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的选官制特别扯淡,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北齐的选官制度完全就被世家门阀垄断了,形成了现在畸形的政治制度。
譬如说以雍州世家为首的中书令窦侶,以中原世家为首的门下侍中徐明正,以东部世家为首的陶成绩,都在朝堂形成了庞大的政治势力,每个势力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
即便是是荀迟和丁肇为首的长公主一党,也大多都是燕北世家和关中世家,同样的作为卫氏,本来就是以前的世家门阀,他们身后聚集的自然也是门阀世家。
如今卫氏坐拥天下,并不是不知道世家门阀对朝堂和天下的把控已经成为了大齐永固的隐患,只是这些天下世家门阀,掌握着超过大齐七成以上的实力,一旦卫氏削权改制,都会引起天下世家门阀的联合反弹。
就说前周王朝的第一世家卫氏,不就是因为前周王朝突然削权改制,让卫氏找到机会,得到天下世家门阀的支持,取而代之了吗?
正因为如此,卫氏才会对这些世家特别警惕,可也仅仅是警惕而已。从五王之乱,到柳玉溪叛乱,大齐历经内耗,实力早就不如从前,别说削权改制了,就是稳定四方版图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所以元和帝从卫氏的角度出发,自然希望长公主卫颖与太子卫慕言的和睦相处,尽量减少一些内耗。可是朝堂之中,总有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巴不得卫氏陷入永无休止的争斗之中。
就譬如说上将军府在小池村擅自刺杀太子卫慕言,还有之后的大齐朝会上,荀迟为首的长公主一党的文官集团,在面对苏钰的问题上,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世家子弟,永远把世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把社稷江山的利益放在后面。有句话是不变的真理,那就是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
当看着刘主薄愤怒地发泄着,唾骂着这该死的制度,卫慕言选择了沉默,倒是苏钰一脸冷漠。
北
齐的制度在苏钰看来,并不是无药可救的,至少它还有自己的活力。虽然世家门阀垄断了政治资源,但起码北齐的选官品级的时候,还是略微严格参照世家、道德、才能三个方面的。即便是寒门,愿意出仕的话,也能当得上一个七品以下的小官,并不能说是永无出头之日这样的。
如果刘主薄活在南陈的话?那还不直接抹脖子自杀了。要知道如今的南陈,九品中正制早就被破坏了,选官只看身世,不管道德和才能。
而下品选官就更扯淡了,就是买官售爵,那些地主商人们,都能挂名某某县丞县令。最有名的就是庐江郡阳县县令,当了二十年的差,还不知道县衙在哪里?!所以在南陈,可谓是上品皆士族,寒门全饿死!
“说完了没?”
看着刘主薄慢慢安静下来,似乎是发泄完了,苏钰冷淡地问道。
刘主薄一愣,疑惑地问道:“你作为南陈的一品世家嫡女,却在大齐沦为寒门,不就是那些腐朽贪婪的世家吗?”
苏钰摇摇头,说:“本官并不否认自己讨厌这种制度,但是本官向来知道,有多大的实力才能去争取多大的地位,你能力平庸,野心勃勃,骄傲自满,凭什么想要求上升?在本官眼里,就是一个废物!以为你是商歧吗?如果是商歧是在这里说这些话,本官反而会为其欢呼喝彩。可是,你只不过一个废物而已,懂吗?”
“不!我不是废物!你……”
刘主薄再次愤怒,想骂苏钰才是废物,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苏钰的传说早就在大齐官场上流传开来,而且苏钰来蓝田县这二十天的表现,都在刘主薄的眼里。
不得不说,苏钰用自己的强势,早就征服了蓝田县。
“你不仅是一个废物,还私通马贼,祸害平民,如此作贱手段,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晋阳梅家害过你?洛阳陈家又害过你?据本官了解,晋阳梅家一直都行善世家,在民间口碑很好,而你这种禽兽也下得去手?”
苏钰字字诛心,脸不红气不喘地骂着刘主薄。虽然当初樊城之战,苏钰毫不犹豫地把樊城百姓当做了弃民,可也是为了最终的胜利和报复。
苏钰有那个实力,以战场为棋盘,以兵民为棋子,或许你可以说她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是她可以拍着胸脯说,我苏钰就是笑傲天下又如何?正如杜元淳说的,若是杀一人能救千人,那杀他个万人又如何?
如果能推翻南陈王朝,那么苏钰即便学白起坑杀个数十万人又如何?至少现在的苏钰问心无愧,她现在的报复欲望没有那么强烈了,她只想早点结束这个乱世了。
听说女人有了爱情就会安定下来,男人有了家庭就会渐渐失去野心。当苏钰心中踢走了江流云的时候,又不知不觉地住进了卫慕言。即便卫慕言有些诸多缺点,可他就却那么真实,不像江流云那样那么完美,完美地不像是一个人。
然而苏钰并不知道,他们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刘主薄坐在凳子上,身上绑着铁链,一脸苍白无力。他知道苏钰说的都是血淋淋的事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梅家门外的时候他能泰然处之。也许是因为麻木了,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迷失了,又或者是已经麻木了。
“他……蓝县丞……已经死了吧……”
刘主薄突然出声问道,声音有些凄凉。
苏钰愣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承认了。
刘主薄惨然一笑,说:“蓝县丞和我不同,他一直都是他们的人,我是半途加入的。蓝县丞的内齿中放了一粒毒丸,只要用力咬破就可以了。同样我的内齿之中也有这么一粒。”
“它就像一个魔鬼一样,天天提醒我,我是谁,我在干什么。也许堂尊大人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废物,连死都不敢,我不舍的死啊!”
刘主薄边说着,泪眼哗哗流下,顺着鼻涕,声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