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在所有的工作中,史料编辑应该算是最枯燥无味的了,至少对我而言是。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会游手好闲了,倒不单单是因为我的家境的确可以支撑我毫无压力地过日子,更主要的原因,看来是我实在无法承受这种枯燥乏味。也幸亏有这么种不知谜底的好奇心在支撑着我,不然我觉得在没翻完几分资料后,我就无法继续了。
我惊讶地发现,妻子的寻找速度比我快的多,我看着她拿起一本已经成册的书籍,看似随意地翻弄着,不一会,就又把它放回了书架,我好奇地到她身边,她当然也注意到了我的不耐烦,带着有些俏皮的笑容,朝我炫耀似的挥了挥手里的书,我问她为什么能这么快就翻完一本书,而且能确定上面没有我们要的内容。她说她先看目录,再看小章题,她只关注人物和建筑,这类地方志的资料,基本不会记录一些没有作为的小人物,就算有,也不可能会有实名,而能进入的资料,基本都会有突出的章节来注明,不可能会随意隐过,我想想也是,这方法不错。
其实我在出门上洗手间时,已经去过那位韩所长的办公室,那位学究所长进门便问我什么事,我也直接说出去意,告诉他我想找的资料,说出了我太爷的名字,还有月湖畔那个老宅子的门牌号。可那位韩所长在思索一阵后,告诉我,太爷的名字,他肯定没见过,至于月湖畔的那所老房子,他虽然没有特殊的印象,可他们倒是有些资料,由于那一片基本是当年宁波地区最中心的位置,许多大户都集中居住,所以会有相关资料。韩所长的记性非常好,他略一思索,便说出了我需要的资料,放在哪个架子上。
我装模作样地在书架上翻弄着,然后来到韩所长告诉我的那个架子:“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有我们要的东西。”我略带神秘感地对妻子说,妻子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架子,这个架子上的标签写着地方建筑资料,而架子上都是一些文件夹,妻子笑着回我说:“一样样找,先看看有没有现成成书的,再看这些资料喽,如果你觉得你直觉准,那你翻那个吧。”
我继续装,随手拿起一个资料夹,说:“我感觉就是在这里。”妻子显然不信,我直接翻开,假装震惊:“我是不是装天线了?这样也找的准?”的确,那个资料夹里就是太爷家的那个宅子。因为这个资料做的很细致,不但有文字,竟然还有照片,一眼,便能认出来。
妻子愣了一下,过来一看,然后略一思索,便明白我是去问了韩所长,白了我一眼,便和我一起看起了资料。看来这个研究所的资料归类的确做的细致,韩所长说,资料有编号,月湖畔地区,是Y开头,然后是按照区域划分,东南西北,再然后是,门牌号。所以我一眼看去,便能找到。我们都没想到这么简单,自然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我翻了下资料,文献和图片都很齐全,我自然先看图片,图片分别从各个角度拍摄,比我用手机拍的要全的多,有几张图片,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给宅子照相的人,也注意到了那些石椅,和我一样,每一张椅子,都有一张单独的照片,而且他还有一张俯瞰图,途中,整个宅子都囊括在内,假山、花草、水潭一应俱全,加上八张石凳,我忽然感觉,就像古时的阵法,可惜我对这些没有研究,也不知道我家这位太爷到底参照了什么样的阵势设计了这么个院子。
发现自己先人有文化,应该算是件开心的事吧,可是有太多秘密,就不同了。我开始看文献,文献详细介绍了整个宅子的构造、材料的质地等等,可我却没看到对于这些设计的内涵或者是设计的出处,而最大的问题,竟然是关于宅子的主人,上面就写一个名字,李照关于人物介绍,写着来历不明,生平不明。
我不死心,又前后翻了下,确定没有其他遗漏后,只能拿着手机,将这些资料拍了下来。为了对比,我又翻看了旁边的一些资料,发现其它宅子的资料里,关于宅子主人这一项,会详细的多,那些宅子基本祖传,所以关于主人会有一系列的传承下来。看来我这位太爷是铁了心要大隐于市了。
宅子的资料找到了,却对我们没有什么帮助,于是我们又开始翻起了人物传记,接着连当地的一些当地的轶事也查了,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妻子拿着一份资料给我看。那是一份零散的资料,上面有些关于月湖周边地区的奇人异事,其中有一段,引起了妻子的注意,上面记录着一个传言,说在那个战乱年代,有人给正在对抗国外侵略者的当时政府军一笔不菲的资助,而当时的捐助者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而在抗日胜利后,有一位当时政府的高级将领,曾在一次不正式的讲话中提到过这件事,而关于那位捐助者,那位官员透露的信息是月湖畔,李姓人士。
于是我们又开始翻起来资料,试图找到更多信息,却再无所获。我看了下资料上的时间,在那次战争胜利后,国内又陷入了另一次战争,之后又引来了一段文化沙漠期,在那段时间里,不管是哪部分的资料,都是残缺不全的,何况我家这位志在隐市的太爷了。我想,如果这件捐助事件的主人翁真的是我太爷的话,那么关于信息的透露,应该也算个意外吧,如果不是那位军官的言论,那么这事也就被湮灭了。我想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那位捐助者,应该就是我那位太爷了,匿名,月湖畔,还姓李,这些线索组成,不是他,是谁。
我的电话又响起来,我一看是磊,他问我在哪,我说还在研究所,他有些好奇,说怎么能呆这么久,然后他说他来接我,等会在楼下等我,我挂了手机一看,原来不知觉中,已经到了晚饭的点,我和妻子是上午来的,在这么个小书屋里,时间好像过的特别快,我看到时间,忽然觉得巨饿,妻子看我的表情笑的欢,说我竟然也有忘了吃饭这种事。
我是个以食为天的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我的信条里,人类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美食。努力工作是为了能吃到昂贵的食物,优美的环境是为了能吃到雅致的食物,安宁的家庭是为了那口让人百吃不厌的家常菜。妻子曾问我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要娶妻,我想了会,也得出了个结论,和爱人一起吃,能体会到甜蜜的食物。
我们看在这个房间里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对我们有价值的资料了,便出了门,研究所里的几位都已下班走人,只有韩所长还在,我们和他打了招呼,发现他竟然一点也不急着走,他只是问我们明天还来不来,我说明天不来了,不过如果以后还有什么事,可能需要他的帮助,他笑着答应,给了我一张名片,说如果有事,也可以打电话,如果他知道的,可以帮我们解决。
韩所长对于我们这种废寝忘食的态度很赞扬,他说现在这个年代,还在意这些历史文献类型资料的年轻人太少了,他看到我们这样年纪的人,竟然会对这些感兴趣,所以有了些许好感。可惭愧的是,我根本没兴趣。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对这些一点了解也没有,只是好奇,还只是对自家的事好奇。韩所长哈哈大笑,说历史这东西太枯燥,大多数人都不会有兴趣,可有兴趣的人其实都是从好奇开始的,历史的枯燥,只是看待的方式不同,如果把历史变成故事,那就不一样了。
韩所长这话通俗却深奥,好像已经涉及到了学术教育问题,反正我不懂,我只能笑着应付,他把我们送出了研究所,我忽然觉得这位老学究的可爱之处,无意中,他的举动,不但研究了历史,似乎还推广了历史。
下了楼看到磊的车已经到了,这家伙看到我相当热情,还管开车门的,我和妻子两个人都忍着笑,我们和磊一家都很熟,他妻子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没事的时候我们经常走动,我自然知道他这超乎异常的热情因为什么。果然,车刚启动,他便没忍住,开始询问我为什么会忽然去查这些历史资料,他知道我从小历史不好,而且对这些文献毫无兴趣,所以他很想了解我到底受了什么打击。
在巨饿的驱使下,我敲诈了他,找了家不错的火锅店,我要先吃点,然后边吃边聊。磊估计也感到能让我去关心历史的事,应该不会是小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生怕周边太吵,影响到他听八卦,要了一个包厢。
我和妻子吃了一会,看着等急了的磊乐了,想想这些事让他知道,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就将这几天的事都告诉了他。事情太过繁琐,而许多细节,如果不说清楚,又怕他听得没头绪,等我说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候了,磊听的比听娱乐八卦还起劲,一边吃着火锅,特别开心。听我说完,他竟然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查下去。我和妻子都笑了,我还是拒绝了,因为这事下面会怎样,根本没的估计,我是个闲人,无所谓,可磊平时忙碌,我想还是别拖他下水了。磊想了想也是,他说这事下面的发展,得告诉他,这故事不能让他听一半就没了。另外,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告诉他,他又和我说了一大通,大致是他现在的业务内容是如何高科技,可我还是一贯的没听懂,他看了看我,总结了一句,反正现在他涉及的面很大,资源不少,有事找他,说不定能帮上。我说你这么说,我不就懂了。
一餐饭很快结束,磊又将我们送回了家。
其实今天在研究所里,也并非一无所获,那些照片,证明了我的感觉,连研究所里的人都觉得太爷院子里的石椅特别,证明我的感觉没错,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特别在哪里。另外,如果那个捐献的事是真的,那么我的太爷并不是不缺钱,而是很有钱。他捐了一笔钱,能让一位军官记得,应该是一笔不小的钱。而钱这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说明这事的危险性,如果我太爷是一位身怀巨款、从外地只身搬迁到宁波的,而到了今天,这事如果还没结束,那这事就不可能简单了。这也是我不想把磊牵进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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