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灵说，龙珀是痴情郎。

　　小荨脸微红，忽然问：“三哥呢？”“三哥？”梦灵疑。小荨点头，道：“对，他怎么来了？”梦灵听出，却道：“他不是三哥。”小荨一讶，疑：“不是三哥？”想起梦里。梦灵道：“三哥，早就不在了。”小荨惑道：“我不懂。”梦灵道：“东海龙三，号称君子白，天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悟性极高，修得一身妙法，风华绝代，闻名于当世，次于龙香。怎奈，天妒英才，他胸襟过于坦荡，受奸人所害，如今，生死不明。”

　　小荨一愕，道：“可是，我明明见过……”“他不是三哥。”梦灵纠正。“那他是谁？”小荨追问。梦灵答：“鹤。”“鹤？”小荨念起他。梦灵道：“鹤乃天上神仙，受命于天帝，化身三哥，前来协助龙珀。”小荨回神，问：“龙珀知么？”梦灵点头，道：“知。”小荨便问：“三哥哪去了？”梦灵摇头，道：“受人所害，生死未卜。”小荨哀伤，道：“龙珀一定很难过。”梦灵道：“九兄弟当中，龙珀最敬三哥，三哥生死未卜，他自然难过。”小荨怜悯。

　　梦灵继续道：“龙珀入村不久，村中就有变故，先是校长，后是，你的爸爸。”小荨惊醒，惑道：“校长？”梦灵点头，道：“他被人——杀了。”

　　“杀了？！”小荨木然。

　　梦灵平静，讲道：“话说，玄魔骗走孟郎，带他游遍周天，寻访五灵。辗转三十载，终于，赤凤现身，五灵集全了。玄魔喜出望外。孟郎亦然。于是，一行人迫不及待，日夜兼程，回到古榕村。当晚，玄魔梦到神人，告与神人知，他已集齐五灵。神人祝贺。玄魔问他，何时可以推塔，夺回七分煞。不料，神人告知，三年后，八月既望，正好历时五百年，可以推塔。玄魔失望，问起孟郎。神人告知，孟郎乃他金身，届时，可以一用。玄魔大喜。”

　　小荨听得糊涂。

　　“说起孟郎，三十年来，他因日夜与魔相处，渐染魔性，容貌不改。只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古榕村天翻地覆，早已变了样。三十年过去，他虽无变化，但，已无人认得他。回到故乡，他最想见两个人，一个他生母，一个你外婆。”小荨一诧。“只是，他生母早已不在，留下孤坟一座，甚是荒凉。你外婆呢？虽说尚在，但三十年后，也已年过半百，人老色衰。孟郎急不可耐，问玄魔，何时可以杀狼，救出生母。谁知，玄魔安抚道，狼煞正在闭关，三年后，可杀它。孟郎无奈，只得听从。几番寻觅，他觅得生母之坟，痛心疾首，哀号啼哭。后来，他见到你外婆，包括——你一家三口。”

　　小荨心一动。

　　“忆起往事，感慨良多，他犹豫再三，决定不去惊扰。直到，他遇上一个人，命运——再次改写。“谁？”小荨问。梦灵答道：“孔重。”小荨一讶，道：“校长！”梦灵点头，道：“他是校长，不错，可对于孟郎而言，却是千古罪人。要不是孔重，他怎会一时糊涂，推你外公落崖，背负罪名，又害死自己生母。”

　　小荨愕然。

　　“这三十年来，他一直想报仇，如今见到仇人，又见仇人当上校长，风光无比，更加愤恨不已。第二天，他暗中作怪，把校长约到后山，与他见面。校长认出他来，大惊失色，毫不犹豫，跪地求饶。不想，孟郎积怨已久，半句话不听，便把他杀了。”

　　小荨大吃一惊。

　　梦灵道：“谁晓得，当时，你爸爸上山游玩，正巧经过。他不仅目睹了一切，还看到，孟郎施法，化成了孔重。”小荨一怔。梦灵便道：“这三年来，你所见的校长，并非校长，而是孟郎。”小荨呆住了，一下子，毛骨悚然。梦灵道：“当时，你爸爸非常惊恐，拔腿就逃。孟郎瞧见了，赶上他，将他逮住。你爸爸虽乃龙王转世，可已是凡人。孟郎本想动手，杀了他，可是……”

　　“可是什么？”小荨急问。

　　梦灵道：“孟郎认出他来，念起了你外婆，念起了你。”小荨迷惑。梦灵解释道：“你与你外婆小时，容貌相像，孟郎深爱你外婆，自然，顾虑到你。”小荨瞠目结舌，忆起了什么。梦灵道：“孟郎手软了，他没有杀你爸爸，却不能放走。他施展法术，将你爸爸，变成了蝙蝠。”小荨心一动。“你爸爸惊慌失措，到处乱飞，浑浑噩噩，说不了话。就这样，他莫名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离奇诡异。”

　　小荨忽然问：“他白天是蝙蝠，到了晚上，会变回来么？”梦灵一顿，摇头道：“不会。”小荨愕了。梦灵说道：“三年来，直到现在，他一直是蝙蝠，从未改过。”小荨一怔，心间，隐隐作痛。梦灵试问：“可想，救你爸爸？”小荨忙点头，应：“想！”梦灵再问：“可想，救你妈妈？”小荨连连点头，应：“想！”梦灵迟疑，道：“有志者事竟成，公主。”小荨愣住。

　　室内室外，静谧无声。

　　梦灵道：“走，见你老师去。”“啊？”小荨惊醒。梦灵不解释，啪，一个响指。周围，忽然变样。小荨定睛。课室不在了，取而代之，是校道。

　　清清校道。

　　看，校道上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女一男。女的在前，红装玉面。男的在后，白衣朗容。何人？一月姬，一白石。小荨认出来，讶道：“老师！”只是，二人木头般，似在走，却不动。梦灵出手，啪！忽然，月姬动起来，身子一跃，作红光，飞走了。白石微笑，转眼跃起，化白光，追了上去。小荨哑然。啪！响指声起，四下里，再一次变化。小荨定神，所见之处，草木葱茏，岩石高耸。

　　山间幽寂。

　　此时，左右静立两人，一个红裙，一个白衣，皆古色古香。红裙女子，背对而站，色凛然。白衣男子，面对她，笑悠悠。小荨见状，便是一僵，不敢动了。曾几何时，她在睡梦之中，见过这一对男女，匆匆而逝。女子谁？圣姑月姬。男子谁？白风，白逍遥。

　　梦灵悠道：“我们在梦里，他们在梦外，我们见得他们，而他们，却见不得我们。”小荨听了，略略宽心。

　　“师妹。”逍遥忽然唤。小荨一讶。月姬冷然，问：“你来做什么？”逍遥笑而寒暄，道：“多年不见，你可安好？”月姬顿了下，冷道：“你不死，怎生安好？”逍遥诧然，便问：“我若死了，你当真能好？”月姬眉目一凛，忽然斥道：“白风！”惊了众人。香袖之下，灵鞭现出。小荨惊骇。逍遥见了。月姬问罪道：“你勾结邪魔，背叛师门，助纣为虐，祸害苍生，如此滔天大罪，我岂能容你？”小荨若有所思。逍遥一笑，道：“天下苍生，谁不为己？我生于天地，修道在先，入魔在后，乃觉悟也，何罪之有？”

　　小荨听了，云里雾里。

　　“一派胡言！”月姬怒道：“你堕落成魔，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居然有脸狡辩？”逍遥笑道：“孰对孰错，多争无益。我今日前来，只为告你一事。”“何事？”月姬问。逍遥便道：“今晚，狼煞出山，尊上让我带句话，望仙子，莫要多事，不然……”“不然如何？”月姬凛问。逍遥道：“不然，我可就保不得，师妹了。”月姬心头一动，斥道：“你去告诉玄魔，他怎么做，我不管，我只管，这一方百姓。”逍遥迟疑，道：“如此怜爱苍生，不愧是——皆的弟子。”月姬面不改色，道：“可以走了，下次见面，你我之间，必有一死。”

　　小荨吃惊。

　　逍遥悠笑，道：“保重。”一晃眼，作风去了。月姬有所感，眉目之间，隐约见得，几分黯淡。小荨不解。忽的，月姬作红花，凌乱不见。小荨诧然，忙寻她：“老师，老师！”四野幽静。梦灵叹了声，道：“好一对，苦命鸳鸯！”小荨回头，迷惑道：“什么？”梦灵解道：“他们原本相爱，如今，却反目成仇。”小荨一惊，忙问：“为什么？”梦灵只道：“终有一天，真相大白。”说罢，无踪无影了。小荨吃惊，哪去了？

　　幽幽山野，空寂清冷，再无一人。

　　小荨心慌了，大喊：“梦灵，梦灵……”声，荡荡而出，荡荡而回。骤然间，天摇地动。小荨惊恐。哗啦，山一下坍塌。小荨站不稳，啊——，惨叫一声，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