他不是没有。孟戈他们悄悄靠近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到了。
孟戈等人刚想悄悄撤退呢,就听邢凡这么一说,便都乱了阵脚,直接扑到在厨房门门外。
五儿揪着六儿的衣领,划着四肢嚷道:“六儿,快起来,你压倒姑娘了。”
六儿辛苦撑着不让自己趴在孟戈身上,边叫:“哥,你赶紧起来,我就要撑不住了。”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丁恨孟见状,赶紧上前将五儿六儿拉起来,紧张的问孟戈受伤了没。
孟戈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灰,很是随意道:“能出什么事,不就是摔了一跤么。在军营打仗都挺过来了,总不能一摔就坏。”
邢凡走出来,哈哈笑道:“可是看你现在就跟瓷娃娃似的。”
孟戈也不在意,走回刚刚放置饭菜的地方,端起饭碗就吃。
她现在不能饿,一饿起来四肢就发颤,眼前发黑。
饭后,孟戈照例要去一觉,便将邢凡交给了孟矛跟丁恨孟他们。
邢凡还想着跟李氏多聊聊,当下便爽快的催孟戈进去休息。等李氏收拾好东西,将晚饭要做的准备安排下去,才去找李氏。
丁恨孟这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总在李氏跟邢凡不远处晃悠,拉着五儿六儿作掩护,感觉比那些工人还忙。
孟戈一觉起来,看到的就是李氏跟邢凡相谈甚欢,丁恨孟却带着五儿六儿将整树柿子都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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