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一声,伍畅的喉头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滴落在土里,望着眼前杀意滔天的女子,他心中的恐惧感像是吸水的棉花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膨胀开去。
“绯……绯小姐,我……我带你去……去军中。有……有话好……好说。”伍畅结结巴巴地道,颈间的冰冷刺激着他的神经,叫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绯烟望着伍畅的模样,厌恶地半眯起眼,冷光下移,将男子腰间的腰带割断。绯烟手一伸将其抽出,随即将伍畅的双手牢牢绑住,脚一伸将其踹倒在地,明晃晃地匕首在他头顶上转,“我若知道你还想耍什么花招,休怪我不客气。走!”
军队驻扎的地方据清河县不到二十里,虽然将士们脸上都带有倦色,但是绯烟一眼便看出了不同。其中一部分将士排列整齐,虽是席地而坐,但各个脸上都带着坚毅的神情,透露出丝丝焦急,反而观之另一面的士兵,有站着的,有半躺着的,有的连头盔都摘下了,武器更是早早地卸下放在一旁。
赤甲军是有名的纪律严明的军队,由此便可以看出他们与寻常军队的差别。
见副将军被一个女子押着前来,军中的气氛一滞,有胆大的干脆嚷嚷起来,“你是什么人?居然绑了我军的副将军?”
绯烟不屑地望了那人一眼,“哦?可是赤甲军的副将?”
“正是!”那人冷哼一声,“怕了吧?还不快给副将松绑!”
虽是和那人说话,但绯烟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一旁队列整齐的将士们身上。见那人的话激起队列前方几人的不满,她心下便了然了。
抬脚将伍畅踹翻在地,绯烟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暴虐,“赤甲军的副将被我一介女流踹翻在地?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不过……
“你们是什么货色?居然敢冒充赤甲军,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目无军法军纪,南国留你们这些败类有何用?”绯烟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凌厉骇得那人哑口无言。
自从被救回来,尉迟慕遇险后就时常发愣,不愿说话的裴秀,见状,眸子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缓步来到绯烟面前,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望着眼前这个容貌尚显稚嫩的男子,绯烟勾唇一笑,“你又是何人?”
“在下赤甲军副将,裴老将军后人,裴秀。”说道“裴老将军后人”六字,裴秀的眸色微暗,但随即望向绯烟,“你可是绯相膝下长女,绯烟姑娘?”
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绯烟丝毫不感到惊讶,“正是。不过,既然你是赤甲军副将,又是裴老将军的后人,怎的让他人冒充?甚至见死不救?”
女子咄咄逼人的话让裴秀心口一滞,是啊,那个人将自己救回来了,如今他却陷在自己的心思中,不仅让别人冒充了赤甲军为非作歹,甚至对遇险的那个人见死不救,更何况他还认错了仇人!他裴秀算什么裴老将军的后人?
见自称裴秀的男子脸色忽明忽暗,绯烟的神情冷了下去。她大致能猜到裴秀在想什么,但是现在不是什么思考人生的时候,尉迟慕身处险境,一分一秒的时间对他和自己来说都很宝贵。
面转向一旁,绯烟朗声道,“赤甲军何在?”
话音刚落,两万赤甲军皆是动作统一地从地上站起,除了盔甲相碰的声响外,无一人发出其他不和谐的声音,这才是一支优秀的军队应该有的模样。其声势叫闲散的士兵们眼角一跳。
感受到一个个士兵投来的灼灼目光,绯烟忽地有些热血澎湃,“如今将军身陷敌军包围之中,你们可愿随我一同救出将军?”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随后冲天的吼声激起人心头的狂热,“誓死保卫将军,愿追随王妃!”
他们唤自己“王妃”?绯烟一愣,难道那个人早就和这群将士们说了自己的事?尽管他们还未成亲?
就在这时,站在赤甲军最前列,一个男子取下头盔,来到绯烟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属下张乾,赤甲军三营营长,见过王妃。”
眼前的张乾留着络腮胡子,略显沧桑,但他的眸中却似有千军万马的恢弘,绯烟颔首,不亏是尉迟慕手下的能将。
张乾一顿,又道,“王爷在临行前便和兄弟们提起过您。眼下王爷遇险,可伍畅手上押着半道兵符,不准出兵增援,恳请王妃相助。”
“哦?”绯烟眸光一凝,伍畅手上竟然有半道兵符?她缓缓转过身,见不知何时,那伍畅已经被扶起,连带着手上的腰带也被人解了去。只是失去腰带的衣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伍畅的面容上沾了些许泥巴,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狼狈而阴沉。
伍畅恨恨地望着绯烟,那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咬牙切齿道,“想要出兵救尉迟慕?”他从怀中掏出半道玉质兵符,笑得阴险,“没有兵符,擅自出兵,传到圣上那里,你们赤甲军统统万万。或者有本事,你们来拿啊?”
望着伍畅嚣张的神情,绯烟忽地就笑了,可是这笑落在伍畅眼中,却是心头一跳,之前他就是因为这一笑,丢失了先机,不仅被挟持,挑断了腰带,颜面全无还险些丧命。伍畅冷哼一声,伸手抽过身侧一人的佩剑,遥遥指着绯烟,“笑什么笑?没有兵符,你们休想踏出这里半步,就等着给尉迟慕收……”
然而他“尸”字还未脱口,绯烟便动了,伍畅一惊,但由于早有防备,便横剑挡过女子的一击。可是不想这只是绯烟的一个虚招,匕首与那长剑刚一接触,她便松开了手,随即身子一矮,晃入了伍畅的两手之间,手腕一抖,手中便现出另一柄匕首,朝他的门面刺去。
说来也快,伍畅立刻丢掉了手中的长剑,暴退出女子的攻击范围,可是绯烟并不给他机会,紧追而上,一套近身攻击向伍畅招呼而去。
伍畅何曾想过,这样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还会有如此身手,他手忙脚乱地应对着,期间几道拳风落在他的鼻间,胸口,险些将他打蒙过去。可是,他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能够轻易地输在一个女人手中?他双臂交叉在面前,挡过绯烟的下一击,随即撤步蓄力,想要和女子正面对抗。
感受到伍畅进攻方式的变化,绯烟冷笑一声,她等得就是这个时候。之前那番攻击为的就是激伍畅反击,这样一来她的目的才能达成。险险地躲过男子的重拳,绯烟不屑地望了他一眼,随即一个扫堂腿,将他掀翻在地。
伍畅心中一紧,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个鲤鱼打挺刚从地上站起,便觉有什么东西飞进了自己的嘴中,他一个不注意就吞了下去。伍畅心中警铃大作,做呕吐状想将其吐出,却是看见了绯烟一脸深意的望着自己,当即狠声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黛眉轻挑,绯烟努了努嘴,“不过是可以让你听话的东西。这药五分钟后发作,发作后半个时辰内,你将会痛苦不堪,最后化为一滩浓水,连骨头都不剩。所以你可以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是将兵符交出来,还是任由药效发作,你自己选吧。”
“卑鄙……”伍畅咬牙切齿地望着那个看似云淡风轻的女人,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女人不仅身手不凡,还用心如此险恶。他僵直在原地,和绯烟对峙着,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便再冷静不了了。
从小腹传来的阵阵疼痛,像是导火索一般,勾起了五脏六腑皆是转来阵阵灼烧般的痛感,难道药效已经发作了吗?伍畅脸色惨白,阴沉的目光直望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女人。
绯烟将伍畅的神情尽收眼底,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呀,看样子是药效发作了。我可提醒你,这药发作后五分钟后,就算有解药,缺个胳膊少条腿什么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伍副将你可要想清楚了。”
女子的话音刚落,伍畅便觉得自己的右手产生了一种麻痹的感觉,像是被从自己的身体分离了一般,他使劲地想要去活动,却发现右手手指一动不动。伍畅顿时慌了,“给你!给你!解药!我要解药!”
早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绯烟敛了神情,望着他道,“先将兵符给我!”
伍畅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办法,拖一分拿不到解药,就等于将自己多一分推向死亡的边缘,他赌不起。想到此处,他用左手掏出怀中的兵符,向前用力掷去。
接过兵符,绯烟将其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同样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抛向男子,随即转身面向一众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的赤甲军,将兵符举过头顶,朗声道,“赤甲军听令!”
“是!”众口一声,震天动地。
“兵分两路,目标敌方阵营!”绯烟一声令下,众将响应,排兵布阵向北方前进。
绯烟走在最后,回望了眼已然恢复正常的伍畅,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鹫。
她给伍畅的药虽然可以解去之前的毒,但是那解毒丸中却有着一种蛊虫,吸食人血为生,过不了半月便会无声无息地将人体内掏空。
与她为敌,这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