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家儿子和阮玉萍先出来了,却不见孙芸薹,周氏和李氏都有些嫉妒。不过是丢了女儿吗,可现在不是找到了么,值得知县大人亲自见一面吗?
要是全天下丢了孩子的家庭都这样,那知县大人可不得忙死了,也不用办公了,天天接待这类人得了!
真是矫情!
对于陶知县把他们撂在这里冷着,她俩还是有些不快的。
不过,她们的不快也就一瞬间而已,不过是些隐藏在心里的小嫉妒罢了。因为她们看见了自家孩子手上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子,里面不会都是银子吧?
周氏倒也罢了,她的董明举是儿子,不管有什么都是她的。但是,李氏就不一样了,阮玉萍是个丫头,且眼看着到了说亲的年纪,说不得要多操一点心了。
所以,周氏不过是慢慢的,但李氏的速度却是很快的,几步走到阮玉萍跟前,拿着那个袋子便道:“丫头,这是啥啊,咋这样重?哟,居然是银子,全部是银子啊。”
李氏大叫了一声,又觉得这样不合规矩,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是,那白花花的银子到底是晃得她心里慌,又惊又喜的。这样一堆,到底是多少钱?
“是啊,娘,这是知县大人赏的,说是我们得了全国第一名,所以给我们一人五十两银子的奖赏。那,你拿着吧,我要扛着这牌子。”
阮玉萍将装有五十两银子的布袋给了李氏,自己则扛着那块奖牌。对此,李氏喜的跟什么似的。她就怕阮玉萍这丫头主意大,把这银子当作自己的私房钱。
哪怕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的。
周氏没有接银子,因为她有些看不上李氏的做法。要说跟着出去走了一趟,该见识也见识了,也该有些本事了。这个李氏倒好,大惊小怪的。想到这里,倒是有兴趣地问道:“儿啊,这匾额是啥,怎么这么重?”
她亲自接过了董明举手中的匾额,生怕把她的儿子压着了。董明举现在可是她心中的宝贝疙瘩,人生幸福的资本和炫耀的谈资,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而且,他今年不过十四岁,想来还有得长。
董明举的身高一直是周氏心中的遗憾,因为之前家里实在是穷,吃的又差,虽然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做好伙食,又时不时的给董明举煮个鸡蛋吃。
但家里的食材就那些,肉都见不着,能好到哪里去。
就现在看来,董明举不过比阮玉萍高了那么一点点。为此,周氏可不止一次在心里腹诽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长那么高干嘛。
但其实啊,不是阮玉萍高,是董明举矮罢了。
闻言,董明举便指着那匾额上的字道:“娘啊,这是我们取得知识竞赛第一名发的匾额,说是要纪念一下,总之是官府的说法,我也不懂。不过,知县大人让我们挂在家门口呢,说是让乡亲们看看。”
“是啊,大娘,这可是皇上亲自给我们发的。刚刚知县大人还说了,让我们回去就立即挂上,让大伙跟着一起乐。”
“哎,知道了,好啊,好啊,好啊。”
这一回,李氏和周氏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要说这个匾额真的是太拉风了,原来是黄铜做的,难怪这样沉。回去就立刻挂上,让十里八乡的人也来看看。
“那我们回去吧,说起来也出来一个月了,你爷爷奶奶啊肯定等着急了。”周氏说着就想立刻回家。她都想好了,这一趟就坐牛车回去,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为了省两个铜钱坚持走路。累着她的宝贝儿子就不好了。
董明举便道:“娘,你不饿吗?”
周氏闻言便以为董明举饿了,是了,已经到了饭点,刚刚一高兴就忘了,反正有这么多银子,吃一顿再回去也是使得的。再有,饭后也买几斤肉回去。
现在家里不缺米粮白面,就缺肉。
想了想,周氏便道:“玉萍她娘,我和我儿要去客栈吃饭,你们去不去?走吧,我请客。”
周氏难得硬气了一回,又觉得自己是男子的娘,礼节上自然是要请客的。
李氏和阮玉萍一直在商议着怎么处理土地和银子的事,被周氏一喊,这才笑道:“呀,你们还不知道啊?”
阮玉萍早就和她说了,要在这里等等孙芸薹一家出来,好一起去流云轩吃饭。知县大人早就定好了包间,银子也给了,直接去吃就是了。
“知道什么?”周氏一头雾水。她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因为李氏脸上全是得意,看得她有些不爽。
“娘,都是我不好,我忘了和你说了,知县大人已经在流云轩给我们订了一桌子好吃的。等孙芸薹一家出来,我们一起去吃就是了。”
闻言,周氏这才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对了,你刚刚说去哪里吃饭?流云轩?可是那个饭菜贵的吓死人的流云轩里面?”
周氏不过正常了一会儿,现在却如李氏一样,开始大惊小怪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是如何鄙视李氏的。
这下,连李氏也愣住了,流云轩真的那样贵么?这一路回来啊,她早就习惯了住客栈,吃喝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哪里像在家里啊,从去地里扒菜到洗到切到炒,哪一样不是自己动手。所以,她便以为流云轩不过是这一路上见过的客栈那样,不过是吃饭的地方罢了。
见李氏这个样子,周氏便知道她什么都不了解,这才夸张地说道:“我跟你讲,这流云轩啊,现在可是咱们这城里的四大酒楼之一,吃饭都是需要预定的,也就是说,有银子都不一定吃得到。而且,这里的饭菜那叫一个味美啊……”
周氏的邻居小周氏的妹子周梅就嫁在陈家村,偶尔去流云轩卖长生果,给孩子买一些流云轩出品的长生果糕点,因此时不时的便来她这里炫耀。
听得多了,她自己也就记住了。
过了一会儿,孙芸薹一家人便出来了。看着那布袋子的大小和形状以及重量和自己手中的差不多,李氏这才笑道:“你们出来啦,那我们去吃饭吧。”
话音刚落,一位小厮模样的机灵小子便道:“几位跟我来吧,饭菜早就准备好了。知县大人还有公务,便不陪你们用餐了。”
一路上,李氏和周氏东看看,西看看,这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何城里人都喜欢逛街。因为他们手里有银子啊,所以总想买点什么,关键是还买得起。
她俩现在就是这个心态,觉得什么都好,就想买回家去。
到了流云轩门口,众人一见这装潢,便在心里开始赞叹。周氏是有一种老娘也终于来了这里的感觉,而李氏则觉得刚刚周氏没有骗她,这里果然什么都好。
当然好了,整个流云轩都是按照叶枫的建议装修的,贵不贵的且不说,单单是这装饰风格便和城里的酒楼都不同,迅速地拉开距离来。
在小二的引导下,一群人到了二楼。那小厮又和掌柜的交待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董明举是男子,又在县衙里培训了半个月,这一路又见过不少礼仪,所以赶忙走上前跟那小厮道了谢,又说了几句,这才回来坐下。
见状,周氏看董明举的眼神越发像在看一个金元宝一样。不过,这回连李氏都觉得董明举这孩子不错,是个懂礼的。
想了想,李氏便道:“大妹子,明举这孩子真是懂事,又是个知礼的。周嫂子,你好福气啊。”
“哪里哪里,你们玉萍也是个不错的。就这样俊俏的闺女,你呀,就等着享福吧。”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番,直到小二前来上菜。
那小二便道:“几位客官,知县大人特别吩咐过了,今日的菜都是店里的特色菜。特别是用长生果做的几道菜,你们一定要尝尝。”
说完,那小二便离开了,然后便陆续有菜端上来。前后不过五分钟,菜便上齐了,摆满了整整一桌子。荤的素的,还有一些大伙都叫不上名字的,总之搭配的十分好,赏心悦目的。
此外,还有几壶没有开封的酒,倒像是桂花酒。
见菜上齐了,小二将门一关,几人这才开始吃了起来。的确如此,这些菜都是几人从未吃过的,又是本地的特色,所以多了几分亲切。
总之,人人吃的满嘴流油。
周氏和李氏还好,毕竟这一路上吃了不少好东西。特别是在京城那几日,那些个粉丝可大方了,给他们送了不少吃的,所以也算是有见识了。
但是汪春来一家就不一样了,哪里吃过这样好的饭菜。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见所有人都放开了大吃,也不再顾忌形象。两个小孩子更是直接用勺子舀着吃,筷子什么的直接不用了。
饶是这么吃,几人又是放开肚子吃的,菜还是剩了不少,毕竟他们也就几个人,但菜却是配的不少的。想了想,李氏便道:“这菜放在这里也是浪费,要不,我们叫那小二哥来,给我们一个袋子,我们把肉什么的带回去。”
汤汁他们也想要的,拿回去下面吃最是入味。只可惜,这店里应该是没有适合装这些的,且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有坐车,根本不好带。
店小二自然是什么要求都满足的,一人给了一个纸袋子。
李氏周氏和何氏三个主妇便开始往自己的纸袋子里夹菜夹肉。等盘子里只剩下汤汁时,孙芸薹便道:“这里还有三小坛酒,要不我们也分了吧。”
就这样,带着从店里打包的东西,并一壶酒,几人在流云轩前告别,各自回家去了。
孙芸薹家自然是兵分两路,陈千果去了县衙拿户籍纸,孙芸薹则带着她爹娘一家逛街,准备买些被子和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必须品。
说起来,马上就要分家了,他们势必是要新起房子的,什么都是需要的。现在买倒是合适,反正都在城里。
另一边,周氏想都没有想便带着儿子董明举去了趟书店,买了一些纸和笔。董明举虽然这般大了,早就错过了启蒙年龄,但和他爹商议后,她还是想让儿子去试试。
她算是明白了,干什么都不如读书好。
就她儿子这段时间赚来的这些地啊银子啊,哪怕是她和他爹拼命干几辈子也赚不来。而他,不过是背了一段时间的书,这一切便都有了。
然后,想了想,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毫不犹豫地又去店里买了些糕点,又去肉摊子上买了十斤肉,买了几匹布,并些各类吃食,这才坐了牛车回家去了。
至于李氏,也和周氏差不多。先去肉摊子上买了十多斤好肉,又央着马屠夫送了些骨头。她家里妯娌多,这下子回去,不用说肯定是要请客的。反正都是要坐车回去,倒不如今天一次买完算了,省得来回折腾。
接着又去不同的地方买了菜、调料、布料、糕点和酒,母女俩这才坐了车满意地回家去了。望着这一大堆战利品,李氏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阮玉萍的爹阮大朗是阮家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两个弟弟都已成家,两个妹妹倒是都还未出嫁,还跟着阮家二老住在一起。
由于人口太多,所以早些年便分了家。两个妹妹跟着阮家二老住着,阮大朗和两个兄弟每个月往家里交一些粮食,一年交一两银子,算是赡养费。
因为分家早,所以几家人相处的倒也算和睦,毕竟不住在一起,也没什么摩擦。不过是过年过节聚聚罢了,平时都是各过各的。
只是,这次阮玉萍莫名其妙地就出名了,弄得老二老三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更多的是开心。老大家这样了,以后也算是发达了,想来会拉扯一下他们的。
只是,他们只知道阮玉萍得了县里发的白面和大米银子,却还不知道阮玉萍得了更多赏赐的事。这也是李氏刻意隐瞒的结果。要不然,指不定会怎样呢。
等阮玉萍母女俩坐的牛车到了村口的时候,便有眼尖的人去阮家说了。毕竟,村里人都是靠步行,哪里有这个闲钱坐车回来。
现在母女俩敢这样,指不定又得了什么赏赐。
阮大朗得了信,立即就往村口跑。
先是他的大丫头跟着衙役去了京城,接着他婆娘也被接去了,搞得他心里慌慌张张的。而且,这一去就是一个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是越来越慌的。
见状,村里甚至有人打趣他道:“你闺女现在可是有出息了,现在很多人都在打听她的消息。又把你婆娘接走了,你说会不会就在京城住下了,找个城里人嫁了,不回来了?”
现在,以阮玉萍的条件,的确可以找个城里人嫁了。至于还回不回来,还真是凭良心罢了。
村民们都知道阮大朗之前想卖闺女的事,他本身是不认识城里人的,所以四处托人打听消息。
村民的这些话,刚开始他是不信的,觉得婆娘和女儿一直都是弱弱的,肯定不敢这样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母女俩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这才慌了。
要真是不回来,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养活家里的孩子?
现在听说母女俩回来了,还不得赶紧去看看。
等他到了半路的时候,便看见了那辆张扬的牛车。正要骂几句,就听见李氏掀开帘子说道:“当家的,快上来。”
牛车停了一会儿,阮大朗便坐了上去。只是,却瞬间惊呆了,因为满车全是吃的喝的,居然还有酒。
“这,这是?”阮大朗现在只知道开心了。
李氏和阮玉萍一走,家里没有人会做饭,二丫还小,做的饭实在是不好吃,所以他们最近都是在阮家二老家里吃的,惹得他二弟妹和三弟妹意见不小,觉得自己给的粮食和银子被老大家的占了便宜。
“看你这傻样,饿了吧。那,这是城里著名大酒楼流云轩里的饭菜,你尝尝吧。”说着李氏便把打包回来的肉和菜递给了阮大朗。
李氏最近一直在外跟着阮玉萍吃喝,每日里都是睡到自然醒,加上伙食不错,又没了烦心事,所以皮肤什么的都变白了一些。加上这一身新衣赏,怎么看怎么俊俏,把阮大朗看得眼睛都直了。
李氏有些得意,也有些害羞,打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女儿还在跟前呢,便赶紧吃那些肉和菜。要说这些菜也太香了,也不知道自家婆娘是在哪里买的。
狼吞虎咽的,跟饿了几天似的。
想都不用想,这一个月估计过得不怎么好。她在路上担心了好几回,倒是阮玉萍这样道:“娘啊,你好不容易跟我出来一趟,就别老是想着家里了。反正不管你再想,你也是回不去的。”
为此,一开始李氏还不乐意,觉得阮玉萍玩性大,几天便把家里人忘了。
可阮玉萍却是有不同的看法,想了想便道:“娘啊,你在家那样忙,操持家务,抚养弟妹,可是别人呢,孝顺爷爷奶奶,可是二婶三婶却觉得什么都是你应该做的。刚好有这个机会,让她们感受一下你的感受。”
李氏一想,的确是这样,老二老三家的总是仗着自己小,时不时的便耍滑头,什么活都推给她做。就拿年夜饭来说吧,一年就那么一次,等阮家二老买好食材,她俩便开始装病,不是肚子不舒服便是头疼,反正就是不干活。
而等饭一做好,便什么都好了,只知道吃。
对此,她也抱怨过,可是她男人便道:“你这个做大嫂的累一点是应该的,不要跟弟妹计较。”
啊呸,那两个狐狸精,仗着自己年轻,又肯花银子往脸上使,几句话就迷得她男人五迷三道的。
想到这里,李氏便不再心疼阮玉萍给她买的那些雪花膏啊胭脂什么的。就如阮玉萍所言,这个家是要慢慢好起来的,朝富户发展的。既然这样,她不应该早作准备么。
牛车就是快,马上就要到家了。
虽然一路上各种颠簸,但总好过步行。最近可是下了雨的,村子里各种泥泞不堪的。
要是走路,她俩的鞋可不就全部费了?要知道,这两双鞋还是在京城买的,无论是样式还是舒适度都非常不错。就算是过年拿出来穿,也是很不错的。
而阮大朗自从看见了满车的东西,也不再吭声,也理解了自己婆娘和女儿坐车回来的原因。就这些东西,要是用手提着回来多显眼啊。
阮玉萍上次得了奖,代表青山县去京城比赛前,县里不是发了米面和银子么?也幸好是官府发的,李氏扯谎说不能动,要不然是,早就被亲戚们上门要走了。
而李氏,倒是和阮大朗心有灵犀一般,突然就问道:“当家的,这段时间我和女儿不在,那些米面都还在吧?”
闻言,阮大朗立即就像犯了错一样,半响才道:“在的在的,只是剩下不多了。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孩子们都在爹娘那里吃饭,我和二丫也去,所以就把米面搬过去了。总不能白吃人家的吧。”
对此,李氏心里是早有准备的,反正那么几百斤的粮食放在家里,老二老三家的不惦记那就太不正常了。
而事实上却是,她前脚刚走,老二老三家的就上门来了,拉着他诉苦,又说爹娘年纪大了,吃了一辈子的粗粮,想吃白面和大米。
就这样,阮大朗迷迷糊糊的便把大米和白面往二老家里搬,只剩了一小半。而自从那天开始,几人都开始去老人家里吃饭,从不缺席。
所以,她和阮玉萍早就开始规划起下一步的生活来。反正那些银子放在家里也是不稳定的因素,倒不如像阮玉萍建议的,直接去城里置办一个小铺子,或者再买一块地,放出去,坐在家里收租子。
这银子若是放在家里,迟早会被他们败光的。
“没事,吃了也罢,反正那米面不就是拿来吃的么。我还想着等我回来再给爹娘分一半过去。既然你先拿过去了,那就正好。”李氏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到。
对于李氏的大度,阮大朗很是欢喜,简直是越看越顺眼。且李氏现在说话又透着一股子城里人才有的媚劲,看得阮大朗火大。
若不是在车上,还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
阮玉萍倒是不受影响,像是没听过父母的对话,认真地在那里盘算着什么。
她早就找何方打听过了,城里的铺子太贵了,根本买不起。不过,倒是有那种小小窄窄的门脸,也就是一间屋子大小,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茅厕,简直是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也要六十两银子。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发愁,情不自禁地“哎”了一声。要说这城里的铺子为何就这样贵呢。像他们这样的,要置办一个铺子,实在是太难了。