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病危,小媳妇很聪明
鲜衣,整髻,一身清爽,眼底虽有难掩的疲惫之色,但相较于昨日的颓败与燥怒此时的黄三爷双目炯明,精神抖擞,温朗如玉。
“摆膳。”黄三爷淡眸轻扫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切才刚刚开始,贤王妃。
东华国京城,赵氏酒坊后院西面桔林小院中,某爷黑着一张脸坐在书案后边,听着龙二汇报情况。
“丰城方家或许已经有警觉了,属下派过去的龙隐至今未发现任何异常。”龙二道。
“是吗?”贤王单手把玩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一手淡淡地翻阅龙二让人记录的方家诸人的生活日常的册子,“都在这里了么?”
“事无巨细,都在这里了。”龙二单膝跪地,紧肃着一张脸,认真地答道。
贤王道:“丰城方家长房嫡子方醒,于太妃大丧期间违旨置纳外室。你去将咱们手里的证据交给御史台。另外,西南蛮夷小族缕缕公然对抗朝庭,不服管教,致使数万无辜百姓受苦,方家老太爷近来连犯旧疾,终日卧床不起,恐无力辖制地方,致使辖内蛮夷小族猖獗。”
“阿湛,万万不可,此折一出,皇上必换黔军主帅。”柳千展推门而入,越过龙二站在贤王身前,“方家自先帝起,兵权一再被朝庭分散,前些年皇上为了加强朝庭对地方的管束,制衡地方军,有意做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方家的军队被拆得七零八落。丰城方家如今天只有方老太爷也就是我的舅舅,你的舅公手里掌着的这支黔军还算有些气候。若是方老太爷交出兵权,那丰城方家必将元气大伤,再想回到往昔荣光,必将难上加难。”
贤王闲闲向椅背靠了靠,指着桌上的册子,神情淡然:“那又如何?没有问题,就是方家最大的问题。”
“何意?”柳千展翻阅了几张不解道。
“丰城方家与临南关的镇南军分界而治,因为边隘问题,每月都少不了书信往来。自晨哥儿出事后,他们与镇国将军府之间像是达成某种默契一般,与镇国将军府撇得一干二净。过犹不及,做贼心虚。”贤王道。
贤王顿了顿,又道:“还有晨哥儿染上天花,刘继被阻截在林鸿关外,方家长房嫡孙方诚现在林鸿履职,事由方家而起,方家却没有半点表态,丰城方家这是当本王死的吗?”
柳千展皱眉,低叹一声,坐在贤王案桌前的小杌子上:“也许这里边有什么误会。”
贤王冷笑:“误会?”
贤王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两份折子递给柳千展。柳千展看折子的封皮,陈旧,且边角有明显的磨损,心知这折子应该是经年旧物。
“这是?”柳千展不解道。
贤王道:“当年丰城方家的黔军也从旁参与南疆之战。为何南疆侧翼大军可以经由天水关绕道黔西南,对父王所在大军顺利形成合围之势?”
柳千展双手一抖,震惊地抬头看贤王:“不可能,我不知道。”
贤王把玩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道:“小舅舅还记得前日本王让人送给方语的芳诞之礼时,方语作何反应?小舅舅能说她不知道情?”他送的不过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帕子,只是花色与害晨哥儿染病的帕子样同,若不是一早知情,又何必惊恐不迭地将帕子打翻?
柳千展张了张嘴,连说了几个“那”字后,叹了一口气没有吱声。
贤王又道:“据查方语在京与黄振礼的夫人有过几次接触,这事小舅舅不是也查到了吗?”
柳千展道:“我已经两日没见语儿了,该不会是阿湛你……”
“本王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块帕子是如何传入老太太的陪房手中,小舅舅心里明镜似的,只是顾念着亲戚情份不忍往下查证。”贤王抬眉,淡眸轻扫道。
“她是你表妹。”
“杀子仇人,本王又何需手下留情?”贤王道,“若是换成小舅舅的孩儿,小舅舅又当如何?”
“我……”柳千展无言以对。若是他,应该也不会轻易放过凶手。
“方语该死,不过这还只是开始,如若晨哥儿但有万一,方家全族灭。”贤王冷眸微眯,狭长的凤眸里仿佛淬满冷冬寒冰一般。
龙二领命退下。
柳千展知道贤王心意已决自己多说无益,叹了一口气,静默无言。小媳妇与孩子便是阿湛的底线,他懂。
天色渐黑,房里渐渐昏暗,贤王与柳千展静静地坐着,他们彼此的神色渐渐地隐没在渐昏渐暗的天色里。柳千展知道贤王在等待王府那边送来关于晨哥儿的消息。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如此。柳千展几次张嘴试图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对于自己母亲与方家造下的孽,事到如今天他又能说些什么?他能做的唯有乞佑孩子平宁康健。
“要不我去王府看看。”房里的空气有些冷,有些沉,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柳千展有些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沉闷与冷凝的气氛,站起身来道。
贤王没有说话。到是门外传来了隐卫的响动。
“启禀王,世子高热又起,陷入昏迷,府医束手无策,周知病危。”龙隐低头,皱眉凝肃着一张脸道。
龙隐话落,只听房里噼里啪啦一阵响,而后是贤王暴怒的低咒之声。在龙隐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身前的门被人震碎。只觉耳际一阵凉风刮过,龙隐抬眼时,只见王的背影一晃,刹那间已纵身飞跃于院墙之上。风有些冷,地上的落叶被风吹翻,飘移,再吹翻,风中带着碎砂粒,有些浑浊,让人迷眼。
“把方语给本王扔到麻风病隔离所,逃者死,凡迎救者杀无赦。”
贤王冷沉的下令声在小院上空回荡。
天已经大黑,风很大,院子里的灯笼被吹得哐哐响。贤王府,琴语院后边的小跨院里,晨哥儿的乳娘跪在院中磕头祈福。房里方孙二婆子一边为晨哥儿用酒精降体温一边叨喃着佛祖保佑等语。窗前的小桌上,府医正在凝眉捋胡,边配药,边斟酌草药的种类与用量。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而后便是龙三的声音。
“药,药药药来了,开开开门。”龙三急喘着大气。
沉郁而带着忧心叹息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府医的大笑良药之声,孙方二嬷嬷中气十足的指挥声,乳娘的谢天谢地的哭腔等等。琴语院中的每个人的脚步都带着数日来难得的轻快。
风习习地吹,橙辉的皎月从云后走出,天上闲闲地挂着几朵淡云。夜渐渐转深,寝房里府医一句:“烧退了,世子转危为安。”又一次让琴语院中诸人兴奋。此起彼落的念佛之声低低地响起,而后是一片详和的宁静。
风簌簌,树叶沙沙作响,小跨院墙角边上的大榕树后,贤王站了出来,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身旁的龙四,纵身离去。
赵氏酒坊小桔林后的小院中,正房的堂屋里灯火辉煌。龙三,龙四跪于贤王跟前讲述刘紫月在林鸿关发生的事。柳千展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灌着压惊茶。呼,吓死他了,若是晨哥儿出事,他母亲与方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王妃与小神医正在赶往回京的路上。”龙三道。
贤王淡淡地瞥了一眼柳千展,对龙三,龙四道:“本王之事切不可说与王妃,切记,违令者死。”
龙三,龙四齐声领命,而后依令退出。
贤王坐于椅上,面无喜怒地把玩着翠玉扳指,淡淡地盯着柳千展看,抿着嘴也不说话。柳千展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笑嘻嘻地打破这种让他感觉怪异的气氛:“小媳妇很聪明。”
贤王没有作声,淡眸依旧瞟着他。
柳千展又道:“都说黄三聪明,依我看小媳妇远胜她了百倍。”
贤王仍旧没有吭声,只是拿眼睛看他。
柳千展抓耳挠腮陪笑道:“皇上与黄三阻截林鸿关之局,没想到就这么被小媳妇给解了。”
贤王没理环他,歪靠着椅背,淡淡地看他。柳千展被看得炸毛了,站起身来道:“母债子偿,要杀要剐随你便。要做什么你说一声就好,只求阿湛不要这样看着,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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