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保小,意料之外的背叛
龙三迟疑不决地往小树林子尽头旁的秃石小山看了看,皱着眉回望十里亭,茫茫然的风雪夜幕之后,呼啸的寒风中,激烈的厮杀仍旧在继续。机关老人武功被废,若是就此丢下他离去,万一出事,他担不起那个责任。
龙三咬牙,蹲下身来看机关老人:“你……”还好吧。后面的几个字没有说完,只见机关老人向龙三做了个抛撒的手势,只觉花香盈鼻,浑身泛力。只是一瞬间,他背上的刘继,仿佛如有千斤之重一般。龙三错愕地抬头看着刚才还抱着他的腿,痛呼身体不适的机关老人站起身来冲着自己微笑。在他的耳朵里机关老人的笑声渐渐地离他远去。龙三歪着身子渐渐地倒了下去。
机关老人踢了龙三一脚,见他果真昏厥过去,将目光放在龙三身旁的刘继身上。他拍了拍处于昏迷中刘继的头,歪嘴嗤了笑道:“兜兜转转的,你还是回到我的手中。我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刘家的秘密只能是我的。”
机关老人从怀里摸出一个银制笔筒般粗细镂空雕刻着精美花纹,竹筒形样的东西对着龙三的胸口,低声喃语:“要怨就怨你的王妃,她太聪明了。”四皇子明明已经到手的人,那丫头算准了一切,做四皇子背后的黄雀,轻轻松松地将人抢了来。
机关老人粗糙的右手拇指,轻轻地按在银筒上的红宝石开关。他无声地狞笑着一点点拨动手里的机关。小树林子不大,四周光秃秃的树丫在茫茫的风雪中摇曳着。远远近近的树,影重重的。呼啸的寒风中一声惨烈的痛呼声破空响起。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洒洒地从天上飘落。茫茫然的风雪夜,怪石嶙峋的秃石小山后,平凡的农家小院里,刘紫月生产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柳千展忧心如焚地在刘紫月寝房前的小院中徘徊。
狭小的廊檐下,丫环婆子进进出出的。热水一盆盆地往里头送,血水一盆盆地端出来。寝房的门打开了,孙嬷嬷双手是血地跑了出来。
“亲家舅老爷来了没有。”孙嬷嬷惊慌地大声叫唤道。
柳千展走上前去:“怎么了?”
“王妃力竭昏过去了。孩子生不下来。”孙嬷嬷焦急跺脚道,“亲家舅老爷有消息了么?”
柳千展摇头。
孙嬷嬷深吸一口气:“花眼草之毒来势汹猛,王妃出血量较常人大了许多,孩子胎位有些不对,宫口至今善末全开,舅老爷要尽早做准备。”
“准准准备?”柳千展脸上发白,不明白孙嬷嬷的意思。
“保大还是保小?”孙嬷嬷道。
柳千展身子一软,单膝跪在血地里。他脑子哄哄乱乱的一时也没个主意。不待他多想,产婆从产房里跑出来,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小丫头:“不好啦,王妃大出血了。”
“快,保大还是保小。”孙嬷嬷啊了一声,着急地摇晃着六神无主的柳千展催促道。
“我我我我……”柳千展嚅动着嘴,使终做不了决定。阿湛在听雪山之行前担心遇到不测,曾经交待过让他帮他照顾小媳妇。他知道,今天若是换作阿湛在此,他必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住大人。可是现如今阿湛生死未卜,孩子是阿湛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实在舍不得放弃。
雪地里很冷,风在他的脸上刮过来,刮过去,冷刺刺,寒飕飕地疼。像无数的冰针,细细密密地扎着他的脸,扎进他脸上筋脉痛觉的尖端,彻头彻骨地疼。
“保保保……保小。”柳千展眼角滑出泪来。滚热的泪珠子,刚滑出眼眶,便凝成了冰珠子。
孙嬷嬷微微怔忡了一下,点头拉着产婆一起跑回寝房。柳千展呆怔地看着寝房门掩上,心如刀绞。院子被人从外推开,进来的是龙隐卫。当柳千展看见龙隐背上背着的刘继时,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刘紫月的寝房门天前,拍着门板道:“回来了,回来了,等等,孙嬷嬷等等。”
有府医在,很快便解了刘继所中的迷药。有刘继的独门神针的帮助,刘紫月身上的花眼草之毒得以顺利逼出。刘紫月从昏迷中悠悠地转醒。她看了一眼四周,见孙嬷嬷,青竹几人惊喜地对着她笑,微微地怔忡了一下,思绪很快便被腹中的疼痛拉到现实。她意识到她这是在生产。
“醒了,下身的出血也止住了,宫口开到十指。”孙嬷嬷惊喜地道。小神医的金针之术太神奇了。
产婆端来一碗参汤:“王妃,喝碗参汤,蓄蓄神,再试试。”
刘紫月点头,一气将参汤一饮而尽。身下的疼痛让她觉得有些麻木,肚子挤挤胀胀,坠疼得厉害。刘紫月尽量配合着产婆的节奏,吸气,呼气,用力。她的嘴咬着帕子,双手紧紧地抓着雕花大床上绑着的两条绳子。雕花大床上雕刻的牡丹花一颤颤地摇动。
她想他,疯一般地想。霸道腹黑死坏死坏的家伙,也该回来了,她的王。她咬紧牙关,在拼尽浑身之力后,只觉肚子一轻,一股热流涌出,她的耳边是孩子哇哇的哭啼之声,大人们惊喜的笑声,而后便是沉沉的乏力的,冗长的黑。
朦胧中,她看到她的王披着他的银色狐狸毛斗蓬,踩着他惯常穿的黑色云纹皮靴子,走出一望无际的夜幕,一步步从风雪中走来。挺拨的身姿,尊贵高雅的气质,凛然不群的气势,高傲,孤冷,睥睨众生,他如同巅峰的王者一般站在她的面前。
风停了,雪停了,天亮了,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峦之巅,她落入他的怀抱,宽阔的,很暖。他没有说话,含着他一惯的贵公子似的优雅得体的笑,渐渐地离她远去。她扑腾着身子想要抓住他,她跌跌冲冲地在雪地上挣扎。平整的雪地忽然冒出许多的大坑。她喊他,竭尽全力地大喊,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骨头一般,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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