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婚人士参与相亲再正常不过。钟妍羽今年二十九,已相过六次有余,均没成功。
“这很奇怪?”钟妍羽感到叶靖脩的语气似是难以置信,下意识问:“你没相过?”她说完觉得纯属多嘴。叶靖脩的追求者那么多,他还需要相亲?
“没有。”叶靖脩确切回复,不解道:“你还需要相亲?”
钟妍羽回头看一眼卧室里的钟妈妈,走到阳台说:“我们这行在固定的圈子里转,相亲很正常。你看能不能换个时间,明天一天都行。我妈这边实在是不好交代。我推不掉。”
她非常孝顺钟妈妈,几乎有求必应。叶靖脩接触她这段时间,从她只言片语里能感受到她和钟妈妈感情深,不会因这点小事不同意,只是明后天都排满了行程。孩子们今晚要去爷爷奶奶家住到周末,不太好约。
“等你从迪拜回来给熙熙庆生,他俩一样高兴。”叶靖脩说,“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钟妍羽好奇:“你说。”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成功。”叶靖脩竟来了这么一句。
“你是说相亲?”钟妍羽怕弄混了叶靖脩的意思,感觉叶靖脩不像爱打听别人私事的人。
“对。”这回答十分笃定。
钟妍羽笑起来:“你为什么要知道我成功没?”
“你放我鸽子,我要知道值不值。”叶靖脩此时就像讨价还价的商人,慢条斯理道:“我为了钟机长特意排开别的局,是不是有权了解一下?”
钟妍羽没料着他是这意思,收起笑容道:“你这么说更让我过意不去。相亲一次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你这不是难为我么。”
“我可没说成功更值得。”叶靖脩模棱两可地回,“我今晚等你的消息?”
钟妍羽被弄糊涂了,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妈妈走出卧室问道:“妍妍,我们今天中午吃清蒸鱼?”
钟妍羽的思绪被打乱,叶靖脩还在等她的回答,她说:“我今晚联系你。”而后挂了电话。
叶靖脩从黑屏的手机挪眼到冰箱保鲜的隔层,忽然忘了要拿什么。
“舅舅,我们几点和钟阿姨一起吃饭?”沈斯博步子轻快走进餐厅,心情特好。
“阿姨有事不来了。”叶靖脩拿盒桃汁到餐桌边倒一杯给沈斯博,“你和熙熙想好吃什么,我晚上给你们做。”
“啊,我们不和钟阿姨吃饭了?”沈斯博登时变扫兴,坐到椅子上蔫了。为了和钟妍羽吃饭,他特意从滑板俱乐部早下课来叶靖脩这儿等着,谁知是这么个结果。沈知熙还在沈家没过来。他说:“钟阿姨是忙工作吗?”
叶靖脩坐下打开电脑处理公事,不甚愉悦地回:“阿姨临时有约,下周从迪拜回来再和我们一起吃饭。”
“好吧。”沈斯博怏怏道,端过果汁慢慢喝。
没两分钟,叶靖脩突然将电脑合上站起来。沈斯博扬头看他,他拎起电脑说:“你下午在家带妹妹玩,我去一趟公司。”
沈斯博放下杯子,点头答应。
叶靖脩绕过桌子忽地停脚,转身又说:“今天中午吃松鼠鱼。”
沈斯博纳起闷,舅舅竟然让吃松鼠鱼?那鱼要用油炸,下锅噼里啪啦,舅舅很少让他和妹妹吃,说不健康。不过有的吃就好,他再点头应声。
叶靖脩抬脚离开餐厅,沈斯博才意识到舅舅情绪不佳。因为叶靖脩心情不好时走路的步速比平常要快一点,还会对沈斯博和沈知熙管得松。沈斯博更纳闷了,好像没惹到舅舅吧……
晚上八点左右,天空飘起雪花。
钟妍羽从市中心的某家餐厅出来到车上给叶靖脩打电话,刚接通没等说话,听对面道:“钟机长这顿饭吃得够久。”
叶靖脩的声音不温不火,钟妍羽认为他仍是有意见,谁让他爱记仇。
钟妍羽启动车打开空调,有意逗他:“我当然吃得久。那么多菜呢。”
“……”叶靖脩没了动静。
放鸽子还理直气壮,钟妍羽感觉那样说不太好,将话补全了:“两人点五个菜,我自己吃的,能不慢么?”
“什么意思。”叶靖脩没听懂。
钟妍羽讲了讲今晚发生的事,说起来仍觉得无语。这顿饭吃得不是久,是撑得慌。
男方做金融行业不假,长得也周正,可惜思想过于迂腐。他看上了钟妍羽,希望钟妍羽再飞两年回家相夫教子,还说钟妍羽这年纪再等就过了最佳生育期,而且他觉得飞行员整天在外容易出轨。钟妍羽不是没见过有这种想法的人,只用一句话把他吓跑了。这哥们还没付饭钱。
叶靖脩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辞职可以,违约金上百万,我还要吃官司。”钟妍羽暖和过来,解开羽绒服的拉链。“然后他说有事先撤了。留这一桌饭浪费啊,我自己买单吃了。”
“他吓得连钱都没付?”叶靖脩没经历过相亲,算是开了眼界,继而笑道:“至于么?”
他的笑声低沉悦耳,钟妍羽因相亲对象搅和的郁闷情绪一扫而光,唇角跟着翘了翘,说道:“你这么高兴我没成功?”
“我是挺高兴。”叶靖脩不避讳地说,“我被爽约。他要是得逞了,我岂不是很亏。”
这话听着不对劲。钟妍羽正要细细品一品他的话意,又听他说:“今晚有中雪,你早点回家。”
钟妍羽明天中午的航班,确实要回去早睡觉,回道:“行。我们下周见。”
“下周你再因为这种事放我鸽子,我不算完。”叶靖脩沉下话音威胁她,“小心我在你们齐总面前参你一本。”
钟妍羽心知他是开玩笑,扬起唇配合道:“我不敢了,下不为例。”
叶靖脩很满意,道声“再见”挂了电话。
钟妍羽这就开车回家,走到半路反应过来,自言自语:“奇了怪,我怎么老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不是第一次了。叶靖脩总能拿捏她还让她心甘情愿,就很神奇。她需要深思一番。
钟妈妈比叶靖脩先得知钟妍羽的相亲结果,非常生气,马上向老阿姨说闺女最近忙工作暂不考虑相亲,先不麻烦老阿姨了。钟妍羽一早猜到钟妈妈会恼火,汇报时委婉了些,钟妈妈还是带着火气将男方数落一顿。钟妍羽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思想迂腐与钟妈妈冲突不断,而后感情破裂离的婚。所以钟妈妈特瞧不起那些让女人相夫教子的男人,反过来安慰钟妍羽别跟榆木脑袋一般见识,让她好好工作别往心里去。
钟妍羽倒觉得没什么,不过经过这件事,相亲很大可能近期不会再出现,她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天不到十二点,钟妍羽和机组人员到达机场大厅,正准备过安检听见身后有人吆喝,回头见机场安保围住一高一矮俩男人。那俩人冲向钟妍羽的方向情绪激动,钟妍羽以为他俩因为航班延误不满,回过身接着过安检。
其中一个男人指着钟妍羽的背影骂了句难听的脏话,被安保以扰乱机场秩序为由请出去,引得人驻足观看。
副驾回头看一眼,对钟妍羽说:“钟姐,我听那俩人好像在叫你。”
“不能吧。”钟妍羽转身回望,“我不认识他们。”
飞行员的听力比较敏锐。副驾闻言又看了看她,只能说:“可能我听错了。”
其实钟妍羽一开始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但那声音的方位不明确,她没在意。这几天叶靖脩的片子太火,不少人在机场碰上钟妍羽能认出她,她以为又是谁在议论。钟妍羽再回眸望一望,那俩人被赶出大厅不见了。
五天后,钟妍羽从迪拜飞回来,与机组人员由机场大厅往外走,迎面碰上一挺壮实的男人。
男人几步走到跟前问:“你是星航的钟妍羽?”
钟妍羽打量来人,应声:“我是钟妍羽。您是?”
“你问我是谁?”男人呵笑一声变了脸色,一把拽住钟妍羽的领带扯到跟前,带得她脚下踉跄,惊到后面的副驾和乘务人员。
副驾松开飞行箱的拉杆去掰男人的手,却被一胳膊甩开。男人揪着钟妍羽的领带转一圈,钟妍羽的帽子掉到了地上。
乘务长让身边的乘务报警,转身去找机场安保。
周围旅客全部后退,满目惊讶。有人拿出手机拍起来,没人敢上前问一问。
“老子在这儿等你三天了!”男人拉扯钟妍羽的领带,将她甩到圆柱子上掐住脖子,目露凶光地瞪她。“你这个死女人!”
钟妍羽扣住男人的虎口护住喉咙,被吼得有一瞬间耳鸣。
副驾瞧这架势不敢轻举妄动,走过去好声好气地劝:“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这里是机场,到处是监控。您这种行为违反治安规定。”
“我呸!”男人朝钟妍羽啐一口,“老子能来这儿找她,就不怕被拍!”
钟妍羽被唾沫星子喷得本能闭了闭眼,再睁开对上男人布满红血丝的怒目。
“要不是你拒载,老子早去新加坡拿下单子周转,公司不至于完蛋!”男人掐着细颈硬往柱子上按,额头冒出青筋。“现在老子的债跟滚雪球似的,你给老子还!”
钟妍羽记起了这人是谁,看来上回飞新加坡拒载那件事还没完。
“根据相关条例,您在航空器内辱骂、推搡其他乘客以及机组人员,拒不配合飞行。我作为机长,有权拒载。”钟妍羽算得上客气,使劲儿掰男人的虎口,顺了顺气儿说:“请您松开。”
副驾在一旁劝:“您要是伤到人。性质就不一样了。您先冷静!”
“冷静你大爷!”男人没理智可言,凑近冲钟妍羽大吼:“老子求爷爷告奶奶弄来一单子等着翻身,让你搅黄了!今天你不把老子欠的债填上,咱俩谁都别指望出这个机场!”他摆明是穷途末路。
钟妍羽被吼得耳膜疼,微扬起头质问:“既然那趟航班很重要。您为什么不关掉手机?这是咎由自取。”
副驾惊呆了,低声唤道:“钟姐!”
男人怒火攻心,掐着钟妍羽的脖子朝左一挥,带着她从圆柱上滑开一直往前走,吓得后面的旅客们散开让路。
“网上不是说老子打女人?老子这就打给你们看!”男人脸部涨红,一双眼睛瞪得要吃人似的。
前方有上行扶梯,男人看到后加快步子推钟妍羽往那处走,像要将她甩下去。
副驾变成小跑追,打算上去抱住男人后背往回拖。不等他跑过去,钟妍羽突然重心不稳倒退更快,眼见要被甩下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