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皇上的允准,下了朝,北冥非夜便动身赶到了小郡王的府邸之中,诺大的寝宫之中几乎站满了前来关心问候的人。
北冥非夜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么多人在这里围着,空气怎么流通?对小郡王的恢复实在是有害无益。
于是,北冥非夜当即轻轻咳嗽了一声,寝宫之中的人见到北冥非夜亲自过来,忙着收敛住呜呜咽咽的哭啼声,给北冥非夜行了一礼。
“无关紧要的人都退下去吧。”北冥非夜似乎很不耐烦,冷冷地吩咐了一声,视线不再停留在这些人身上,大步地来到了小郡王的身边。
寝宫之中的人见北冥非夜周身气场冰冷,都识相地退了下去。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小郡王一动不动,狠狠地咬着牙,眼眶之中的泪水这才像是决堤地河水,泊泊淌出。
“你怎么样?”北冥夜非心里一紧张,鼻尖传来药粉与鲜血混合着的又苦又腥的味道。
他低眸望向看着小郡王右边的腿,此刻,那里正由一双手,轻轻地给他涂抹上药。
北冥非夜侧目而视,见到傅七正一丝不苟地给小郡王涂抹着伤口,动作很是轻柔,脸庞却宛如一汪幽静的潭水般平静。
“北冥哥,浩儿腿好疼!”北冥非夜眼泪汪汪,之前他寝宫之中聚集了这么多的人,他倒一直咬牙支撑,尽管腿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由得憋红了眼眶,但是还是硬撑着不让泪水滚落,不想让别人看他的笑话。
可是如今,北冥非夜的来到,让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一直将北冥非夜看做比哥哥还要亲的人,自然也就在他面前放下了顾虑。
“你怎么会突然从马上摔下来?”北冥非夜语气中微微带了点责备,“哪怕你的骑术还有待提高,可也不至于摔下来吧?”
北冥非夜的话,让绯烟给小郡王上药的手顿了一顿,她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异样,但很快掩饰了过去,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这我也很难说的清楚,不过既然摔下马来,那就证明我的确还有很多需要提高的地方!”小郡王懊悔地回答道,很快又因腿部传来的巨疼而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
北冥非夜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问旁边的绯烟,“没想到你还会医疗这些伤病……”
“回殿下,属下的父亲乃是江湖郎中,所以这些基本医术自然应该掌握,”绯烟没有抬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取来绷带,给小郡王包扎,手法娴熟,倒没有让小郡王感到多大的折磨。
北冥非夜点了点头,又问,“小郡王的伤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碍?”
“殿下请放心,小郡王的伤口及时得到了处理,所以并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毕竟是伤到了筋骨,免不得要再床上躺几个月好好休息。”绯烟干脆利落地在小郡王腿上最后打了个结。
绷带牵动到伤口,小郡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嘶……”,随即很快忍耐下来。
绯烟给小郡王包扎好之后,站立起来,视线自然地看了看床榻上的小郡王,见他明明是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却要拼命地忍着。
内心划过一丝丝的不忍之情,同时也明白,这个孩子是极其的要强的,迫切地想要成长起来,成为一个男子汉。
北冥非夜见状,心中的担忧渐渐褪下,望了一眼垂手站在一旁的傅七,轻声道,“谢谢。”
听罢,绯烟抿了抿唇,内心涌起千丝万缕的歉意,但还是垂首站立在一旁,缄口不言。
而几日之后,皇宫中的掌事太监找到了绯烟,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绯烟毕恭毕敬,“傅七公子,恭喜你了,皇上召你现在马上进宫呢!”
绯烟一愣,听闻魏宪勾结了七皇子北冥明华想要毒害北国国主,如此看来,他们不仅计划败露,更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
眼角微微一扬,绯烟佯装成一副吃惊的表情,明知故问地道,“噢?公公可知道,皇上突然间召我,是为何事?”
“公子进宫就知道了,反正是好事!”那太监笑脸盈盈,恨不得马上拍着马屁。
绯烟笑了笑,跟着那太监进了宫。
原来皇上龙体欠安,前不久刚刚有所好转,现今因为听闻了绯烟救治小郡王的事情,更是龙颜大悦。
望见伏在殿下,眉眼俊朗的傅七,皇上欣慰地点了点头当即宣布,“傅七救驾有功,医术有方,朕特此破例将傅七升为郡王侍卫!”
绯烟听罢,心中并未因此而激荡起太大的波澜,但是脸上却盛满了笑意,“谢皇上万恩!”
自此之后,绯烟就住进了小郡王的府邸之中,时时刻刻保护着小郡王的安危。
小郡王自从那日被绯烟救治,心下已经是对绯烟心存感激,见绯烟升了郡王侍卫,便更是欢呼雀跃。
因为伤病的原因,不能下床行走,但是却每日把绯烟叫到自己的很前,陪自己说话解闷,见绯烟博学多识,更是对绯烟敬佩万分,对绯烟知无不谈,很是信任。
“傅七,本王真的很佩服你,”小郡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神采奕奕地说道,“你是怎么做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术又这么高明的?”
绯烟被小郡王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属下所知道的这些事情不过都是些基本罢了,若是郡王见过战场上的血泪心酸,自然也就明白了。”
话说着,郡王猛地就从床榻上坐起来,“傅七,我们出外面习马射箭好不好?”
绯烟一愣,随即笑道,“郡王,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怎么这么突然就想要去习马射箭了?”
北冥浩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人人都说,好男儿应该为国效力,本王如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加之你刚才所说的,我觉得我不能就这样躺在床榻上无所事事。”
“还是等你的伤更好了一点再说吧!”
“不,我们现在马上出发,我一刻也受不了了!”
说着,就翻身从床上下来,勉勉强强地站立着,但脸上却满是向往的光彩。
绯烟见到郡王的热情如此高涨,不好再阻拦,于是便点了点头,带他到马厩里,挑了两匹马出来,抓起弓箭,两人便朝着深林方向走去。
绯烟与郡王并排走着,眼珠转了转,随意地开口说道,“郡王,你说想要为国效力,可是郡王打算怎么为国效力呢?”
小郡王听了,也犯难起来,思忖了良久终是抬眸,只是眉宇间还带着孩子的稚气,“好好习武,抵御外敌。”
绯烟笑了,“任凭你口中说得如何漂亮,可你毕竟没有上过战场,没有亲自去刺破过敌人的心脏。”
听罢,郡王想要争论,却无言以对,傅七说的很对,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根本不知道战场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是却又不甘心就这样不言不语,一时之间,白皙的脸上涨得通红,犹豫地开口,“傅七,我的确没有你经历的那么多,不你给我说说,战场究竟是什么样的吧!”
“实不相瞒,战场其实是一个很残酷的地方,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哀嚎声不绝于耳,”绯烟如实回答,“但是处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唯有战场才是证明自己的唯一地方!”
小郡王一双眼睛紧紧看着绯烟,生怕错过一声一句,同意地点点头。
“虽然战争,战场无情,但是,我如今身上的所有本领,无一不是在战场上学到的,只有当身临其镜的时候,才能最大程度的学习到新的技艺,锻炼一个人的能力与谋略。”
绯烟说完,悄悄地侧目看了看身旁郡王的表情,只见郡王的眉头紧紧相扣,凝神低首,不住地点头。
绯烟心底默默的松了口气,她知道小郡王信任自己,相信自己,也对自己所说的话有一定的赞同。
“若一直躲在岁月静好的屏障中,哪怕学到理论上的满身技艺,也仍然是一无是处。”
“你说的很对!”小郡王坚毅地点头,心底中的一个念头已经生根发芽,“我也不想此生就这么碌碌无为,平庸度日……”
“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绯烟说罢,已扬起手中马鞭,口中厉声呵斥一声,“驾!”随即朝回宫的方向而去。
小郡王随即赶上,路上却是心事重重,紧扣着的眉头不曾松开一刻,不知道做着什么打算。
等回到宫中,小郡王当即去到了自己的母后的宫宇之中,行色匆匆,宛若有大事要发生。
一到母后的宫宇中,却意外地发现,北冥非夜也在此,小郡王一时之间更加激动,掩饰不住欣喜之情,“北冥哥,你怎么来了?”
“来问问你的腿伤好了没有,”北冥非夜难得地显露出一抹笑容,“怎么这么快就下床跑来跑去,也不多养养几天!”
小郡王酝酿了一番自己的心事,随即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不明所以的母后赶忙要去扶起郡王,可是小郡王却执意不肯起来,反倒态度极其恳切地开口说道,“请求母后和北冥哥让我上战场!”
话毕。让母后和北冥非夜吃了一惊,小郡王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怎么今日突然间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母后讶异地问道,又想把小郡王扶起来,'不管怎么说,你先起来吧!”
话虽这么说,但母后与北冥非夜的心里还是感到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你还年轻,不怕以后没有机会的,”北冥非夜笑道,“如今我们北国好不容易有了平静,你就先享受享受太平的生活吧!”
郡王依顺着母后站了起来,然而还是心有不甘,“可是……”
“别可是了,”母后宠溺地拍了拍郡主的手,“母后不同意你去,好好的平静生活你不要,非要去那血腥的战场,哪有这个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