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哈哈一笑,道:“所以你今日不可再睡着了。”
方音一脸八卦:“哎,既然明日就要成亲了,要不,趁着最后这一晚,和我说一说,木师究竟是怎么让你弃暗投明回头是岸的?”
“嗯……”挽月眯着眼笑,满脸回忆的神色,“他冲到王府里面,当着好多人的面,狠狠奚落了世子一通。”
“当真?”方音瞪圆了眼睛,“他可真是……厉害了。”
“后来他又让想要害我的世子宠妃搬石头砸了自己脚,自己搞坏了自己名声。”
“厉害厉害,不愧是木师啊!手都伸进内宅去了!”方音咋舌不已,“然后你便发现了他的好?”
“对呀,他还光明正大把我带出了京都,绑到了洛城来,我不跟他,还能跟谁啊?”挽月一脸幽怨。
“得了吧!得了便宜还卖乖!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们两个那郎情妾意的模样,哪里只好了一天两天?”
正说着,听得有人轻轻地敲门。
“看来新郎官也睡不着觉了。”方音打趣,扬声问,“谁?”
“方音,秦姑娘睡下没有?木师说,忘了写庚帖,还请秦姑娘过去一趟。”
挽月笑眯眯地去了。
少歌点了灯,披一件大棉袍坐在木桌边上,已研好了磨,他手执一支毛笔,正在那墨汁里轻轻地荡。
见挽月到来,招手示意她坐到他的身旁。
他一手圈住她,另一只手放下了毛笔,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再一起执了那笔,饱蘸了香浓的墨,端端正正在大红纸上写下二人姓名和生辰。
林少歌。
秦挽月。
百年好合。
“怎么哭了?”
“开心。”
“留下来陪我。”
“可是方音……”
少歌促狭笑道:“她定会感激你的有去无回。”
挽月笑着回身揪他衣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坏。”
“今日不坏了。”他轻轻吻她的侧脸,“养养精神,明日娶了媳妇再坏。”
“……”
二人都没有睡着。尖着耳朵,等待着轩辕镇宇安排的喜娘过来唤他们。
“这一次真的不会有意外了吗?”
“不会了。”
挽月窝在少歌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既盼着即将来临的婚礼,又舍不得这样缱绻的好时光。
“明日真的一刻都不离开我吗?”
“嗯,还会牵住你的手。”
“好。”
……
……
他果真像一根桩子,杵在她的身旁。
“新郎官麻烦挪一挪,新娘要穿喜袍了!”
“新郎官让一让呀,挡住盘发了。”
“新郎官你的眼圈那么黑,过来老身给你扑些花粉……新郎官你倒是过来呀!”
“新郎官你……”
“新郎官……”
挽月终于收拾停当,盖上了红盖头。
少歌验明正身之后,便牢牢牵住了她的手。
她没坐花轿,二人骑着牛游街,花轿晃晃悠悠飘在后头,乐坏了几个轿夫——工钱是一分也不少的。
轩辕镇宇安排得妥当极了,一环一环衔接得毫无瑕疵,整个流程走下来行云流水一般,又热闹,又顺溜。
挽月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却也知道十分热闹。喜乐和鞭炮声乱哄哄的,还有孩童吵嚷着要喜糖吃,闹了大半日,却丝毫不觉得烦躁,头也不疼,耳朵也不涨。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用她全部的心,全部的情,用她余下的全部生命,紧紧地握住他。
拜天地的时候,她哭了。
感激涕零。感激这个世界,孕育了他和她。感激世间有爱情这种美好的东西。感激命运把两个人的手牵在了一处,再不分离。
二人的父母俱不在,拜高堂也是对着外头。挽月的心绪飘飘荡荡,越过时空的阻碍,找到了曾经的亲人。
隔着红盖头,她仿佛感觉到前世父母就在身旁,他们牵着她的手,把宝贝女儿交给了她的爱人。
还有这一世的娘,那个她几乎忘记了长相的女子,也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她。
夫妻对拜,他依旧牵住她的手。他的手是温的,叫人心头宁静。
一群人乱哄哄地把二人送回了新房。
他轻轻掀起她的盖头,看见她的眼中泛着晶亮的泪花。他的眼眶也湿了。
“月儿……”
“少歌……”
二人对视良久,终于站起身来,结了发,饮了合卺酒。
终于是真正的夫妻了。
“庚帖藏好了吗?”挽月有些忧心,“若是被人看见,可是个大麻烦。”
“小二,你……”
“真煞风景。”她自觉投降。
红烛明晃晃地照着二人的脸。
“累坏了吧?”她心疼地看着他,“站了一整天。”
“不累。”
他牵住她,坐到床头。
“我去洗漱一下。脸上糊满了胭脂花粉。”
“嗯。”他牵着她站起来。
她晃了晃牵在一起的两只手。
“还要牵着吗?”
“嗯。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要整日牵着,便是要整日牵着。”
挽月单手洗脸,弄得满身是水。
他借机把她剥个光溜溜,搂进了大红缎被中。
红烛摇曳,新床也在轻轻摇曳。
……
……
一大早,便有人叫门。
二人极不情意地起身穿好衣裳。
前一夜没有睡,昨夜又开心过了头,今日,两个人都顶着青黑的眼圈。
拉开门,见一道白色的人影倨傲地扬着下巴,声音明明有些紧张颤抖,说出口的话却是端得老高。
“听说木师回来了,董心越特来拜访。董某曾师从陈卓文老先生以及松鹤老人,资质尚可,木师可看得上收我为徒?”
“那两位可都是名家大儒啊,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正儿八经做过学问哪!”挽月忍不住开了口。
董心越吓得一个趔趄。低头一看,就像见了鬼。
“你……你叫秦什么月来着?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会在木师的院里?”
挽月下巴扬到了天上:“他是我夫君,你要拜他为师,可得先过我这一关!万一你运气好,当真做了他的徒弟,日后见了我,叫师娘!”
董心越像是被雷劈了。愣了半天,终于转了转眼珠,去看她身旁的男子。
“您……您就是木师?”
少歌微微颔首。
“……他们说您昨日成亲,我没能赶上……您、您怎么娶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