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做滚四的人回到了龙爷身边。
龙爷对他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一个鬼头鬼脑的,跟着云老二混的小子,没什么本事。
见到滚四,龙爷愣了一愣,先想他是谁,再想,想不起自己究竟有没有派他出去、他有没有跟着云老二他们一起消失在外头。
这个滚四一见着他,就像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爹,扑上来抱住腿就是一顿嚎。
从滚四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龙爷听出道道来了。
云老二果然是死了。被一个骑牛男人一剑削去了脑袋。不止云老二,派出去追杀张岳一行人的百多号弟兄,都死在那个骑牛男人的手中——显然红三娘那伙人的死,也是出自这个男人的手笔。
张岳他们几个,就缩在这男人后面,逃往平原城去了。
难怪张岳叛了。
一定是当初派他出去追查杀死红三娘的凶手时,他追到这个男人,打不过,被收编了。
龙爷冷冷一笑,什么宁死不屈,狗屁!这个张岳,早就有了异心,次次拦着自己不让杀人,还说些正气凛然的狗屁话,分明就是想反!
这不,寻到机会,立马就反了。
滚四当时见云老二掉了脑袋,吓晕过去,刚好逃过一劫,等他醒时,发现被人拖着,正要扔进泥潭子。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把尸体运到荒野沼泽来,吓得大喊大叫。
这些人见他没死,就蒙上他的眼睛,把他带到一处阴森的小房子里。
再后来,他脑袋就有些不灵光了,只晓得有鬼,遇到了鬼打墙,吓得半死时,遇到一个老熟人——上一次出去打秋风时,失踪在外头的胖哥。
原本滚四已经快要活活吓死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很害怕很害怕,怕冤魂索命。
然后胖哥就被鬼上了身,想要活活掐死他。这一掐,反倒把他给掐清醒了。
他趴地上装死,又见着那群穿绿衣裳,身上拖个扫帚的人。他见他们移开了树,从林子里钻出来,带着胖哥往外面走。
于是他悄悄跟在后头,居然就逃出了那片闹鬼的林子!
这一路,不用提多危险了,到处是吃人的泥潭啊……他滚四命不该绝,居然逃了回来,将这一切一五一十报给了龙爷。
龙爷听罢,当即明白了。敢情叫他们闻风丧胆的老爷子,就是一群躲在树林子里头装神弄鬼的窝囊废!
说到怎样逃出生天时,滚四的眼神躲闪得厉害,但龙爷并没有察觉到有问题。他本来就是个粗人,乍然听到这么些困扰了他数月的机密内情,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一一去细想其中的弯弯道道?
当即点了两千五精兵,带齐装备,拎上火油,誓要让那些宵小尝尝厉害!
得亏这个滚四记性好,屁滚尿流逃回来,居然把一整条路记得清清楚楚的。由他带路,天明时分,一行人顺顺当当摸到了老爷子的巢穴外头。
找到地儿,正好看见几个人牵一头牛,站在木屋外边说话。龙爷亲自张弓搭箭,把那个牵牛的男人射个对穿。
随后挥挥手,令五百精兵上前,要先灭了离他们最近那一处窝点,再步步为营,端掉老爷子整个老巢。
派五百个人上去,龙爷已经认为杀鸡用上牛刀了。他手下的,可都是一个能打十个的好汉。当然,还有一番心思是不能明着说的——要是那个能够以一敌百的好手在这里,五百个人总是能拖他一阵,此时直接用火攻,管他什么高手也是难逃一死!大不了搭上几十号人的性命就是了。
龙爷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对方不仅没有派出高手,就连个三脚猫都没露头,只一张网,自己手下五百个人就全被俘虏了,一个都没能逃回来。
“真他~妈废物!”龙爷嘴上骂,心中不敢怠慢,传令后头速速把火油运上来,直接用火攻!
他的心头隐隐感到不安,但找不到不安的源头。
少歌和挽月伏在树顶上,遥遥望着通道中井然有序的上千土匪。
“他们是怎样找到这里的?”挽月悄悄咬少歌耳朵。
少歌挑了挑眉,侧头斜斜看着她:“怕是有内鬼。”
挽月皱眉道:“这么久都没事,你一来,就跟着找了过来——我感觉事有蹊跷。”
少歌肃容道:“若是你感觉有问题,那……便是巧合了。”
挽月一愣,气得举起拳头就砸他肩膀。
“听你这意思,咱们俩去赌坊,我买大,你押小,一定能赚钱就对了?!”
少歌失笑:“倒是可以一试。”
二人打情骂俏,引起了下方土匪的注意。
“龙爷!天上有人!”
“放屁!”
“真、真有!俺也听到有人说话了!”
“有个鸟人!滚蛋!”龙爷一边笑骂,一边挥手,“动作快点,天黑了看不见漏网的。给老子围起来,让他们一个个的给老子跳光腚火舞!”
近处的土匪笑作一团。
又有一人说道:“上回,叛徒张岳后头跟的那个吴二雄,全家可不就是跳了火舞?”
龙爷脸一拉,阴阴瞟他一眼,吓得小匪立刻噤了声。
当初龙爷看上吴二雄他媳妇,有一次支走吴二雄,装作醉酒走错屋,把那如花似玉的俏媳妇给强了。
吴二雄媳妇是个刚烈的,事后一剪子戳进自己心窝子,去了。吴二雄回来知道了这件事,拿了那把剪刀,险些把龙爷阉了。
龙爷便绑了他老爹老娘,岳父岳母,加上吴二雄一共五个人,往他们身上浇火油点了。那五人又跳又叫又打滚,烧了好一会,才一个挨一个毙了命。这便是所谓的“跳火舞”。
就那一次,张岳第一回红了眼,顶撞龙爷,伤了师徒情分。
再后来,张岳他们寨子的人就不大安分。龙爷明里暗里整死了好几十个,这才老实了。但剩下的,始终人心不稳,这不,张岳终究还是叛了。
龙爷嘴上不在意,心里头肯定还是有根刺的。毕竟张岳少年时就跟着他学艺,人又老实,确有几分情同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